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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穿过爱情的漫长旅程:萧红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汤唯、王安忆、许鞍华共同赞颂的爱情传奇,电影《黄金时代》
作者:垂青著
出版社:北京紫云文心图书有限公司
出版时间:2014-06-01
书籍编号:30161912
ISBN:9787514324228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00324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文人学者
穿过爱情的漫长旅程:萧红传
垂青 著
现代出版社
序
作为一名作家,她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天赋才情,文思泉涌,三十一载短暂岁月却给后人留下了近百万字的作品。她的《呼兰河传》和《生死场》至今仍被反复阅读。
身为一个女人,她的一生犹如钻石一般,历尽坎坷之后,将各个切面都打磨光滑,最终收获了永恒的存在价值。
她就是萧红。这个出生于东北呼兰河畔的女子,在无数风流人物竞相上场的民国,演绎了自己的一幕传奇。
她为爱而生,用尽力气去爱,一生经历了数次爱情,却最终在比自己小几岁的骆宾基的陪伴下离开尘世。
她渴望独立,却终其一生而不得真正的独立。她叛逆、大胆,反抗旧式生活的枷锁,却无意间总把自己的精神寄托于遇到的男人身上。
她是那般真实,那般可爱;她的爱来得真,她的不爱来得也真。每一个走近她的男人都会逐渐被她吸引。她是一个矛盾体,明明那般脆弱却又那般坚强,明明那般敏感却又那般淡然,明明那般年轻却又过早地体会那么多苦难,明明曾经那般幸福却又一生颠沛、居无定所。
萧红,萧军,以你之姓,赐我新生。造就如此佳话的人儿也终究未能携手走过一生。可萧红的一生却也着实应了笔名中的“红”字——曾如山茶花般绚烂绽放,却最后收于落寞,成为孤寂而凄凉的一抹红。
她的文字淡然地述说着那个年代大背景下的北方乡村,不增一分刻意渲染,也不减一分朴实自然。犹如她的为人,她就是她,就是那样一个女子,任你诉说功与过,她自过她的人生。
我想,如果萧红没有勇敢走出呼兰河畔的家,没有做出叛逆逃婚的行为,那么她终究到不了哈尔滨这座大城,当然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而如果她哪怕再安分一点点,再传统一点点,再软弱一点点,能够跟未婚夫在哈尔滨相敬如宾地把日子过下去,而不是吵着闹着要去追求学业,那么她也就不值得萧军的拯救了。
然而,她毕竟是萧红,骨子里的自尊和好强虽然被生活慢慢消磨,却仍不屈不挠。不是不爱,只是哪怕再爱,也不能忍受爱人的不忠。
年纪轻轻的萧红怀过两次孕,生过两个孩子,一个被送人,一个生下来没几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萧红一生唯一的一次婚礼,却不是跟最爱的那个人携手与共……生活过早地给予了她太多苦难。
真正对文字敏感的人都是早熟、早知、早慧的,他们过早地看透这个世界,也看得更加真实。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懦弱,正如萧红,她把自己缩了起来;唯有在遭受苦难后,为了找到点快乐之事支撑着自己在这个世间走下去,她才会沉浸在写作之中。
与当时主流的作家不同,萧红放任自己的文字,让文字顺着思绪去到该去的地方。她用一颗敏感的心,一点点地去触碰、观察、体验这个世界。
如同几乎所有的女性一样,萧红用自己的一生去寻找爱,渴望爱。不管是患难之爱,姐弟之爱,崇敬之爱,她都满满地奉上一颗真心,只可惜最后总是被伤得遍体鳞伤。
萧红曾说过:“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却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是啊,她是那般勇于追求自我、挑战命运、追求梦想,奋力挣脱传统的束缚,却终究不能寻得真正的独立。换作一个具有同样才情的男子,境遇怕是一定会好得多吧。可萧红一生不随波逐流,又有谁能说,这样的一生不才正是应该属于萧红的一生呢?
我们终究生活在一个更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你可以真正地追求独立,做你自己,记住自己是值得被爱、被关怀、被呵护的。在这个时代,你可以特立独行,也可以标新立异,可以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每一天。而这样的每一天才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才衬得上内心深处那渴盼梦想、不停追逐、热爱生活的灵魂。
第一卷 再回不去那样的岁月
呼兰河畔的小小身影
1911年,萧红出生在黑龙江省呼兰县长寿胡同的一个地主家庭里。那时候的她还不叫萧红,不过只是一名牙牙学语的小娃娃,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像其他婴孩一般,饿了就哭,困了就睡。一天里,她要睡上大半天光阴。
那时候,她叫张迺莹。
张迺莹,三个字,一个名字,看似普通,日后却成就了一个大作家。而这个作家,不同于其他作家——有着传奇的经历,有着火与冰的爱恨,有着比天高的才情,最后却在本能走得更高更远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留下一身的不甘。
在她生后,她叫张迺莹;在她死前,她叫萧红。
很多人看萧红,会觉得她是悲情女子。她的一生的确充满了悲情,那是生与死的挣扎,是自由的追求,也是扑灭内心熊火的一次次尝试。才情比天高的女人,若没有运气的眷顾,若心中的熊火燃烧得过于猛烈,大多数是戚戚然了结一生,如奥斯丁的孤独终身,如伍尔夫的投河自尽,如费雯丽的癫狂。她们受万人尊敬又如何,在悲与喜的平衡中,在艺术与奉献中,苦苦挣扎。最后,还不是刹那芳华,灰飞烟灭。
但是,人总不能一生都是不幸的吧?总有那么一刻,能绽开如花的笑脸,以为自己不过与他人一样。
萧红也是,她的一生充满着悲戚,但在某个时候,她也一定会发出爽朗的笑声;而她也定不只在那细小得不值一提的时刻,才露出那开心的笑。她也曾有过大段时光开心无忧的生活,就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知足,只为一个小小的摇鼓,就能高兴老半天。
当她还在呼兰县里,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就曾如此。
清乾隆年间,作为萧红家族的第一代,张岱带着家人迁居东北。确切来说,到了萧红,张家就是第六代了。而她一直记挂着的祖父张维祯,并不真的是她亲生祖父。萧红的父亲张廷举,其实是其生父过继给堂兄张维祯的。
萧红的祖父张维祯,经常在她的作品中被提及。一提起祖父,萧红的字里行间总是充满浓浓的亲情,“祖父长得很高,身体很健康,手里喜欢拿着手杖,嘴里则不住抽着旱烟管”,“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祖母死了,我就跟着祖父学诗,因为祖父的屋子空着,我就闹着一定要睡在祖父那屋……”她的童年,离不开祖父的身影。而她的童年,那无忧时光,也离不开祖父为她的苦心经营。
萧红的生母姜玉兰,是同县地主姜文选的大女儿。在《宗谱书》有过她的记载:“夫人姜氏玉兰,呼邑硕学文选公女。幼从文学,粗通文字。来归十二年,勤俭理家,躬操井臼。夫妇伉俪最笃。唯体格素弱,不幸罹疫逝世。”姜氏除了生下大女儿荣华(萧红),还生下了三个儿子,只可惜有两个夭亡,只剩下连贵(张秀珂)。在外人看来,姜氏精明强干、持家有道,是一个十分能干的女人。在丈夫张廷举在外县任教的时候,她包揽了全部家事。只可惜,她较为封建,与萧红的祖母一般,非常重男轻女,故对萧红非常冷淡,且不喜欢萧红。母女感情甚为浅薄。
生母姜氏在萧红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夭亡,留下萧红、三岁的弟弟张秀珂和一岁的连富。生母姜氏在世之时,萧红与母亲的感情并不深,也许是因为母亲重男轻女之故。生母过世后,萧红迎来了一个继母梁亚兰。她是呼兰镇人,家境殷富,过门之后,这位继母有条有理地佐理家务。对萧红,也许称不上特别好,也算不上特别坏。不过,这也不怪谁,毕竟,萧红生来就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有着新潮思想,与旧式的女人自然是隔了岸,有着深深的隔阂。
萧红的父亲也是旧式的人。张廷举这个人物,曾有《宗谱书》记载:“甫十二令即出继堂伯父维祯公”,“先送私塾攻读继又送入黑龙江省立高等小学毕业”,“复又升入原地优级师范学堂毕业”,“奖励师范科举人中书科中书衔”,他当过教员、小学校长、义务教育委员长,也做过实业局劝业员、县教育局长和督学等。在土地改革时期,作为一名地主,他竟能被选为开明绅士。可见,萧红的父亲虽不是一个伟人,也不至于是一个“烂人”,无功无过而已。而读者在读起萧红描述他父亲的语句时,总会心生一股疑惑:为何萧红笔下的父亲有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就像她描写的是一个无关自己的陌生人?
原来,张廷举在外面虽是有着绅士风度,在家中却是个专制的“暴君”,对萧红的管制非常严酷。在家中,萧红经常被父亲打骂,而原因很可能仅仅是萧红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萧红为此这样写自己的父亲:“父亲常常为着贪婪而失掉了人性。他对待仆人,对待自己的儿女,以及对待我的伯父都是同样的吝啬而疏远,甚至于无情。”
不过,多少个孩儿在小小年纪就能看透世事,做到目空一切?答案自然是寥寥无几。所以,萧红也就不免生出倔强的性格,以此来保护自己脆弱的一面。
得不到近亲的爱,萧红的童年孤独又寂寞。疏远的双亲令她的自尊心日渐强大,而祖父的疼爱就成了她的依靠。
小小年纪的萧红,没有生母的管教,没有父亲的关怀,她就无所顾忌地玩闹起来。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即便不裹脚,也会在家学女儿红吧?可萧红不,她调皮地常常爬上树去掏鸟窝,也不管那树多高、那窝多远。也许,当她摔在地上时,也只是站起来拍拍衣裳,再去爬树,也不管弄脏了新衣。那种无拘无束是小小萧红所沉醉的,也是她日后所追寻的。即使被生母发现后会遭一顿打,可是,那又有何相关?反正,自己在挨打后,总有亲爱的爷爷来哄一番。
当生母过世、继母入门后,一切又变了样。萧红像往日一般去爬树、掏鸟窝、踩田地,而继母一旦发现了,就会告诉她父亲。父亲十分严厉,总要严厉打骂她一番。祖父虽疼爱萧红,可那时他爱上了抽大烟,没精力再顾及她。打了就哄,变成打了就打,萧红自是感到缺乏关爱,心中不免失落。
也许,萧红觉得最美好的时光,也就是在祖父溺爱她之时。那时候的她,可以在院子里随处找一片树荫睡,看到黄瓜成熟便摘下来吃,还能跟着有二伯在农田帮倒忙;除了在家里寻宝外,还去“偷”家里的东西。不管萧红天性有多顽皮,总会有祖父牵着她的手。晚上,小萧红睡在祖父的炕上,祖父就教她念诗。正是这些念诗的夜晚,伴随着摇曳的烛光,在萧红幼小的心里种下了文学的种子。日后她写的那些好文章,总是离不开祖父陪伴的那些夜晚,离不开祖父念过的那些诗句。
萧红在长大之后,可能会无数次回想起童年时光。她会想到自己小小的手掌牵着祖父那肥厚苍老的手,走在玉米地里给她挑玉米的情形,也会想起跟随祖父读过的那些她不知内容的诗,一字一句。每次回想起这些,回想起呼兰县冻裂的大地,她可能会由衷地发出一抹微笑。这一抹笑,就像她儿时绽开的大笑一般,充满快乐,又多了几分怀念。
其实,萧红出生在小地主家庭,比起旧社会的东北农村家庭,已经算是优越很多。她不需要早起割草喂羊,也不需要戴着草帽去田里捡稻穗。她的童年,是铺展在东北乡村的一幅画卷。画卷中有着各式的人物,他们或许愚昧,或许无知,而更多的是在当时大环境下显出的对命运的淡漠与过一天算一天的“活着”。其中,小小年纪的萧红能由着性子地去调皮可爱,她无须过早地被卷入命运旋涡中,而可以以一个儿童的视角去探索周围的世界,这已经算是幸运了。不过,萧红的童年生活还有一个巨大的缺陷。这个缺陷,也许既成就了往后的萧红,也历尽坷坎并过早地毁灭。那就是她的确缺乏来自近亲的足够关注。这令小小年纪且敏感的她难免心生寂寞,以至于除了后园那片小小天地,有关她家的一切就没什么再值得惦念了。
不管怎样,在呼兰县、在童年的家中,在那个放满了旧东西的储藏室里,萧红的确寻到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而这片天地,在她日后的文学创作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童年未必斑斓若蜜糖
萧红怕寂寞,而她小小年纪时有着祖父的陪伴,似乎又不觉得寂寞。
在失去了祖父以后,她的寂寞又腾升了起来。
不知道在香港的时候,萧红会不会害怕回想起呼兰河的一切。她也许很怕勾起一些回忆,一些她希望忘记的回忆。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一个人生命的缩影。即使是再为生活奔波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回忆,忘记那童年的无忧、年少的无知、青年的闯荡。可萧红不管往左还是往右走,不管是向北还是向南,当脚步每踏出一步,当车轮轱辘而行,她都希望自己的记忆能随风、随雨,随着人流,逐渐离她而去。
她的思绪总会被不断地牵扯着。她读了很多小说,创造了不朽的文学,可她一直在挣扎,一直企图在记忆与现实中挣开一条缝隙,好让她喘喘气,而不至于被闷得太紧。
她在成年后的许多个夜晚,一定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她睁大着眼睛,想看破那个夜空,看到呼兰河,看到她亲爱的祖父。萧红揉着眼睛,双眼直直地盯着窗外,看了许久许久,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她流下了眼泪,想起自己逃婚离家,与家人反目的一切。她不怕得罪全家人,只为成全自己的追求。不过,若是那个可爱可亲的老祖父还在的话,她问着自己,当时,还敢如此义无反顾地逃婚吗?而老祖父又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呢?
她不会知道,这就是她的遗憾。
当祖父去世后,她对家,也就没有了眷念。
只是,当她吃起爽口的黄瓜,听到幼童琅琅的读书声时,她总会想起那遥远的地方,那间住着祖父的房子。
萧红的童年,有一部分是祖父为她搭建的。
祖父是家里的“老爷”,也是祖母口中的“死脑瓜骨”。借着祖上的余荫,祖父一家从来不愁吃穿,他虽没多大的作为,但也不是浪荡的“败家子”。相反,他有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淡泊。年轻的时候他本专心经营,却发现自己更喜读诗书,而不是盘算生意。既然如此,萧红祖父就想,不需强求自己,放下心来安心度日就好,反正家资尚可,也能安安稳稳地度日。以前的人们大多如此,如日子过得尚好,就没必要折腾自己;过了一天,就有一天的收获。
萧红的祖母,大抵是不愿看到丈夫没有半点雄心壮志的。她看不过眼,见他把大好时光都费在了田园里,就骂他是“死脑瓜骨”。萧红祖父也不觉得有何不可,他有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在。
在别人眼中,这一家子也算是过得不赖了——老爷自在,夫人悠闲。可深藏在他们张家的,却有一段伤心往事。
张维祯与范氏生下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们盼着这支独苗能继承香火,可哪曾想到,小儿子不幸夭折了。一家人为此伤心不已,夫妻二人商量一番后,决定不如过继堂弟的第三个儿子为嗣子。这个小孩,也就是萧红的父亲。祖父张维祯就开始培育这个小孩,盼望着他早日娶妻生儿。
等到张维祯成了六旬老人后,萧红父亲娶了妻子,给老人添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萧红。张家多年没见过小孩子了,如今多了一个女童,身为祖父的张维祯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他也不管男孩才是香火延续的说法,只管抱着小女娃逢人便说:“你们看啊,这可是我的小孙女。你看她的眼睛,多么精灵可爱,日后定是个大家闺秀。”
祖父整天抱着她,片刻都不想离开这个小女娃。怀中的小女娃似乎也跟他特别亲。他一抱,她就不哭。别人要从祖父手中接过她,她还不愿意,哭闹着偏要祖父抱,她才安心。祖父一抱,她马上把脸贴在祖父肩前。每次见到此,张维祯总是呵呵地笑着说:“这个小孙女,就是跟我亲,就是跟我亲。”
萧红就这样成了祖父眼中的小宝贝。
祖父常常抱着萧红,在自家后园里指认菜果给她看。“青青绿绿的是黄瓜,金黄灿灿的是玉米。”萧红看到一只蝴蝶飞过去,高兴得手舞足蹈,祖父就告诉她:“这是蝴蝶,你日后定长得如这蝴蝶般美丽。”
自从萧红降生,张维祯便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的闲人。他在园中忙碌之后,总会挂着小孙女,想着法子哄她开心。他曾经试过把切下的果皮含在口中,对着萧红咧嘴大笑,每次萧红看到这样的祖父,总会高兴地哈哈大笑。
在萧红会下地走路后,她就成了祖父后园的小帮工与探险者。长大后的萧红总是忘不了,在寒冷的冬天,年幼的自己与祖父在田园玩耍的情景。祖父对田园植物十分熟悉,他会告诉她这是什么草、那是什么花。仆人经过,总会看到爷孙俩在田园里哈哈大笑。
每个人都能看出,祖父张维祯不是疼爱着萧红,而是溺爱着她。
这份关怀爱护,在萧红生母死后,显得尤为重要。
那时候,萧红和小弟弟虽不至于挨饿受冻,但家境条件也已经恶化。继母管理着全家上下,疏于对前房孩子的照料,而父亲又常年在外。没什么人理会他们,这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不过幸好当时还有祖父的关心。
善于观察的萧红,也早已觉察了祖父对自己的溺爱。她在《呼兰河传》里写道:“等我生来了,第一给了祖父无限的欢喜,等我长大了,祖父非常地爱我。使我觉得在这世界上,有了祖父就够了,还怕什么呢?”
小小孩童,看似什么事都不清楚,但是对于谁爱自己、谁不爱自己,其实是了然于胸的,更何况那个小孩,是不一般的萧红。
那么,曾经顽皮的萧红,也一定有自己顽皮的道理。她一定在一次次闯祸之后,骄傲地想:怕什么,我有我祖父,他不会不要我。
这股来自祖父的爱的自豪,渗透进了萧红日后的作品中,使她的字里行间都表现出无比的笃定与自信。
也许,在多年后,在经历种种爱与背叛后,萧红还能以此安慰自己: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被爱过,多年前的祖父就溺爱着我!
这份亲人的爱,就像收藏在丝绸手帕中的传家宝,矜贵又美好。
而正因为祖父这无比厚重的爱,让萧红的童年若蜜糖般甜。
慢慢在长大的萧红,却也慢慢在害怕。当时的她问祖父的岁数:“爷爷,你今年多大年纪了?你比我大多少岁?”祖父总是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爷爷很老很老,比你大很多很多岁。”祖父说得无意,萧红小小的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对生老病死已经有了概念的小萧红,害怕自己挚爱的祖父会很快离开自己。有时候,她会拿着自己的手指头去算数,算算自己多大、祖父多大,还有多少多少年可以在一起。
自从祖母去世后,萧红就搬去祖父的屋子,与祖父住在了一起。
有些夜晚,等到祖父睡着了,小萧红就会看着祖父越来越稀疏的白发,看着他沟壑纵横的皱纹,数起他还剩多少白发,又增加了几条皱纹。数着数着,她就会哭起来。她很想摇醒祖父,叫他不要再睡。因为她害怕,祖父闭着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萧红也奇怪,为什么祖父开始不记得他说过的故事,也不记得那些重要的事情。当祖父病后叫她给过世五年的姑母写信时,她的心隐隐作痛。她知道祖父不只是在衰老,还在慢慢地步入死亡。
萧红说过,死了祖父,就像人间的爱与温暖也一同消失了一样。
每次从学校归家,萧红总是先找房中的祖父,看到祖父惨白的面孔出现在窗里,她的心就放下一半;接着又悬起来,因为祖父的面孔更加苍白。她总是在心中问自己:“我这次见着了爷爷,下次回家,还能见着吗?”每一次,她都极力驱赶这种想法,摇摇头,走去向祖父问好,可是心底里,还是百般纠结。
晚上,萧红一想到祖父的身体,就根本无法入睡,就想起了以前祖父对自己的好。那时候,生母去世,继母客客气气,就算骂也是遮遮掩掩地骂,从不指名道姓。萧红便知,她跟这个继母算是亲不起来了。冬天的夜间,萧红不敢上茅厕,叫继母陪她去,继母不愿意,一旁的父亲又准备骂。最后,还是已经躺下的祖父随手披了件衣服,跟着萧红上了茅厕。
祖父死的那天,萧红还在学校,她匆匆赶了回去,发现家里已经在准备丧事了。萧红看到躺在板床上的祖父。她想看看他,确定世界上对她最重要的人是不是就这样离去了。
萧红掀开了蒙在祖父脸上的纸,祖父的眼睛紧紧闭着,没有看她。祖父的胡子也不会抖动了,嘴巴也闭着,没有说:“乖孙女啊,你回来看爷爷了。”
萧红看不下去,又把纸放了下去。她想握握祖父的手,摸到了手,冰凉的。她一下子就缩了手。那种冰凉,比呼兰河的冬天还要刺骨。
——爷爷,真的就这样走了。
萧红看完了躺着的祖父,又看了看四周。看到那高高的幡杆,再看看吹喇叭的人,忙里忙外的人,还有穿着白衣掉眼泪的人。她看着一切,用力地盯着看,看人们是怎样把灵柩盖子压上去的。
她想,她要好好看着这天,她要永远记得这天,因为这天,是她跟祖父永别的一天。
园子里的玫瑰花开了,萧红很喜欢看花。她想起:有一次,她跟祖父在园子里闲逛,突然觉得脑袋被敲了一下,转身一看,看到祖父笑嘻嘻地拿着手中的橘子递给她,说:“看!这是什么?”
萧红摊开了手,就像那个金晃晃的橘子还在手中一样,她想起那日自己见到橘子有多高兴。一抬眼,她看到了远处的橘子树,这棵树正在慢慢老去。
祖父死的这天,萧红喝了酒。她用的是祖父的酒杯,喝了几口,就来到玫瑰树下,醉眼蒙眬。她似乎听到远处又慢又重的脚步声,扭头看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萧红想着,人不在了,也许魂儿还在,也许祖父还没全走。想着想着,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有一只蝴蝶在飞来飞去,萧红伸出懒洋洋的手去抓,在空中划了几下,对着蝴蝶说:“爷爷,是你吗?你不舍得我,回来看我了吗?”
蝴蝶没答应,转一圈飞走了。
园子里的青草还是那么翠绿,萧红想起了生母死的那一天。那天,园子里也飞来了蝴蝶,她就在园子里扑蝴蝶。蝴蝶飞得高,她就跳得高;蝴蝶飞得快,她就扑得快。其他的事,她没有多想。
现在,她的祖父死了,她觉得世界塌了一半。她不喜欢继母,也与父亲格格不入。在外读书,她挂念的只有祖父。现在祖父不在了,她觉得世上没有一个人再同情她,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了,全是一些张牙舞爪的人。
萧红想着想着,觉得也好,反正这个家她也不需要了,她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可是,在外面,在人群里,没有祖父的身影,也没有一个依靠的人……
日后,她作诗写文的时候,也会想起祖父曾经教她念过的诗;一旦灵感枯竭了,一想到那些五言绝句,她又能文思泉涌。在刚刚获得文坛的肯定之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的祖父,她希望自己的成绩能让那个温厚老人看到。她一定会对着他说:“爷爷,我作诗写文时,常会想到,若不是当日,你教我读诗歌,就不会有好底子,也绝不会有今日的成绩。”
也许,张维祯会掩饰不住满心的骄傲,摸着雪白的胡子,说:“还是乖孙女天资高,无关我事呢。”
你最美好的气质便是自由
13岁的萧红,扎着辫子,整日幻想着外面的世界。
13岁的年纪,在当时也能谈婚论嫁了。
张廷举想到自己的好友汪廷兰有一个次子,叫汪恩甲,人斯斯文文的,看上去不错,最重要的是他爹爹是省防军第一路帮统,萧红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而且门当户对。于是,张廷举跟妻子商量了一下后,就定了这门婚事,把萧红许配给了汪恩甲。
萧红在那个时候百般不愿意,她情窦初开,有着自己对爱情的描绘,就这样随便找一个人把她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她只觉得恨。而听下人说,那个帮统公子还是一个纨绔子弟。
“爹爹从小就不关爱我。现在,又随便把我塞给别人,想着我早早嫁。”萧红对小姨说,满心的不忿。她还说:“日后,你找婆家,不要净找有钱的。”
小姨点点头,不过她知道,嫁谁不由得她做主。她没有萧红的自由思想,也没有萧红的倔强。她就想,他日找一门人家,嫁过去就算了,谁家姑娘不是这样?做人继母的姐姐是这样,她的表姐是这样,她的舅母也是这样。
“你不要悲观,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是不愿意,难道他们能把你枪毙了吗?只要你不愿意,你就不从,你就拒绝,你就反抗。”
“很多事,也由不得自己吧?”
萧红激动不已,跳了起来,跺起脚:“怎么由不得自己?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不能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事吗?难道你就是一只羊、一头牛,非要被别人扬鞭,跟着别人的指挥走?”
小姨纳闷了,她平日里跟着其他女孩儿一起学做女红时,总会相互取笑对方:“你绣的花,怎么是一对的?想着嫁人了吧?”被笑的女孩儿会马上脸红起来,怒骂道:“就你想得多,一双一对,不是好兆头吗?你看,你绣的,还不是一对鸳鸯。”其他女孩儿抢过来一看,果然是鸳鸯,马上又笑了起来。
这群女孩儿,只会在绣花的时候幻想着未来丈夫的样子,而不会要求他们能长什么样子。
小姨知道,萧红不同于这群女孩儿,她是如此特别,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且如此坚定。看着那群绣花的女孩儿,她能知道她们以后的命运,但是她看不到萧红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在小姨看来,萧红的未来是看不透也摸不准的。
“女孩子也许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才为好。”
萧红不作声了。她沉默下来,坐在小姨旁边,低下头。看着小姨前日绣好的花,摸着那朵紫金牡丹,良久,终于说:“难道你没有想过做自己的事?”
小姨疑惑:“我整日绣花,不是做着自己的事吗?我想绣牡丹就绣牡丹,想绣鸳鸯就鸳鸯,不用听命于谁,难道不是做着自己的事吗?”
“不是这些,是像男儿那样干着自己想做的事,去作诗写文,去经商从政。”
“那是男儿家的事,我们只管做自己的就好了。这叫各有分工,你哪见到过男儿去绣花的?”
“怎么没有?”
小姨哈哈大笑起来,也不和萧红争了。萧红的话,她有很多是理解不了的。她悠悠地说:“你要是男儿身,定是成就大事业的人。”
“为什么是男儿身才好?我偏要这个女儿身,做男儿也做不了的事。”
19岁,萧红将要初中毕业,那时候祖父刚去世没多久。她觉得世界塌了,没有人再爱她了。那时候的萧红是非常孤寂的。在学校里,倒不见得她有多么孤独,还是跟女同学嘻嘻哈哈,还拿着大剪刀去剪短自己的头发。
她一手拿着头发,一手拿着剪刀,对面的同学扶着镜子,她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满地的头发,萧红见了也不心痛,其他女同学却跟着掉了眼泪。
萧红反而安慰道:“头发长了,梳理起来倒麻烦。再说,这不过是头发而已,身外物,不值得掉眼泪。”
接着,她又告诉女同学,现在时兴短头发,看起来清爽可爱,有着别样风姿。
“国外不正流行短头发吗?那些新女性都是短头发,她们看起来时髦又漂亮。”
被说服的女同学,也请萧红帮她们剪头发。
一日,她收到了家里的来信,说为她准备了张汪两家的婚事,等着她一毕业,就与汪恩甲完婚。她看完信,随手就烧掉了。信中说着他们两家如何商量嫁妆,如何准备新房。萧红觉得,她拿错了信,信中说的尽是与她无关的事。
不久,她收到了小姨的信。一直以来小姨都是萧红的闺友,她知道萧红的心思,也明白萧红对这桩婚姻的抵触。
她在信中好言相劝,让萧红放下倔强,接受这门婚事。
萧红越看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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