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早行人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书名:更有早行人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
作者:(日)上村松园,方旭译
出版社: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出版时间:2020-04-01
书籍编号:30606583
ISBN:9787569925753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59968
版次:1
所属分类:艺术摄影-绘画
版权信息
书名:更有早行人
作者:【日】上村松园
译者:方旭
出版社: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出版时间:2020-04-01
ISBN:9787569925753
免责声明:本站所有资源收集整理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站所有内容不得用于商业用途。本站发布的内容若侵犯到您的权益,请联系站长删除,我们将及时处理!
书·美好生活
Book & Life
书,当然要每日读。
推荐语
宁远
上村松园是幸运的,有着这样一位母亲。母亲是她最柔软却也最坚强的依靠,凭单薄的女子之躯,为父亦为母,以卖茶为业,独自抚养两个女儿长大,用辛苦与坚韧换得体面与尊严。她用自己的一生,给松园上了一堂简单、自然又丰硕的人生之课。那些永不枯竭的爱与支持,已经牢牢生长在松园的身体里,成为她永远的火焰与光明。你看,对世上的每个孩子来说,母亲,都是这样重要的人啊。
蒋婵琴
她被视为天才,却一生不失努力、隐忍与精进;她历经命运跌宕、家境变迁,却始终保持美、雅及坚韧的姿态。岁月与现实给予的残缺与榨炼,最终成为养分,浇灌画作,绽放圆满;也让生命之果,流转不息。其莹洁无纤尘、如珠玉般清澄高雅的气息传递,即便空间、历史遥远,仍能清晰感知。
她终生践行“画笔报负”,以艺术济度他人;是母亲,也是女画家。为此,用尽力气,活出了气象。看她的画,读她的人生,活着的人会得到宽慰。
五瓣花
上村松园将古旧之美,古旧之生命,古旧女人之精神,都在画笔中一一呈现,她只画女人,她清晰地描画她们的眉、唇、眼、脸、衣饰,更重要的是她皆画出这些女人的内心之神,孤绝、自立、带着一些骄傲,不屈于世事的艰难,始终有所向往。她在栖霞居里绘画,只愿“以霞为食以霓为衣”,一生浪漫、柔情又足够坚韧,时常从清晨画到黄昏,不断精进努力执著于绘画,艺术成就从来不是她的目的地,而那“只要手一拿起画笔,心中就一粒尘埃也飞不进”的时光,才是最滋养她的时刻吧。
茉莉
其画其字其人,虽然来自远方,但在内心却抚起了波澜。那些与母亲的故事,艺术旅途上的摸索,生活中往往被忽略的片刻,如同一位好友隔空叮咚传来的信息,掀起记忆的暗潮。不同时代,不同家乡,然而女性独有的心思却是相同的,愿我们都在这微妙气息里触摸生活之美。
莲羊
第一次看到上村松园先生的作品,是五六年前搜索竹内栖凤时偶然遇到的,那时候只看到些网上的失真图,简单的当工笔画来了解了一下。直到2015年到日本来做文化交流,原以为日本的“院展”、“日展”这些全国美展上展出的作品都该是浮世绘或上村、竹内一样的“传统日本画”,但所见皆是一张张西方感实足的“现代日本画”,颇有些失望。
为此,我专程去了趟京都,去当地的美术馆、博物馆和画廊里寻找我印象中的传统日本画。看着上村松园先生的张张原作,久久流连,并亲自临摹了一张,自此刷新了对日本画的认识。上村先生主要创作的是穿着和服的美人,衣褶的长短和相互间的距离、脖子的曲线和手指的弯曲度、左右衣领相交的角度等等……临摹之后才感觉到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结果,用线之严谨、用色之精准都令人慨叹,所以国内常常说日本画设计感很强也的确不为过。
这本书搜集了上村松园先生的数十幅代表作,一能帮助我们研究明治维新后全盘西化的日本在东洋画和西洋画之间的探索,也能帮助美术学子了解传统日本画的一些构图、用线用色的特点,更重要的是,将为画者在绘画之路中循着的那份执着的爱记录下来,值得收藏。
序言
上村松园生于明治八年(1875年),是一位活跃在明治、大正、昭和三个时期的传奇女画家。作为画坛“天才少女”,她十五岁以《四季美人图》参展第三届内国劝业博览会,获得一等奖,这幅作品还被来日本访问的英国皇太子看中而买下。此后,上村松园在日本画坛崭露头角,不断发表优秀作品,并于一九四八年获得日本文化勋章。
她一生致力于画美人画,线条纤细,色彩雅致,洋溢着日本古典的审美与韵味。但是松园对于画的艺术追求,并没有停止在视觉感知的层面,她所渴望传达的,是蕴含在温文典雅的美人画中、女性温柔而不屈的坚定力量。她说:
“我从不认为,女性只要相貌漂亮就够了。我的夙愿是,画出丝毫没有卑俗感,而是如珠玉一般品味高洁、让人感到身心清澈澄静的画。人们看到这样的画不会起邪念,即使是心怀不轨的人,也会被画所感染,邪念得以净化……我所期盼的,正是这种画。”
松园作为一名画家,一名画美人画的画家,一名女性画家,她的随笔中,不仅记录了创作的构思灵感与艰辛历程,还有她的成长经历与生命中难忘的邂逅,而更能充分表达她的思想的,是关于女性如何生活、处事的论述。松园推崇传统的日式美,认为这是最适合日本女性的审美表达,而对于随波逐流、学着欧美人的样子把自己弄得不伦不类的打扮,她则保持怀疑态度。她冷眼观世,“然而如今世人,都醉心于‘流行’,从和服的花纹到发型,不管什么都追在‘流行’的后面,却从不考虑是否适合自己”;却对真正的美充满热心,“我希望妇人们能各自独立思考,找到什么是真正适合自己的。”在审美打扮上,松园希望女性能够找出独属于自己的风格,而不是一味被潮流所左右,这一点与Coco Chanel的名言“时尚易逝,风格永存”,是多么不谋而合。
上村松园的“传奇”,除了体现在她出色的作品上之外,还因为她波澜起伏的人生。当她还在母亲腹中,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仲子带着两个女儿,一人经营起家里的茶叶铺,支撑家计。在明治时代,女性被认为“只要学端茶倒水、做饭缝衣就够了”,而松园却因为热爱画画,开始进入绘画学校学习。亲戚朋友们都不理解,纷纷指责“上村家把女儿送去学画,是想要干什么?”,幸而松园有一位开明达观的母亲,她坚定地支持女儿的梦想,送她去学画,尽可能地给松园提供稳定的学习环境。
松园回忆起温柔而慈祥的母亲,描绘童年时与母亲的生活点滴,不禁让人为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动情落泪:
母亲外出迟迟未归,我出门去接母亲,当时下着雪,是一个寒冷的冬夜。还是小孩的我非常想哭,母亲看见我,“啊”的一声显出吃惊的样子,接着又很高兴地说“你来了啊,哎呀,哎呀,一定很冷吧”,说着把我冻僵的手握在两掌之中,为我搓热。
虽然有了母亲的支持,但松园的绘画道路依旧坎坷。在女性受教育尚不普及的年代,绘画学校的女学生很少,出门画写生时也不如男学生那般方便。更有甚者,有嫉恨她的人,在松园展出的作品上胡乱涂鸦。松园坦诚,有好几次,她都想到了一了百了。
然而,照亮这崎岖幽暗道路的,正是松园的几位老师,他们也是日本画坛中如灯塔般矗立、为后辈照亮前路的伟大人物:铃木松年、幸野梅岭、竹内栖凤。在松园的回忆里,三位老师画风不同、性格迥异,但都对艺术充满热忱、对学生十分爱护。从松园与老师的互动中,可以窥见那个时代日本师徒之间的传道方式、绘画技巧,还能感受到一代大师在日常生活中的真情流露。
有时候先生会画描绘雨中场景的画。要让水汽充分渗透,不仅要用毛刷刷,还要用湿布巾“飒飒”地擦,擦的时候绢布会发出“啾啾”的声音。先生频繁地擦,隔壁房间的小园就走出来用可爱的声音说:“阿爸,画在‘啾啾’地叫呀。”于是先生应道:“嗯,画是在‘啾啾’地叫呀。再给你做一遍吧。”就又在绢布上“飒飒”地擦。
松园的母亲还没生下她时,就成了单身母亲;似乎是命运的相似,松园在二十七岁未婚生子,作为单身母亲抚养儿子长大。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她经受了怎样的流言蜚语、指指戳戳,可想而知,但松园丝毫没有提及这些不愉快,相反地,在她的随笔中,尽是与儿子松篁相处时的幸福回忆。
儿子松篁也和我一样喜欢金鱼。……当他看到心爱的金鱼像寒冰中的鲤鱼一样一动不动,马上显出担心的神色,于是拿来竹枝,从缝隙间去戳金鱼,看到鱼动了,就露出安心的样子。
我耐心地教导他:
“金鱼在冬天要冬眠,你这样把它弄醒,它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死掉的……”
儿子松篁似乎不明白金鱼为什么要在水里睡觉,只是苦着脸说:“可是,我担心呀……”说着,回头看了看鱼缸。
不知是否是画家的血液得到了传承,松园的儿子上村松篁和孙子上村淳之,也都成了日本画坛知名的画家。对于这一点,松篁说过:“母亲并没有教过我画画需要注意什么,但她始终勤奋努力的身影,是她留给我最大的遗产。”这大概就是,最高境界的教养,不是对孩子“耳提面命”,而是让孩子“耳濡目染”吧。
在世俗生活与艺术道路上饱尝艰辛的松园,深深体会到,女性要想在这世上生存下去,必须坚强,必须自己拯救自己。
人活一世,实际上就像乘一叶扁舟羁旅,航程中有风也有雨。在突破一个又一个难关的过程中,人渐渐拥有了强盛的生命力。他人是倚仗不得的。能拯救自己的,果然只有自己。
坚强、自省、保持真诚,松园从七十多年绘画生涯中提炼出的感悟,又何尝不适用于我们的人生呢?
在审美上拥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在事业上持之以恒、勤奋精进,在生活上坚毅刚强、勇敢面对,这是上村松园身为一个画家、一名女性,想传达给我们的。
有幸受北京时代华文书局的邀请翻译此书,多次读到动情处不禁潸然泪下。用心读完,仿佛与作者一道,经历了波折起伏、不屈奋斗的一生。由于时间匆促,难免或有错漏之处,还望各位读者海涵。
方旭
2019年12月 于北京
壹 我的绘画之路
私の絵の道
忆往昔——童年物语
父亲
我出生于明治八年(1)四月二十三日。那时,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我在母亲的腹中,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背影。
那时候人们还认为“照相机会摄走人的灵魂,人拍照就会死掉”,所以父亲也没留下一张照片以供留念。但是我好像长得特别像父亲。提起父亲的时候,母亲经常对我说:“你的脸简直和你父亲的一模一样。”因此当我不时地想起父亲的时候,就对着镜子,端详映在镜中的自己的脸。
“父亲就是以这样的面容去世的吧。”我喃喃自语。
祖父
我的祖父叫上村贞八,据传,他继承了引发大阪天保之乱(2)的町奉行大盐平八郎(3)的血脉。
那时候官府的审查很严格,所以祖父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世。
在京都高仓三条南,有一家叫作“千切屋”(4)的有名和服店,现在也还存在。祖父就在这家千切屋工作,做了很长时间的经理。
千切屋夏天卖麻布单衣,冬天卖棉服,据说当时是京都一流的和服店。
店铺总领的长子让贞八在麸屋町六角开了家当铺,据说到第三年,仓库里就堆满了当品。
然而却遇上了那场著名的蛤御门之变(5),京都陷入火海炮轰之中。隔壁家遭了炮弹,引发的大火把当铺的仓库烧光,一家人性命垂危,逃往伏见(6)的亲戚家避难去了。
那时候母亲仲子大概有十六七岁,后来时常向我们讲述事变之时的恐怖场景。
那是元治元年的事了。
很快,祖父在四条御幸町西的奈良物町重新建了房子,这次做起了刀剑的买卖。
每逢参勤交代(7)的大名的队伍经过,店里就聚集了许多武士,他们买了刀剑呀护手呀再离去,似乎这样是很时髦的。
等到他们回自己的领土去的时候,也会来买很多小孩子玩的刀呀枪呀,作为从京都带回家的礼物。
茶叶铺
又过了不久,迎来了明治维新,天皇陛下从京都御所迁到了东京的皇宫,往日繁盛的京都就像大火被浇灭了似的冷寂下来。然后又颁布了废刀令,祖父家的刀剑店被迫关门,歇业了一段时间。这时候母亲仲子认了一个养子,以此为契机开了家茶叶铺。这位养子叫太兵卫,曾经在卖茶的商店做过很长时间的伙计,他的经验也发挥了效用。
茶叶铺被取名为“千切屋”,大概是借用了祖父工作过的和服店的名字。
不过,“千切屋”作为茶叶铺的名字是自古以来很常见的,所以也算不上特别照搬和服店的名字吧……
现如今在寺町的一保堂附近,还残留着过去的风貌。我们家的店铺,外边的地方是店堂,早晨开门营业,到了夜里就关门,店堂里并排列着五六个贴了涩纸(8)的茶柜。
店里摆着许多名为“棚物”(9)的茶壶,里面是上等的好茶。
我差不多五岁的时候,就喜欢看小画书、在玩具上画画。我一边听着店里的客人谈话,一边坐在账房柜台的桌子边,从砚箱(10)里取出笔,在母亲给我的日本纸上画画。
客人们不论什么时候来,我都在画画。我记得他们常常笑着对母亲说:“你们家的小津,看得出来很喜欢画画啊,不论什么时候都在画呢。”
来店里的客人有一位画家,他是位著名的樱花研究家,也因此名为樱户玉绪。这位樱户先生给了我好几幅色彩极其艳丽的樱花画作为范本,告诉我“要好好画哟”;又给了我几幅南画(11),鼓励我照着这些画。
甲斐虎山(12)曾经给年幼的我雕刻了一枚印章。这枚印章我小心翼翼地保留至今。
绘草纸(13)店
在各种画题中,我最喜欢人物画,从小就是这样。
当时在同一个街町里有一家绘草纸店,叫“吉野屋勘兵卫”,通称“吉勘”。我常常对母亲软磨硬泡,让她买江户画和插画用的白描画。不论是照着图画江户画,还是在白描画上涂颜色,都是我的乐事。
逛夜市的时候,偶尔会在二手货店铺遇上旧的绘本,我也缠着母亲买下来。
只要我说要买与画画有关的东西,不论多少钱,母亲都二话不说地买给我。虽说也没想过让我将来从事绘画的工作,不过既然孩子喜欢就给她买吧——母亲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吧。正是节日,我去亲戚家玩,在亲戚家附近的绘草纸店里看到非常不错的画。虽然非常想要,但是却不好意思在亲戚面前讲,只能扭扭捏捏地憋在心里。盯着木版画,我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心里想要得不得了。
凑巧的是,我在那里碰到了家里的学徒,于是我就在日本纸上画了六枚并排的文久钱(14),先画上圆形,在圆形正中间画了四方形,最后在圆形和四方形之间画上波浪,代表铜钱上的水波纹,就这样画了六个。我对小学徒说:“从家里帮我带这个来。”于是家里人给我送钱过来,我这才把心心念念的画给买了下来。
那时我年纪尚小,还不知道“文久钱”这个词怎么说,就在纸上画出来。之后大人们都对着这张纸笑个不停,母亲说:“我们家的小津不会用嘴巴讲的话,倒能用画笔画出来了呢。”
旧时既没有燃气灯也没有电灯,夜市的店铺只能来回点着煤油灯照明。我时不时回想起自己站在店前的灯光下,专注地看演员的肖像画和武士画的样子。那时候心里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怀抱着绘画和梦想展望着未来。我十分怀念那段时光。
当时的吉勘店前,并排放着中村富十郎(15)等演员的肖像画,直到如今,当我回想起时,脑海中还能鲜明地浮现出这些肖像画脸上清晰的线条。
北斋(16)的插画
母亲很喜欢看书,常从河原町四条上的租书店里借旧时的小说来看。我呢,喜欢看书里的插画,所以母女两人经常同看一本书。
马琴(17)的著书很多,我们借过《里见八犬传》《水浒传》《弓张月》等,我最喜欢书中北斋的插画。我能对着同一幅画看一整天,然后临摹。记得那时我才刚刚上小学,还真是个成熟的小大人啊。
书的字很大,还是线装书,插图也鲜明生动,作为绘画范本最好不过。
北斋的画具有很强的动感,即便是小孩子,也能看出“真是好画呀”。
一般的租书店,大概每隔一周,就会上门更换新的书,但那家租书店却很悠闲地做生意,虽说一次能更换二三十册书,但常常一个月、甚至三个月也不来家里取书。
到了第四个月,总算来了新的书。店主把新书放在我面前,说一句“这本书很有意思哟”,就走了,甚至忘记把之前借的书收回去。真是个悠闲自在的糊涂蛋。
往返书店和借书人家的,是店主的儿子。他沉迷于净琉璃(18),总是哼着净琉璃的歌,对正经工作不怎么上心。
店主老夫妇二人,比儿子更加悠闲,都是很会自得其乐的好人。
他们总是在店门前发呆似的眺望远处,有时候我去还书,他们会很客气地说,“真是劳烦你了”,一边把彩色印刷画递给我。店里有不少我喜欢的书,尤其是绘本。
明治维新之前,这对老夫妇曾经暗中救助过一位勤皇志士,这位志士后来在东京出人头地了,说:“请让我回报恩情,资助您家的儿子上学吧。”于是老夫妇带着儿子去了东京,把一屋子的书卖给了收废品的。后来我听说了这事,很惋惜地想:那时候要是能便宜买下那些书就好了。
母亲有事出门去的时候,留下来看家的我觉得很寂寞,就从母亲的梳妆台摸出胭脂,在日本纸上临摹北斋的插画。母亲回来时,一定会带给我两三幅画作为礼物。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了遥远的回忆了。
小学时代
我七岁的时候,进入佛光寺的开智小学读书。
因为很喜欢画画,除了上课,我总是趴在石盘上,用石头笔画画,或者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自得其乐。
到了五六年级的时候,学校也设了画画课,我高兴得不得了。
从前,连去学校也成了一件乐事。
那时候教我们的是一位叫中岛真义的老师,常常来我家坐坐,聊聊往事。最近老师去世了,享年八十五岁。
课间时分,我通常不和同学一起玩,而是在运动场的角落,趴在石盘上画画。
我本名叫津弥子,朋友们就过来对我说:“小津,你也给我画一张吧!”我很高兴,画了花呀鸟呀人物呀,许多许多。
那些朋友们周末来我家里玩,我正在思考画中人物的发型。于是给这些女孩子们做发型,一边研究,渐渐明白了什么样的人梳什么样的发型最好,这对以后画画有很大的帮助。
我虽然也设计了独创的发型,但是也执着于旧式发型,不管怎样,最后呈现的效果要是很好,心中就不禁感叹:原来如此,真是不错的发型啊。
中岛先生注意到我的画,总是鼓励我“要好好画哟”。他还推荐我的作品参加京都市小学绘画展览会。
我参展的作品是一幅烟草盆(19)的写生,我凭借这幅画得了奖,奖品是一块砚台。
这块砚台一直跟在我身边,现在也是我作画时必不可少的工具。看到这块砚台,我就能深切地感受到中岛先生的厚重恩情。
上小学的时候,我就能独当一面,对女子的和服、腰带、发型都精通得很。因此附近的人常常过来问我关于和服和腰带的事情。
我总是画女性画,“将来要做美人画画家”的兆头,可能在那时就可以看出来了吧。
正因为如此,小学毕业后,我就进了绘画学校。我倒并非说要以画画来出人头地,而就像母亲说的,“如果是真心喜欢,上绘画学校,不也挺好的吗”。在小学的画画课上,我就非常专心致志地学习,到了绘画学校,更加如鱼得水、似鸟归林,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差点当着母亲的面哭出来,感谢的话对妈妈说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画道之路,可以说是从那所绘画学校正式开始的。
定下来要上绘画学校之后,即便当时还是个孩子,不知怎么的,我也感觉到大有可为的前途正在徐徐打开。
回想梦开始的那些日子
一
四条大街以前可没有现在宽敞,电车也还没通,那时候母亲、姐姐和我三个人,在今井八方堂道具店前面经营着一家茶叶铺,如今那里被叫作“万养轩”了。
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自我出生,就是由充满男子气概的母亲一手带大的。因此我从未体尝过父爱的滋味,母亲与其说是“母亲”,不如说是母代父职、兼做母亲把我养大。
自小就非常喜欢画画的我,开始学习绘画,应该是刚好十三岁的时候。
我们家的茶叶铺在我二十岁的时候遭了火灾,什么也没来得及取出来,一家人就被火势赶到了屋外。
那时候不像现在,既没有电也没有瓦斯,各家都只能点煤油灯照明。
某个晚上,我家附近有户人家的煤油灯蹦漏了火星,邻居慌忙抓起身边的手工艺品,想用它灭火。没想到却坏了事……
倏忽之间大火蔓延,虽然是寒夜,我们也因刺眼的火光而睁开了蒙胧的睡眼,在喧嚣中不假思索地奔到屋外,房子的一整面都已经被大火吞噬,火舌照亮了深沉的暗夜。束手无策的群众又惊慌,又嗟叹,喧哗吵闹的声音淹没了整个街区。
我们家被烧毁的门口,就像是不断吐火的炉子口。没想到这火势这么猛烈,本以为能很快就扑灭的。
人们刚跑出来时都没来得及拿什么东西,等回过神来,街坊邻居、消防员、寺町十字路口的店家们,都在身上洒了水,飞奔回着火的家中,抢着把东西运出来。在熊熊火焰和混乱的人群中,能看见好不容易搬出来的长柜(20)里面放着衣服,火花不断蹦进去,立马烧了起来,燃起了滚滚黑烟;人们赶忙往上面拼命浇水,衣服和箱子都湿透了。
被水火弄得乌七八糟的道路上,杂乱地散落着破碎的衣物、陶瓷等等各种各样的家什,被往来的人群践踏,沾满了泥土,根本无法再使用了。
那时候在我家对面有一家卖小町红(21)的口红店,叫“红平”,在京都这种化妆品竞争激烈的地方生意也很繁盛。那家店有一幅自古相传的小野小町(22)的画像。我曾借了这幅画过来,认真地临摹了。
发生火灾的时候,第一个想要从火中救出来的,不是家具,不是衣服,第一个在我脑海中闪现的,是那幅小野小町的临摹画。
那是我十九岁的时候。在那之后,我又遇上过火灾。如今所居住的竹屋町间之町附近发生了火灾,那附近有三四家都被烧了。
在夜风中警钟声响,人们慌乱嘈杂的声音令我的心猛地一紧,于是上了二楼远眺,看到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夜空,火星簌簌地蹦到我家的屋脊和院子里。
火源就像是燃烧着的竹篓子,火势猛烈不可挡。
这个家恐怕也是要烧成灰了。虽然是刚刚才建好不久的家,但在这样的夜风、这样的火势之下,大概是逃不掉被烧毁的命运了。
一旦意识到这个家保不住了,脑袋里马上就想到要赶紧救出些什么东西。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虽然有很多很多,但最珍贵的还是我倾注心血、艰苦完成的缩图帖(23)们。我把至今为止所有的缩图帖用包袱巾包好带了出去。
缩图帖——是我拿什么也不换的珍贵宝物。还在幼年时,我就开始临摹各家的名画,那可真是花费了不得了的心血才画出来的。
幸运的是,那次的火及时被扑灭,我家没有遭到烧毁的厄运。
二
遭遇火灾,家被全烧了之后,我们搬去了一间小房子。那时如云社每个月的十一日举办画家展览会,别的房间还有已故画家的名作展。于是我每个月都期待着十一号的到来,开心地出门去。
每次去看展览,都要临摹名作,完成缩图。我对于画,自信拥有不输给任何人的热情。那时如云社的芳文先生还夸过我:“你还真是有热情啊。”
祗园祭(24)的屏风、博物馆的陈列作品,我都一个不漏地仔细观看,不论花鸟、人物、山水,我都一个个临摹下来。
应举的《老松屏风图》、元信(25)的《严浪障子绘》(26)、又岛台有名的又兵卫(27)的《美人屏风》,都能从我旧时的临摹作品集里找到。
祗园祭上有扇子屏风绘,小的缩图和笔墨盒也有展出。我就在一架古屏风前坐定,腿麻了也浑然不觉,只知道一味地画。在博物馆里,我也是从早晨开始就站在作品前面临摹,连午饭也忘记吃。画画的欲望之浓烈,让我完全忘记了肚子还会饿。
刚开始的时候画的并不是很顺利,渐渐画着画着就顺手了,一个人就能很流畅、正确地画出来了。
就算是临摹画面结构复杂的群像,或者一个人的立像,不论从伸出的右手拳头开始画还是从踏出的脚的趾头开始画,我都能画出形状准确、满意的作品来。
三
也曾有过这样的事。
那时候不像现在有这么多的小商店。但是真葛之原的料理店等商店会举办集市活动,这种时候,我都会去参加,主要是为了临摹看中的作品。说起为什么要去集市,一般的客人都应该是去买东西,而我却是为了画画。
看中哪个作品,我就坐在它前面,一步不挪地画。
来逛集市的客人们,没有人说我挡了路。有时候会有坏心眼的二手店店主,在画画的我身边故意大步走来走去,呵斥道:“你这样会挡到客人的!没客人的时候再来吧!”
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带照片的作品目录,如果用定家卿(28)的怀纸,也就只有怀纸加活字印刷出来的简单目录。所以我要是有看中的作品,就只能亲手临摹下来。
我受到店主的呵斥,静静地把手里的画合上,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我记得那大多是在平野屋遇到的事。
出了门外,走不过三两步,不知为什么泪珠就涌出眼眶,扑簌簌地滚落。
被从店里赶出来的第二天,我提着蒸点心又去了,还带着一封信。
我在信中写道:
“很抱歉给您添了麻烦,非常对不起。但我是为了研究画作,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这回事。今后,我会注意不给您造成麻烦,请无论如何让我看看吧!”
之后,对方也对我抱有极大的好感,终于肯给我看了。
如今有了写真版的作品集,就不用再经历这些事了,在家里也能看到各种名作。但是我想正是因为有这些困难,我必须通过自己的手亲自将作品临摹下来,从各方面来说,才真正地锻炼了自己。
那时四条的御幸町角,有一家杂货店,卖染料、画具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其中就有一种叫“吉观”的染料。那家店常常有东京来的芳年、年方(29)的版刻浮世绘。其实除了这里,京都还有两三间卖版刻浮世绘的店。我总是兴味浓厚地去看。
绘画学校时代
明治十五年四月,八岁的我进入小学读书。拖着草鞋、用包袱皮裹着石盘和石笔,每天上下学。
当时主要的学习内容是礼节规矩和手工艺。我喜欢画画,总是在石盘上画美人画,大家都来拜托我给他们画。
班主任是中岛真义先生,很受孩子们的信任。听说先生来上课,大家都拍手相庆。某一年先生让我画烟草盆,并推荐这幅画参展祗园有乐馆的展览会,我记得还得了奖,拿到一个砚台作为奖品。我常年使用这个砚台,上面烫金的字都磨到快看不清了。
我十三岁那年从小学毕业,第二年的春天,十四岁的我进入京都府立画学校学习。
那是明治二十一年,大家对女孩子进绘画学校,还是不怎么支持的。叔父也狠狠地责备了母亲一番。但是母亲说:“可那是她喜欢的道路呀。”并没有理会叔父的意见。
如今的京都酒店,就是当时学校的校舍旧址。那周围有很宽阔的空地,一整面都是花田。因此学校前面就有花店,我经常去买写生用的花,或者干脆直接去花田写生。
当时的绘画学校其实很悠闲,大家并不都是抱着“要成为画家”的目的,有相当一些人是为了“找个地方上学”而来的。
“我们家孩子身体不太好啊,就去学画吧。”——也有
....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