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怪物农场/（英）韦罗妮卡·柯赛特丽著；王冬芳译. -- 昆明：晨光出版社，2020.5

ISBN 978-7-5715-0588-2

Ⅰ．①怪…　Ⅱ．①韦…②王…　Ⅲ．①儿童小说-长篇小说-英国-现代　Ⅳ．①I561.84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20）第047658号

THE EXTINCTS

Original English language edition first published in 2013 under the title THE EXTINCTS

by The Chicken House, 2 Palmer Street, Frome, Somerset, BA11 1DS

All character and place names used in this book are © VERONICA COSSANTELLI and

cannot be used without permission.

Text copyright © 2013 VERONICA COSSANTELLI

Simplified Chinese translation copyright © Beijing Yutian Hangfeng Books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著作权合同登记号图字：23-2019-123号

出 版 人　吉彤

作　　者　〔英〕韦罗妮卡·柯赛特丽

绘　　者　程晓磊

译　　者　王冬芳

译文审订　长青藤编辑部

选题策划　禹田文化

版权编辑　陈甜

责任编辑　李政　常颖雯　韩建凤

项目编辑　张雨婷

美术编辑　沈秋阳

封面设计　萝卜

版式设计　沈秋阳

出　　版　云南出版集团晨光出版社

地　　址　昆明市环城西路609号新闻出版大楼

邮　　编　650034

发行电话　（010）88356856 88356858

印　　刷　北京润田金辉印刷有限公司

经　　销　各地新华书店

版　　次　2020年5月第1版

印　　次　2020年5月第1次印刷

开　　本　145毫米×210毫米　32开

印　　张　8.5

ISBN　978-7-5715-0588-2

字　　数　126千

定　　价　28.00元

退换声明：若有印刷质量问题，请及时和销售部门（010-88356856）联系退换。

谨以此书

纪念我的父亲——翡翠森林之王，他为我讲述龙的奥义。

献给我的妈妈，她教会我很多其他事情。

也献给桑德，他告诉我何事不应该写。

感谢鸡舍出版社的所有工作人员，宽以待人。

特别感谢雷切尔·L.，你是最最善良贴心的女超人，

一如既往地容忍糟糕透顶的笑话。

前言
敬畏每一个生灵

说起每个人儿时的愿望，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毫无疑问占有一席之地。不管这个愿望有没有实现，很多孩子都曾幻想过与各种各样的动物互动。无论是宠物店里的小猫小狗，野生动物园里体型庞大的大象、撒娇卖萌的大熊猫，还是像恐龙这种已经灭绝的生物，又或是神话故事中的九色鹿、独角兽……都曾在孩子们的幻想或梦境中出现过。

然而，如果有一天，当那些早已灭绝或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动物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你眼前，你会选择不遗余力地保护它们，让它们免受迫害？还是选择不闻不问，任由它们被人赶尽杀绝呢？

《怪物农场》这本书就讲述了小男孩乔治面对这个问题时是如何抉择的。乔治天性活泼淘气，和很多小朋友一样想要养一只宠物。可他的父母正因感情失和分居，家里的经济状况变得很拮据，就连买一辆新的自行车都需要乔治自己打工赚钱。正因如此，一条神奇而诡异的招聘广告吸引了乔治，并指引他来到一座远离人烟、生存着许多神秘动物的农场。由此，乔治开启了一场别具一格的冒险……

这是一个充满趣味和欢笑的故事，也是一个引人深思的故事。故事中出现的许多生物都曾与我们人类共享地球家园。地球上各种各样的生物之所以能够和谐相处，原因就在于大自然的生态系统具有自我调节的能力。如果将人类的需求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比作天平，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天平是平衡的。然而，由于欲望的攀升和自以为凌驾于其他生物之上的错误认知，人类愈发随心所欲地改造大自然，攫取资源，猎杀动物……种种行为早已让地球不堪重负，生态天平最终失去了平衡。仅从17世纪初到20世纪末，300年间，地球上已经有300多种动物灭绝。素有“水中大熊猫”之称的中国特有物种中华白鲟，也没能跟随我们的脚步一起走进2020年。这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当地球上的生灵越来越少，身为其中之一的人类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这个道理也正是《怪物农场》的作者、英国儿童文学作家韦罗妮卡·柯赛特丽想要告诉孩子们的。她笔下的反派标本制作师妄图“欺骗时间和死亡”，将活生生的动物制作成标本，这正是人类放纵贪婪的欲望、意图破坏生态天平的典型事例。乔治则恰恰相反，他不仅改变了“龙很邪恶”的偏见，还勇敢地挺身而出，与标本制作师对战，守护农场里那些神秘的动物。

本着对地球上每一个生灵的敬畏和喜爱，以及对人类行为的反思，韦罗妮卡创作了乔治的故事，希望每个孩子在阅读这个欢快轻松的故事时，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在未来的某一天，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让每个孩子明白：人类从来不是也永远不会是地球的主宰，既没有资格也不应为了一己私欲而破坏生态平衡。人类若想长久地生存下去，唯有对地球上的每一个生灵永远抱有敬畏之心。

飞龙狩猎森林里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

乔治很快就会发现啦……

英镑与便士都是英国的货币单位，一英镑等于一百便士。——编者注

《冲撞大赛》（Bumper Bowl），一款在外国很流行的网页小游戏，是一种对战类的撞球游戏。——编者注

英国法定成年年龄是十八岁，但二十一岁前还会有很多法律上的限制，譬如不能领养孩子等，而二十一岁后就不再有这些限制了。——编者注

在西方文化中，猫头鹰被认为是智慧的象征。在乔治的眼中，姐姐弗兰克像猫头鹰一样聪颖、狡黠。——编者注

杰拉尔德（Gerald），男性名字，意为“勇敢的战士”。——编者注

德古拉（Dracula），出自英国小说家布莱姆·斯托克（Bram Stoker，1847-1912）的作品《德古拉》，是著名的吸血鬼。——编者注

此处为英文单词“Squamophobes”（鳞片恐惧症患者）的音译。乔治只会读，不知道意思。——译者注

杀人鲸（Killer Whale），即虎鲸（Orcinus orca），是一种食肉的大型齿鲸，嘴巴细长，牙齿锋利，性情凶猛，善于进攻猎物，称得上是海上霸王。——编者注

半独立屋（Semi-detached house），指两户人家连在一起的别墅，共用一堵墙、一个屋顶。——编者注

罗威纳犬（Rottweiler），身体强壮，动作迅猛，是世界上最具有勇气和力量的犬种之一。——编者注

圣乔治是西方宗教故事中身穿盔甲、手拿圣剑的骑士，骑着白马杀死了一条毒龙。他的本名是乔治，后来被教皇封为圣徒。因此大家称他为“圣乔治”。——编者注

第一章
神秘的招聘广告

一切怪异的事情都是从三英镑七十二便士开始的。

当然，在把这些散落的硬币从湿漉漉的路面上捡起来、数一数之前，我并不知道这有三英磅七十二便士。

乔治·德雷克，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和乔什、马特玩《冲撞大赛》的时候三击制胜，现在又有了意外之财！我把硬币滑出手心，进入口袋，又骑上了自行车。

你会拿三英磅七十二便士做什么呢？这好说。要是我，就去买糖果。

我在商店里大约才待了一分钟，等我一出来，自行车就丢了。我有一个装满毛毛虫橡皮糖、草莓条软糖和香蕉棉花糖的纸袋子，却没了自行车。而且，天还下着雨，回家的路也很远。

抱歉，乔治·德雷克，刚才只是开玩笑，今天才不是你的幸运日！

好吧，很好。我一口咬掉一个橡皮糖毛毛虫的脑袋，开始走回家。

到家后，我感觉有点儿恶心——我可能不太喜欢吃香蕉棉花糖。妈妈正在花园里，头冲下、脚朝上。除了妈妈，谁也不会大雨天在花园里练瑜伽。

“电费账单到了，”她说，声音从膝盖之间传来，“竟然比上次还要高，巨高无比。说真的，乔治，简直骇人听闻！”

妈妈只有在为了一些事情烦心的时候才练瑜伽，比如，要付账单了、洗衣机坏了、要开家长会了、爸爸走了。她伸展着身体，用一条腿站着保持平衡，就像一只火烈鸟——不过火烈鸟这样做的时候可不打颤。然后，她注意到了……

“你的自行车呢？”

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接着恨不得没告诉她才好。一位好母亲肯定会赞成让所有的偷车贼都被食肉蟑螂一口一口地咬死，或者先把他们的脑袋摁进装着滚烫奶油蛋羹的桶里，又或者拿巨炮把他们轰到外太空去。但妈妈没有这样想——很显然，丢车子全是我的错。

“你没锁就把自行车停在了商店外面？乔治，那也太蠢了。你那会儿想什么呢？”

接下来，我不得不听了一大堆家长式的、关于要更加小心谨慎的唠唠叨叨。妈妈说起来没完没了，直到她失去平衡，跌进了玫瑰丛里。

我把她拉出来，她被花丛刮伤，流血了。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是说要小心谨慎吗？”

“哦，是的，呃……”妈妈吮着手指上冒出的血珠。

“我们不说这个了，世事难料嘛。”

半个小时后，为了把丢自行车这件事赶出脑海，我玩起了《全明星打爆僵尸》的游戏。有一个僵尸看起来特别像我的老师，特瑞普斯小姐。我正要把她的眼球戳出来，就听见妈妈在喊：

“乔治，乔治！”

“马上来，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特瑞普斯小姐”咬掉了我的胳膊。我用自己能想到的最粗俗无礼的词语咒骂了她，然后按下了暂停键。

妈妈正站在后门外。

“瞧！”她骄傲地说，“它就停放在棚屋后面，一辆完美的自行车！”她从生锈的车把上拂去蜘蛛网，“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除了它是粉红色的。

妈妈总是这样，她出了名地爱忘事，而有些事是你觉得她本该想到的……

“妈妈，我是一个男孩。”

“哦，那个呀！那些都是胡说，”妈妈拍拍手，“真正的男人才不会害怕粉红色。”

关于真正的男人，妈妈懂些什么呢？她可是嫁给了爸爸呀。

大概一年前，爸爸还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他穿西装、打领带，天天去办公室上班。现在他在澳大利亚的海滩上，穿着大花裤衩和人字拖。他发来一封邮件，说澳大利亚的天气太好啦，他正在学习冲浪。妈妈回了他一封，说英国的天气糟糕透顶，祝愿他被鲨鱼吃掉。就他们的年龄来说，我爸妈可真成熟——才怪。

我看着这辆自行车——没有变速飞轮，没有悬架，什么都没有。除非你算上锈迹斑斑的“漂亮公主”牌铃铛和丁点儿大的柳条筐。我试着想象星期六下午骑着这么一辆自行车在镇上兜风，不难猜测乔什和马特会是什么表情……

“不！不行，妈妈，我不要！”

她看起来很受伤，这让我觉得不太好。为什么大人总是对一些相当明显的事情视而不见呢？难道长到二十一岁，大脑就会有一部分短路或者进了水吗？这也太吓人了。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能继续做正常人的时间只剩下十年了……

“如果你想要一辆新的自行车，你就得自己存钱。”现在妈妈有点儿生气了，“我不知道怎么付电费账单，当然也不知道拿什么买自行车！”

妈妈开了一家商店，叫“人鱼的洞穴”。她在店里点熏香，播放鲸鱼叫声的音乐，从来没有一个顾客登门。我猜大家的香薰蜡烛、串珠窗帘和风铃都够多了，不需要再买了。

“你可以自己赚钱。”她建议道，情绪不那么暴躁了，“你可以洗车，我给你五十便士。”

“妈妈，我们已经没有车了。”

爸爸走后，因为需要钱，我们把汽车卖掉了。

“我忘了。”妈妈抚摸着这辆破旧自行车的车座。我真的、真的希望她不要哭出来。“你真的不能骑这辆自行车吗？哈里和弗兰克都骑的这辆呀。”

“没错，”我同意道，“但是哈里和弗兰克都是女孩呀。”

姐姐们的年龄比我大一些，不过也没大到患上“成人大脑短路病”的岁数。她们真的很烦人，但她们都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不能骑一辆粉红色的“漂亮公主”牌自行车。

“送报纸去吧。”哈里建议说。为了参加一个“外星人和机器人”的派对，她把自己喷成了银色。哈里正在读大学，平时参加一些非常古怪的派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送过报纸。我当时需要钱。妈妈那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买直发器。”

哈里的头发非常多，没把自己喷成银色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长发公主或者其他卡通公主。不过，她的屁股上有个超级马里奥的文身，她还打了舌钉，公主多半不会这样。

“如果你发誓不做蠢事，”弗兰克说，“倒是可以给我打工。”

弗兰克看起来不太像公主，更像一只猫头鹰。她正在攒钱，想要去南极照看企鹅。而且她有自己的遛狗生意。

“我有一大堆复习任务，还得完成科研项目。”她继续说，“如果你帮忙，这些就不成问题了。不过显而易见，我有一些条款和条件。”

弗兰克把她的条款和条件打印出来，让我签了字，这意味着：

一、我挣的钱要上交她一半。

二、无论什么时间，只要她想，我就得去商店给她买巧克力和（或）芝士洋葱味薯片。

三、我得帮她的沙鼠打扫卫生，一周一次。

那只沙鼠原本叫“杰拉尔德”，后来我们了解它了，就改叫它“德古拉”。它的牙齿特别尖锐，而且不喜欢有人给它打扫卫生，但是我需要钱。

糖果店的大门上面挂着招牌，上面实际写着“菲林和丹彻的拐角百货商店：你想要的，我们都有”。店里售卖各种各样装在高高的玻璃罐子里的糖果，你想要的时候，店员就把糖果称出来装进小纸袋里。因此，大家都直接叫它糖果店。我会出现在店里，是因为弗兰克打发我来买芝士洋葱味薯片。这时，我注意到橱窗里有一张卡片，它就夹在一张二手烤面包机的广告（“大致能用，廉价出售”）和一张模糊的白爪子肥胖虎斑猫的照片（“你见过猫咪‘小鼻烟’吗？悬赏一百英镑寻猫”）之间，上面用绿色的墨水弯弯曲曲地写着：

招聘

必须热爱野生动物

务必是合适的人

有意者请联系沃姆斯道农场的利德夫人

“斯夸莫否波斯”请勿扰

我久久地看着这张卡片，直到把每个字熟记于心。我必须等一会儿才能给薯片付钱，因为疯狂的黛茜正在买彩票。黛茜的眼睛又小又圆，炯炯有神，头发像是米粉，头上戴着一顶带遮耳的羊毛帽子。她总是戴着这顶帽子，就算夏天也不摘下来。黛茜和自己的小狗“末日”住在公园的长椅上，她时常冲着人们大喊“世界要完蛋啦”。有时候，人们会扔一些零钱给她，她就把钱全花在买彩票上。我不明白她这是为什么，如果世界就要完蛋了，中上一百万英镑又有什么用呢？

黛茜要买三张彩票和一个鸡蛋三明治，她正在一枚一枚地数着一便士和两便士的硬币，看来还有的等。闲来无事，我看起《斯奎明顿回声报》的头版。

斯奎明顿没发生多少大事。公厕因重新装修暂时关闭。那又怎么样呢？美丽花园大赛。我打了一个哈欠。宠物失踪！宠物拐卖团伙在逃？警方提醒宠物主人注意防范。欢迎来拐卖沙鼠德古拉呀，那个可恶的、爱咬人的小毛团子，越早拐走越好。巨型爬行动物目击报道！这是斯奎明顿蛇龙的回归吗？详细内容请看第三版……

这篇看起来比较像样。我翻到第三版：

霍莉·斯帕罗小姐和她的朋友露比·詹金斯小姐声称，周五晚上自影院归家途中，于斯奎明顿图书馆经过时，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蛇形动物的尾部。

“我们只看见了尾巴，”霍莉说，“但是那条尾巴极其巨大，太可怕了。露比被吓得差点儿尿裤子。然后，它就从炸鱼薯条店后面蜿蜿蜒蜒地爬走了，接着我们拔腿就跑。”

没有动物园、宠物店或者野生公园报告大型动物丢失。

这只神秘的动物是否和斯奎明顿蛇龙的传说有关呢？一千多年以前，凶残的食肉怪物斯奎明顿蛇龙曾让当地的居民生活在惊恐之中。

“你要买这份报纸吗，还是？”

菲林夫人在柜台后面怒视着我。我把报纸放回架子上，交了弗兰克的薯片钱。出门再次走到人行道上，我又看了招聘卡片最后一眼，皱起眉头。我很肯定，卡片原本是用绿色墨水写的。也许是灯光造成的错觉，要不然就是我疯了，因为现在，那些诡异的蜘蛛网似的字迹绝对是紫色的。

“炼狱之火和青蛙之灾就要降临，我们都难逃一死。”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一股浓烈的煮过头的鸡蛋味儿飘来，是黛茜在喂她的小狗“末日”吃撕碎的三明治。“你会看到的，一切就要终结。”

但是黛茜错了，这只是开始。

“‘斯夸莫否波斯’是什么东西？”吃晚饭的时候，我问道。我们又在吃西蓝花和烤豆子剩饭。爸爸一走，妈妈就变成了食草动物。她“谋杀”了无助的蔬菜，逼迫我们吃掉它们。

没人知道“斯夸莫否波斯”是什么。

“沃姆斯道农场又在哪儿呢？”

“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吧，”妈妈说，“在飞龙狩猎森林的另一边。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解释了一下糖果店橱窗里的卡片。

招聘……务必是合适的人……

“你不能一个人走那么远，”妈妈说，“不能一个人穿过那片森林。你得找一个姐姐做伴。”

“我有派对要参加，”哈里说，嘴里塞满了食物，“是一个化装舞会，我要扮成一只狼蛛，得制作很多条蜘蛛腿，没空干别的。”

“我要写作业。”弗兰克说，“而且这周末你得给我打工，忘了吗？”她用叉子戳了戳我，“克里斯宾爵士需要走走，但我周一得交一篇历史论文。”

“我才不要遛克里斯宾爵士！”我做了一个鬼脸。克里斯宾爵士是波克-皮格里姆夫人的哈巴狗。波克-皮格里姆夫人就住在我们这条街上，她长着铁丝一样的头发和一张方脸，身上闻起来是止咳糖的味道。克里斯宾爵士实在太胖了，腰部胖得炸毛。而且它每时每刻都在打鼾，连醒着的时候也一样。它的眼睛就像一只受到挤压的青蛙似的鼓了出来。要是让我挑选一条自己的宠物狗，我绝对不会选克里斯宾爵士。

我曾经差点儿就有一条狗了。在一切没有变得糟糕，爸爸也没有离开之前，他说可以让我养一只宠物作为十一岁的生日礼物。弗兰克有“德古拉”和一只非洲大蜗牛，还在罐子里养着竹节虫。哈里以前养过虎皮鹦鹉，直到她开始交男朋友。

“只要你喜欢，任何宠物都可以，”爸爸说，“你想养什么呢？”

我说想养一头杀人鲸。

有一年夏天，我们一家去度假，爸爸带我们去了海豚公园。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要一头杀人鲸。妈妈和姐姐们全都黏在海豚周围，而我就是喜欢杀人鲸。

但是，在一所半独立屋里可养不了杀人鲸。爸爸妈妈为很多事情争吵，却没为这件事吵。

“养条小狗怎么样？”爸爸建议说。

我同意养一条小狗，谁会不同意呢？但是最后也没有养成。爸爸妈妈越吵越厉害，后来爸爸就走了。我的生日礼物也就变成了足球鞋，还有一个上学用的新文具盒。

“我不能遛泰森吗？”我向弗兰克请求道。泰森是一只罗威纳犬，这是你能养的最最像杀人鲸的狗。

“别犯傻，”弗兰克说，“你还太小了。还有，你去了那家农场也没什么意义呀，他们不大可能认为你是合适的人。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屁孩？”

“我没有挂着鼻涕，你才挂着鼻涕。再问一个问题，”我飞快地说，不给她还嘴的时间，“斯奎明顿蛇龙又是什么呢？”

“什么？”妈妈笑了，“那个古老的故事吗？在很久以前的黑暗时代，传说有一条龙还是其他什么动物，生活在飞龙狩猎森林里。它把所有的牛羊，还有农场主的女儿们都吃掉了。直到有一天，大家忍无可忍，决定找一个晚上集合起来，带上草叉、斧头和燃烧的火炬，去把它消灭掉。”

“然后呢，他们杀死它了吗？”

“我不知道呀。也许来了一位骑着白马的勇敢骑士，帮大家杀了它吧。通常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就像圣乔治一样。”

“是呀。”弗兰克说，“我敢打赌圣乔治可不会挂着鼻涕。”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妈妈说，使劲儿盯着我的盘子，“我敢打赌，圣乔治会吃掉他的西蓝花……”

第二章
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妈妈说过我不能一个人去沃姆斯道农场，所以我没有一个人去——我带上了克里斯宾爵士。我去接它的时候，波克-皮格里姆夫人不在家——她出门“焊接”头发或者做什么其他事去了。不过弗兰克告诉过我，在哪里能找到她家的钥匙。克里斯宾爵士见到我似乎不太高兴，不过我还是把它塞进它的小格子外套里，哄着它出了门。我们才走到拐角处的邮筒那儿，它就准备好扭头回家了。接下来，与其说是“遛狗”，倒不如说是“拖狗”。不过，还没有到达飞龙狩猎森林，我就放弃了“拖狗”，把它抱了起来。

在林区大门前，我停下脚步。我想起那些愤怒的农场主们，他们是不是都曾拿着草叉、举着燃烧的火炬，踏上这段征途呢？蛇龙的老巢真的在这片森林里面吗？还有，那两个女孩看到的、晚上在炸鱼薯条店周围游走的，究竟是什么呢？就像在电视上看到了恐怖镜头一般，我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我跟大名鼎鼎的屠龙者都叫乔治，但是说实话，我没有当英雄的潜质。也许英雄的潜质完全取决于能吃多少西蓝花吧。

克里斯宾爵士呜呜地哼唧着，在我怀里扭动。

“你说得对，”我对它说，“我们不能在这里站一整天呀。我们必须到沃姆斯道那个地方去，得赶在任何人出现、冒充自己是那份工作的合适人选之前。因为他们都不是合适的人，我才是，我。”

我怎么能这么肯定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觉得的。

我把克里斯宾爵士夹在胳膊底下，推开了大门。

一缕缕阳光洒满了森林，到处都是松鼠和小鸟嘁嘁喳喳的声音，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点儿也没有。

直到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我正前方的灌木丛里冲出来。

我和克里斯宾爵士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那只是一只鸟——特别大的鸟，大概有一只鸡那么大，长着黑色和白色的羽毛，脖子和尾巴都长长的。这只鸟的金色眼睛睁得圆圆的，鸟喙张开，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展开翅膀，顺着路飞奔起来。它骨节突出的双腿跑起来踉踉跄跄的，越来越快，终于飞到了空中。看来这只鸟不太擅长起飞，我能听见它在树枝间跌跌撞撞的声音。

我小的时候怕黑，爸爸过去常说我的想象力过于丰富。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会让你看见并没出现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出现，因为它们根本不存在。就好比一只长了满口牙齿的鸟，按说鸟类是没有牙齿的……

接下来我走得更快了，每当有树枝断裂声或树叶沙沙声，我都回头看看。就这样，我碰到了脚趾。

“哎哟——！”

小路中央有一块石头。

“混蛋石头！”

我在一个树墩子上坐下来，揉着脚。克里斯宾爵士舔着我的脸，呼吸腥臭腥臭的，嘴里还流着口水。

“什么混蛋地方呀，放着块混蛋石头！”

我怒视着石头，石头也瞪着我，目光空洞。原来它根本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个用岩石雕刻出来的兔子雕像，雕工非常好。但我的脚趾很疼，没心思欣赏艺术品。不管怎样，谁会把一个花园雕像放在森林中间呢？

我站起来，单脚跳了一会儿，直到脚趾不那么疼了。

“来吧，”我对克里斯宾爵士说，“最后一段路你自己走吧，不会太远的。”

的确不远。很快我们就走出了树荫，进入一条窄窄的小径。在这里，我们远离城镇，看不见房屋和汽车，只有开满野花的高高堤岸。沿着小径走了一小段后，道路拐向右方。克里斯宾爵士把一条后腿搭在一块摇摇晃晃的木牌上，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字现在都淌着黄色的狗尿。木牌上写的是：

沃姆斯道农场

私人所有

禁止入内！

道路另一边还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小心……

小心什么呢？谁也不知道，牌子断掉了。

顺着道路往下走的时候，克里斯宾爵士开始对着挤满了奶牛的草场狂吠。这些奶牛非常巨大，毛茸茸的，长着看起来很危险的牛角，身上还有姜黄色的斑纹。它们停下咀嚼，瞪着我们，鼻子呼呼喘气。

“我要是你，就闭上嘴巴。”我对克里斯宾爵士说，“我非常确定，中间那头体型格外巨大的是头公牛。”

我们的另一侧有一匹形单影只的马，它把鼻子伸进草场远处角落的篱笆里，用尾巴驱赶着苍蝇，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黑莓灌木。道路的尽头伫立着一所古老的石头农舍。从前面看，房子死气沉沉，有几扇假窗，门阶上长着小伞菇。我敲了敲门，但是没人回应。这门看起来好像常年不开似的。我很想扭头回家，但是我们，就是我和克里斯宾爵士，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糖果店橱窗里的卡片告诉我到这里来，现在我来了，就不想轻易放弃。

我领着克里斯宾爵士绕到房子背面，走进铺着鹅卵石的畜舍院子。房子的这一面看起来令人愉快多了。一棵老树长满了木瘤，白鸽在它的枝杈间啁啾，鲜花从吊篮和窗台花箱里探出来。门廊里有一堆靴子和一排灭火器。我能听到畜舍那边开着电视机：“……搅拌蛋清直到轻软蓬松……”有人在看烹饪节目。

门铃是一款老式的黄铜制品，带着一个铃铛。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这份工作要求的合适人选，然后摇响门铃。

门开了。

“现在不方便说话，我正熬着石化解除药膏呢。”门口站着的一位老妇人说道，她透过金边眼镜打量着我。她穿着雨靴，戴着珠链，头上有一顶巨大的帽子，帽子上面堆满吃了一半的水果。她身后的门厅里弥漫着淡绿色的雾气。

“您好，我来这里是为了——”我咳嗽起来，雾气弥漫到了身上，我被呛得开始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