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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涉过忘川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在文字的世界里,做自己的国王
作者:筱敏著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4-03-01
书籍编号:30325418
ISBN:9787506070850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18385
版次:1
所属分类:文学-散文随笔
版权信息
书名:涉过忘川
作者:筱敏
ISBN:9787506070850
版权所有 · 侵权必究
忘川
希腊神话里有一条河,名为忘川。
遗忘以河的形式穿过世界,不知所源,不知所往,汩汩而濯洗往古和如今,它与每一个人相关,以致这河比众多的神祇还要著名。可见遗忘是人类非常古老的问题,也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人们在去往天国的路上,必得经过那里。所有这些人们,或者说所有这些魂灵,有清的,浊的,苦难的,随常的,卑贱的,华贵的,无辜的,有罪的……
柏拉图在《理想国》里说到一行魂灵上路,风餐露宿,备受煎熬,途经审判,途经抉择,而后从“必然”的宝座之下一个一个走过去。接着,所有的魂灵被驱赶着,横穿勒塞的平原,也就是遗忘之平原。那里赤地千里,不生树木也不见草色,酷热如同炉火把人悉数烤干。傍晚,焦枯的人们来到一条河畔,于是人们扑向河水。柏拉图这里说的是——每人都被迫去饮一些河水,那些没有智性相助的人饮得更多,还超出了规定的数量。饮后人们便忘掉了一切,他们睡着了。这条河就是忘川。
据说从前的希腊人不饮河水,他们只饮井水或泉水,这或许是因为浊与清,又或许是因为遗忘与记忆。然而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竟至只剩下一道河水,谁知道呢?那都是已经遗忘了的事情。许多的记忆被河水冲落,沉入河底,在那里翻浆,淤积,那河水必是浑浊的了,传说它是血色的,流淌起是阵阵腥风。
如此便明白为什么人们是被迫饮下河水。然而,究竟是谁,以何种方式可以如是迫使人们?
那种力量只能来自高处,人世之上,那是一种隐形的力量,它无所不在,既软且硬,它以阳光的形式控制着人们,以气流的形式,色彩的形式,寒冷或酷热的形式,死寂或喧嚣的形式,以悬剑的形式,子弹射入的形式,一切能够侵入毛孔也能够侵入灵魂的形式,控制着人们。
当然还有快乐的人们,他们无须控制,或者说他们自我控制。他们扑向河水,畅饮河水,还在河中嬉戏。焦渴之中一旦饮下一口河水,他们立刻就忘记了泉水的清澈,何况他们的出生地可能从来没有过泉水,可能从来不知道泉水的滋味。遗忘是快乐的,它一下就把痛苦卸下了,把愤怒、悲伤、责任、内疚、虚弱、恐惧、耻辱……都卸下了。寻找快乐的人总是多的,趋利避害的人更是多的。当记忆之泉有武装的卫士把守,甚或已经断了水脉的时候,人们奔向遗忘之水,并赖以为生,这先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到后来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有,忘川之水没有任何器皿可以舀起,这就迫使人们使用他们的身体,至少用手去掬。这样一来,所有的手都被洗过了。既然河水可以洗净所有记忆,那么当然可以洗净手上的污迹,一掬之后,所有的人都成了清白无辜的人。
死亡张开它巨大的黑翼,黑压压而来,轰隆隆滚动着逼近。那些五月的鲜花,那些举起玫瑰与火百合的人,徒手散步者,梦者……生命脆弱如夏花,俄尔被摧毁,巨大的黑翼随即卷去了他们。
夜还很长,死神念着摇篮曲,睡吧,睡吧,不要走出家门,整个世界都要安睡。人们哆嗦着闭起眼睛,听着摇篮曲之下死一般的寂静,渐渐地睡了,就像那些饮过河水的人们。
你听到夜深处母亲的哭声吗?
你听到忘川穿过寂静,汩汩的涨潮声吗?
你听到河水喧哗着侵入你的梦,在你的枕边卷去了一页历史吗?
还有那幻听时涌起,细辨时消没的呼救声?
忘川原是为死者而在的,现在它竟泛滥上来,淹过生者,这是灾难的年代发生的恐怖事情。谁会筑堤挡水?谁会发出尖叫?
水漫上来,成为现实本身。接下来的现实是,人在忘川之水里竟能长出鳃来呼吸,甚至摆起尾游来游去,击水狂欢。人不再记得人是直立行走的物种,不再记得是什么缘故使人之所以为人。人的魂灵渐渐变成浮水的鱼鳔,自然就忘掉了人的现在依存于过去,生命依存于死亡,人的历史全都源于记忆,是往古的记忆和如今的记忆,死者的记忆和生者的记忆的累积。狂欢的人们不需要累积。
忘川之水不可抗拒,忘川之中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还有什么不可思议?这命定的忘川。我们总是相信命定。
但是,在行经“必然”的宝座之前,“必然”的女儿拉赫西斯告诫过人们:“不是神决定你们的命运,是你们自己选择命运。”那么,即使有被迫的缘由,遗忘也还是人们自己选择的。
那一行魂灵之中,有一个人拒绝选择遗忘,拒绝饮下河水,柏拉图、苏格拉底称他为勇士。经历过平原的酷热摧残和烤炙之后,一个人,必得知道那河水的毒害,必得有极强的自制力,方能拒绝那河水。他做到了。
当他睁开眼睛,天已亮了,他说不清灵魂是怎样回到他的体内,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火葬的柴堆上。他醒了。他保存了一路上的记忆,他要把那一个世界的事情告诉后来的人们。
柏拉图、苏格拉底说:格劳孔啊,这个故事就这样被保存下来,没有亡佚。如果我们相信它,它就能救助我们,我们就能安全渡过勒塞之河,而不在这个世上玷污了我们的灵魂。
2007.5.15
广场上的白头巾
三十年过去了。她们还活着。
她们是阿根廷五月广场的母亲。她们的孩子失踪了,在军政府恐怖统治时期,甚至更早的庇隆政府时期,铁血的罪恶袭击了那些孩子,他们被从家里掳走,从学校里,从黑夜或白日的街头。三十年,杳无音信。年复一年物换星移,天空的颜色由猩红而漆黑,由幽绿而皓白,天空已经完全不是母亲和孩子一同晒过太阳的天空。母亲的头发全都白了,如秋深飘落树冠的枯叶,寒冷进入树根。母亲们围起白头巾,那是她们年迈的悲痛的旗。三十年,她们还在这里。诗人巴列霍曾经唱道:
人生有一些打击,
太沉重了……
我不知道!
它们像上帝的仇恨。
似乎面对这些打击,
人生的所有苦水
都倒流进心里……
我不知道!
这些母亲的心里已经满溢苦水,她们的生活也是漂泊在苦水中的生活。苦水在大地上形成湖泊,她们变成水中的生物,互相搀扶着,互相救援,学会了在深水中呼吸。
起初她们是十四个人。1977年4月30日,十四个母亲出现在五月广场那座玫瑰色的宫殿前面,询问她们儿女的下落,要求军政府对她们儿女的失踪作出解释。她们面对的是石头,石头僵硬而且庞大,既看不见她们也听不见她们。
——没有什么年轻人失踪。
——这些失踪的年轻人是国家的敌人。
母亲的行走就是那天开始的,母亲们绕着广场在石头面前行走。她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不知道哪里能有一盏垂顾她们的风灯,在石头和铁的国度里,母亲完全没有道路,然而为了寻找自己的孩子,母亲必须行走。她们互相挽着,走一个圆圈,再走一个圆圈,就像她们生火、烧饭、缝小袄、洗尿布……从黎明操劳到夜深的周而复始的日子,从春到冬,从冬到春的循环往复的生命。
广场上伟大的金字塔,伟大的骑马的青铜的将军,伟大的总统府和市政厅,伟大的玫瑰色石头和白色石头。伟大的脚下,这些渺小的女人。
那些用制服和武器撑起来显得像伟大国家的人,吆喝警犬扑向她们,讥笑说:绕圈吧,就像瞎眼的母鸡在笼子里绕圈,可怜的候鸟在旋风中打转。绕圈吧,不想活了的疯女人。
她们的回答是她们活着,并且也要孩子们活着,所以她们继续行走。有谁比母亲更懂得生命,更敬畏生命,谁比母亲更深地体味活着的美好,生命在她们体内萌动的幸福时分?她们拒绝相信她们的孩子已经死去,她们寻找,农妇不就是这样绕着田野呼叫孩子的么,女人不就是这样绕着街院寻找孩子的么?她们把孩子的照片挂在胸前,喊着孩子的名字。她们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武器也没有力量,她们只有一个一个真实的故事,她们只有诉说,再诉说,在不断的诉说中阻挡一个一个年轻生命的消失。她们跟所有的母亲一样,要看见自己的孩子。为这天底下最简单的诉求,她们必须活着,她们靠自己的悲痛活下来,在悲痛中寻找自己的生命。
从此她们每个星期四都来这里,她们诉说,并互相倾听,也祈祷大地倾听。
一位儿子,失踪时只有19岁,他清澈的眼睛多么像我们家乡的天空,歌声就像天空飘荡的彩云,他在教育学院学习他热爱的历史,希望毕业后能在高中教历史。他的罪就是太年青,太爱思考。1976年5月12日黎明,两辆福特汽车和五个持枪的人闯进家门把他带走,并搜走了他的身份证明。他们声称代表联邦警察局而来,然而警察局却将叩门寻找的母亲推出去,——不,没有,没有抓捕,没有拘押,没有什么五个持枪的人,假使是有,他们当时出示的证明也是伪造的!……一名女儿,22岁,在大学里念心理学,那一天,1976年9月1日,灾难降临,我们完全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形下,什么人把她掳走了,我辞了职,去往我能知晓的任何地方寻找,却始终没有她任何消息。多么善良纯洁的孩子,总是记挂着世界上受苦的儿童。她爱着一位男孩,约定相爱一生。出事后我请求那男孩离开这个国家,他回答我说:“我不想被她当做懦夫,我希望她一直爱我,我要留在这儿和你们一起找她,好让她回来后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我。”然而一年后,那个男孩也遇害了……我的儿子在获释后的三个月再次失踪,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中午,我担心屠杀就要开始了,但我们照常一起吃午饭,还一起跳了一支华尔兹舞,他走出家门,自此再也没有消息。我去了警察局,监狱,政府大楼,内务总理办公室,停尸所,我不断地去往停尸所。我得到的回复是:根本不存在我儿子失踪的档案,或许他在哪里待着,又或许他根本不会再出现了,谁知道!我去了无名死者公墓,带了一大束剑兰,我给每一个无名的坟冢都插上一枝,希望能从中感应到我的儿子。我抬头一看,这墓园多像一座花园啊,我站立不住,紧抱住一棵树放声尖叫,倾尽全身力气号啕大哭。我的意识开始迷糊,我看见枪在喷火,一辆燃着大火的车向我冲来,一切都在燃烧,但我看不见我的儿子……整个布宜诺斯艾利斯,整个阿根廷,还有什么角落我们没有寻找过,当局不但没有给我们任何交代和解释,还恐吓我们不许再追问有关我们孩子失踪的事情。我们需要平安,所以我们需要知道我们的孩子的下落,我们祈祷公义,只有公义能够给予我们平安。
母亲的队伍越走越长。日子一周一周延续,越来越多的母亲来到五月广场。这是因为失踪的孩子一年比一年多了,这是因为这片土地有越来越多悲痛的母亲,越来越多敢于起身追问的母亲。
一边是伟大的强硬的铁和石头,一边是弱小的柔软的躯体,一边是军人的方阵和笔直进军,一边是母亲挽起来的圆环。凶手销毁所有罪恶的痕迹,只留下恐怖的空白,母亲就把自己的脚踏在空白之中,让空白振动生命的响声。母亲们曾经生下了她们的孩子,现在是孩子将她们带进了这个寻找公义的世界,是孩子激荡她们的生命,孩子生下了她们。
与她们的白发同样悲痛的白头巾是她们的旗,把她们变成了共同的母亲。
共同的母亲大声抗议死亡,她们不能停止,停止抗议就意味着被死亡战胜。她们抗议屠杀,抗议恐怖,抗议掩盖和推诿,抗议镇压和监禁母亲,抗议人的失踪之后记忆的失踪,抗议统治者在1982年的马岛战争时用爱国热情掩盖罪恶愚弄人民,正如他们在1978年用举办世界杯足球赛的喧哗欢腾掩盖罪恶愚弄人民。母亲们唱连祷歌,母亲们行走,母亲们的白头巾连接成白色的横幛,母亲们的心写满失踪孩子的名字,她们现在要求当局交出杀人犯和帮凶者的名单,母亲们绝不宽恕,当有人念到一个罪恶的名字,母亲们就齐声高唱——主啊,别宽恕他们!
三十年,广场都长出花来了,繁华的喷泉,太平的鸽子,变幻着颜色的难以言说的天空。母亲们还在这里。母亲们的白头巾还在波涌的圆环里飘动。
母亲们活着,母亲们行走。
于是,这石头的广场,还有比广场宽阔的大地,不得不记住她们的孩子,连同记住那血写的历史,记住生命。
2007.6.24
在噩梦中逃亡
我梦见自己在噩梦中逃亡。
好像是新世纪了,纪年的数字睁圆眼,盯着我,深不见底,很饥饿的样子。它们在夜深处翻动,像是游魂。风抽打在它们身上,使它们痛苦地抽搐起来,相扣着扭结成蛇,缠紧我。于是我也抽搐。我的腿很沉,跑不动,但我在跑。那些眼睛一路追逐我,哦,是引领我,而脚下是锁链的铿锵之声。
我分明记得那里是路,待我跑过时却成了河,河水是浆状的半凝结物,黏稠,滚热,还在上涨。路边的白杨证明我没有记错,我熟悉他们秀拔年少的身姿。只是这河,这正在淹没他们的河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心脏骤然绞痛,我不敢相信那里正发生的事情。
我在梦中尖叫。然而我发现我是没有声带的。
我在梦中大放悲声。然而这个世界完全无声。
一把钳子夹紧我的喉咙,也夹紧我的伤口,使我这个将要爆炸的物体停下来,找不到喷发口。我抱住一棵白杨撑住自己,竟然发现白杨身上血流如注。我在黑暗中摩挲他,想找到这奇怪的事情的原因,我发现他的躯干上竟然爆破似的开出花来,猩红的朵盆如此硕大,连黑夜也覆盖不住。我恍惚明白路是怎么变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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