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自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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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自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译自美国兰登书屋1903年版《TheStoryofMyLife》,忠实还原
作者:(美)海伦·凯勒(HelenKeller),陈晓颖译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06-01
书籍编号:30190847
ISBN:9787201093208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88115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女性人物
海伦·凯勒手写书信
谨以此书献给亚历山大·格拉汉姆·贝尔:
您让聋哑者学会开口表达心声,
您让声音即使远隔千里也可以听见。
第一章
回首往事,撰写自传,我内心有些忐忑不安。童年犹如笼罩在一层金色雾霭之中,真的要穿过那层层迷雾,找寻儿时的自己吗?我无端地感到犹豫不决。
写自传绝非易事。当我试图搜寻最初的记忆时,却发现经历这么多年,旧梦依稀,往事迷离,虽有一些记忆片段显得出奇的鲜活,但“大部分的岁月却像被深锁在记忆的牢笼”,晦暗模糊。随着时间的流转,儿时的几多欢喜悲愁已被岁月冲淡,启蒙之初那些值得纪念的往事也被日后更为震撼的体验挤成了记忆碎片。
在这篇回忆文字中,为避免冗长乏味,我尽量选择那些在我看来最生动有趣也最重要的片段奉献给我的读者。
1880年6月27日,我出生在美国阿拉巴马州的北部小城塔斯坎比亚。
父系祖上是瑞士人,卡斯帕·凯勒家族成员,后来移居美国马里兰州。祖先中有一位先人曾是苏黎世的首位聋哑教师,写过一部关于聋哑人教育的著作——听上去真是世事难料啊。不过谁说帝王的祖上就没有奴仆,奴仆的后代就当不了帝王呢?
我的祖父——卡斯帕·凯勒的儿子后来来到广袤的阿拉巴马州,开垦了一大片地,慢慢在此定居下来。家人曾告诉我,祖父当时每年都会骑马从塔斯坎比亚长途跋涉前往费城,购置种植园所需的补给。来往途中,祖父都会给家里写信,姑姑至今还收藏着祖父的信件,信中祖父绘声绘色地向家人讲述了旅途中的种种见闻。
祖母出身名门。她的祖父亚历山大·斯伯兹伍德是早期弗吉尼亚州的一位殖民总督。她的父亲亚历山大·莫尔是拉斐德的一名副官。另外她还是罗伯特·爱德华·李将军
的远房亲戚。
我的父亲亚瑟·H.凯勒曾在南北战争中担任南方联军上尉,母亲凯特·亚当斯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年龄比父亲小很多。母亲的祖父本杰明·亚当斯和祖母苏珊娜·E.古德休曾在马萨诸塞州的纽伯里生活多年,在那里生下了他们的儿子查尔斯·亚当斯。查尔斯后来搬到了阿肯色州的海伦娜,南北战争爆发后加入了南方联军,最终成了一名准将。查尔斯的妻子露西·海伦·埃弗里特是名门闺秀,来自著名的埃弗里特家族,爱德华·埃弗里特和爱德华·埃弗里特·希尔
都是她的亲戚。战争结束后,查尔斯一家搬到了田纳西州的孟菲斯。
在我尚未丧失听觉和视觉之前,我们全家住在一幢很小的房子里,只有一间正方形的大屋和一间供佣人居住的小屋。这幢房子建在父亲结婚前住的老宅附近。当时南方人习惯在老宅附近再建一幢小房子,以备不时之需。南北战争结束后,父亲也盖了这样一幢小房子。父亲和母亲结婚后,搬到了这里居住。
房子虽小,却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房子的外墙上爬满了青藤、蔷薇和忍冬,小小的门廊被蔷薇和菝葜遮盖得严严实实,繁茂的绿色藤蔓和各色花儿引得蜂鸟和蜜蜂流连忘返。从房前的花园望去,整幢房子宛若一个花棚。由于房屋以及屋前屋后的栅栏都爬满了美丽的青藤,我们的家因此也被人叫作“青藤之家”。房前的花园简直成了我童年时代的天堂。
在老师莎莉文小姐到来之前,我经常一个人去花园里游玩。沿着修剪整齐的黄桃木树墙,循着沁人的花香,我很快便能找到那些初绽的紫罗兰与百合花。发完脾气之后,我也会到花园里去寻找安慰。我将自己激动得发烫的小脸埋进清凉的树叶和柔软的青草里,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沉浸在这个花的海洋,真是让人心旷神怡。蓦地,身体撞到一根美丽的藤蔓,那叶子与花朵再熟悉不过,凭此我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花园另一边的简易凉亭边。这里有攀爬的卷须藤、低垂的茉莉和罕见的蝴蝶百合。蝴蝶百合因其精巧的花瓣颇似蝴蝶翅膀而得名。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蔷薇。在北方,很少能见到长得如此诱人的蔷薇。一串串蔷薇垂吊在门廊上,空气中弥漫着幽香,深远而悠长。清晨,朝露未干时,蔷薇花越发显得高洁。我不由得想,传说中上帝花园里的日光兰,也不过如此吧。
像其他每个小生命的开始一样,我生命的开始也是简单而普通的:降生,迫不及待地认识这个世界,开始人生之旅。就像每个家庭迎接第一个孩子的诞生时一样,我的出生让全家人满心欢喜。家里第一个孩子取名绝不能随便,家人为了给我取个满意的名字,绞尽了脑汁。父亲想以他敬重的一位先人“米尔德丽德·坎贝尔”作为我的名字,母亲则希望用外祖母的闺名“海伦·埃弗里特”来为我取名。最后,母亲的建议获得通过。但父亲带我去教堂受洗时一定是兴奋过了头,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我的全名。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他没有参与之后的讨论。当牧师问到我的名字时,父亲只记得要沿用我外祖母的名字,却忘记了外祖母娘家的姓氏,于是,我的名字就成了“海伦·亚当斯·凯勒”。
家人都说我尚在婴儿期时,就表现出了倔强好奇的性格,常常会好奇地模仿大人的行为。六个月大的时候我便能稚声稚气地跟人说“你好”。还有一回,我清清楚楚地说出了茶“tea、tea、tea”的音,全家人都惊呆了。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但即便这样我仍清楚记得水“water”这个单词的发音。在我完全丧失说话能力之后,我还能含糊地念叨“water”的音。直到老师来了,教会了我“water”的拼写,我这才不再用“wa-wa”的奇怪发音来表示“water”的意思。
父母说,我刚满周岁就学会了走路。那天,母亲把我从浴缸里抱出来,扶着我站在她的大腿上。突然,光滑的地板上舞动着的光影吸引了我,我禁不住从母亲的腿上滑了下来,迈步摇晃着朝光影跑去。当然这股冲劲儿过后,我一下子跌倒在地,哭着央求母亲把我抱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春天里,知更鸟和蜂鸟的啾鸣让我雀跃;美妙的夏季,到处是怒放的花朵和成熟的果实;五彩斑斓的秋日,落叶洒满一地,那是能满足我好奇心的最好礼物。但是转年的2月却异常地阴沉凄冷,无情的病魔蒙住了我的眼睛,堵上了我的耳朵,我似乎又变回一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这个世界再度变得遥远而陌生。据说我是胃部、脑部急性充血,连医生都认为我时日不多。可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家人发现我竟然奇迹般地退烧了。这病来得突然,去得也很蹊跷。整个上午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没人想到从那以后我将陷入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之中。
对那场疾病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我始终清楚地记得在我最痛苦、最焦虑的时候,是母亲给了我温柔的安抚。我也清楚地记得自己糊里糊涂睡醒之后,内心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和迷茫。那时眼睛干涩灼痛,我不得不避开曾经最爱的亮光,翻身背对灯光。
我的世界这样一天一天变得黯淡无光。除了以上那些一闪而过的记忆——如果真是记忆的话,一切似乎都那么不真实,像是一场噩梦。渐渐地,我似乎习惯了周遭的寂静与黑暗,好像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已经与我毫无关系。直到有一天,我的老师莎莉文小姐来到我身边,她为我打开了心灵的另一双眼睛,让我的灵魂重获自由。
虽然我只拥有了十九个月的光明和声音,但我依旧清晰地记得广袤无垠的田野、通明澄澈的天空、根深叶茂的绿树和万紫千红的花朵。即使是无尽的黑暗也无法将这些鲜活的记忆抹去。只要我们曾经亲眼见过这个世界,哪怕只有一天,“这些记忆也将成为专属你的记忆,是鲜活的、色彩斑斓的、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
第二章
失明最初几个月的具体细节,已不复记忆,只隐约记得我常常坐在母亲的腿上,她忙着做家务时,我则拽着她的裙摆各处走动。在这过程中,我开始用手去感知周围的一切,这成了我认识世界的方法。我用简单的示意动作与人交流。比如,摇头表示“不”,点头表示“是”,拉表示“来”,推表示“去”。饿了想吃面包,就做切面包、抹黄油的动作;想让母亲做冰淇淋餐后吃,就做打开冰箱、颤抖的动作。
母亲也竭尽所能地让我了解她的意思。她常常让我帮她取些东西,至于取什么,她不用多说我瞬间便能明白,然后会第一时间跑到楼上或别处顺利完成。我非常感谢母亲,她用温柔的母爱和无尽的智慧给我无尽的长夜带来了点点光明。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学会了许多力所能及的事情。五岁的时候,我学会了叠衣服,并能把自己的衣服挑出来。从母亲和姨妈的梳洗打扮动作,我能知道她们要出门,于是央求要跟她们同去。家里来客人,大人们总是会喊我出来见客人,客人走的时候,我会主动向他们挥手告别,可能我还依稀记得摆手就是再见的意思。记得有一天,几位绅士来家里拜会母亲,从前门的开和关,以及之后的忙乱,我知道客人已经到了。于是跑上楼,手忙脚乱地穿上自认为适合见客的裙子。尽管看不见,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站在镜子前,往头上抹了头油,还往脸上搽了一层厚厚的粉,随后在头上别了一条面纱,遮住了脸,直搭到肩上。打扮妥当,这才下楼去帮忙招待客人。
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但应该是在老师到来之前。我注意到母亲和朋友在跟别人交流时,并不像我一样用手和动作,而是用嘴。有时,我站在两个互相交流的人中间,即使我把手放在他们的嘴上,也不明白他们在交流什么,这让我十分焦躁。我甚至学着他们的样子活动嘴唇,用力打手势,但别人仍然不理解我的意思。这使我勃然大怒,歇斯底里地四处乱踢,大喊大叫,直闹得筋疲力尽才肯罢休。
我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知道拳打脚踢会伤害到保姆埃拉,每次发完脾气,心里都会后悔。可是下一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又会故态复萌。
那段时间,我身边的两个好朋友,一个是黑人小姑娘玛莎·华盛顿,一个是赛特种猎犬贝拉。
玛莎是我家厨师的女儿。她可以轻松地读懂我的手语,跟她交流、让她做事一点儿都不费劲。我很高兴可以随意指使她,而她每次也都会屈从于我的“暴行”,不与我发生武力冲突。我虽然看不见,但力气很大,动作敏捷又不计后果。为了达到目的,常常无所不用其极,用手抓、用牙咬,反正到最后我总能得逞。
我和玛莎最喜欢待在厨房里,帮大人揉个面团、做个冰淇淋或研磨咖啡什么的。我们也会一起喂那些挤在台阶上的家禽。它们大都十分温顺,抢着吃我手上的食物,并乖乖让抚摸。但偶尔也有“霸道”鸡,譬如有一天,一只公火鸡就趁我不备,一口把我手里的西红柿叼走了。后来,可能就是受到这只“火鸡大师”的启发,我和玛莎也冒险“劫持”了一个刚刚烤好的蛋糕。我们抱着蛋糕一路跑到柴堆边上,吃了个干干净净。没想到我却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难受了好一阵子。估计那只抢了西红柿的火鸡也受到了惩罚吧。
珍珠鸡喜欢在隐蔽的地方做窝,找它们的蛋便成了我的一大乐趣。每次想让玛莎和我一起去找鸡蛋时,我只要把两手合成圆形摆在地上,玛莎就明白了。如果找到鸡窝,我也不会让玛莎把它们搬回家,我会用十分夸张的手势告诉她,鸡蛋可不能交给她,万一不小心摔跤,鸡蛋会摔坏。
我和玛莎的童年乐趣可不止这些。存放玉米的粮仓、养马的马厩、挤牛奶的院子都成了我和玛莎的快乐城堡。挤奶工人工作的时候,我把手放在牛肚子上感受挤奶的过程,因此,我也被牛尾巴狠狠抽过几次。
为圣诞节做准备对我而言也是件乐不可支的事情,虽然我并不明白圣诞节的意义,但我喜欢家里因为节日而到处弥漫着愉悦欢快的氛围。尽管大人们觉得我们有些捣乱,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好心情。为了让我们安静一些,大人们会时不时塞给我们一些好吃的。有时也会给我和玛莎找点活儿干,比如研磨调料、挑葡萄干,或者把搅拌过食物的勺子舔干净,我们自然是乐意效劳。我也会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圣诞袜挂起来,然而我对圣诞礼物并不真正感兴趣,更不会出于好奇,不等天亮就爬起来翻看圣诞老人的礼物。
玛莎和我一样淘气。7月,一个炎热的下午,我们两人坐在门廊的台阶上。玛莎头上绑满用鞋带支起的小辫子,像一个个螺丝起子,皮肤如同黑炭。我则披着一头金色鬈发,皮肤白皙。两个年幼的小女孩,一黑一白,一个六岁,一个八九岁。年龄稍小的盲童是我,另一个是玛莎。那天我们正忙着剪纸人,但不多一会儿就玩腻了,于是开始剪鞋带、忍冬叶子。接着我打起了玛莎头上“螺丝起子”的主意。起初她不肯,后来屈服了。最后她也拿剪刀剪了我的头发。若不是母亲及时出来制止,恐怕就剪成光头了。
那条叫贝拉的狗,是我的另一个伙伴。贝拉虽然老了,可是年轻时却是一条了不起的猎犬。老了的贝拉变得异常懒,整天趴在火炉边睡觉,根本不愿意陪我玩儿。我时常费尽周折想教会它手语,它却丝毫不感兴趣,对我的教诲不理不睬。偶尔它兴奋地打个激灵,像看到了猎物一样挺直身体,我虽然不明白因什么而起,但肯定跟我没关系。可以说,几乎每次教它手语都以我的气急败坏而告终,气得我对它拳打脚踢。即便如此,贝拉也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慵懒地伸伸腰,轻蔑地抽搭两下鼻子,从壁炉这一侧晃到另一侧,再找个舒服的地方重新趴下。我也只得丢下它去找玛莎。
幼年时代的种种往事,如今回忆起来历历在目,虽然有的支离破碎、断断续续,但却生动真切。这些回忆也越发让我意识到,我的那段犹如深陷漫漫长夜的童年岁月竟然是这般孤独和迷茫。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水洒到了围裙上。为了把围裙弄干,我把围裙放到壁炉的炉火前烘烤。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围裙还是没有干。急性子的我实在等不及了,将围裙不断凑近炉火,结果火苗烧着了围裙,我的衣服也烧着了。慌乱中我高声叫喊,幸亏维尼护士赶来,找到一块厚重的毯子盖在我身上。虽说我差点被她闷死,但火苗被及时扑灭了,而且除了手和头发烧得比较惨,其他地方没怎么受伤。
大概在同一个时期,我学会了用钥匙开门、锁门。一天上午,我把母亲锁在食品储藏室里,害她在里面足足待了三个小时。佣人们都在别处干活,所以任她拼命砸门,也没有人来回应。而我呢,坐在门廊的台阶上,饶有兴致地感受着她砸门的动静,咯咯笑个不停。就是这次顽劣的恶作剧让父母意识到,必须马上替我请一位老师。
可我记得,莎莉文老师刚来我家时,也曾不幸被我反锁在房间里。那次,母亲让我上楼给老师送点东西,老师完全没想到刚把东西接过去,我就砰的从外面把她的房门关上了。我迅速锁好门,把钥匙藏在走廊的衣橱下面,不管父母用什么办法,就是不告诉他们钥匙的藏匿处,最后逼得父亲只好架上梯子,把莎莉文老师从窗户救了出来。这件事让我开心了很久。直到事情过去了几个月,我才把钥匙拿出来。
五岁时,全家从“青藤之家”搬到了一幢宽大敞亮的新房子。家里人口并不多,除了父亲、母亲、我,再就是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后来的小妹妹米尔德里德。父亲是一家报社的编辑,经常待在书房读报纸,我总得穿过成堆的报纸才能走到他身边,这就是我对他最初的记忆。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报纸,更别说读报了,但我喜欢学他的样子,手里也拿份报纸,甚至还戴上他的眼镜,好像这样就很有学识,自己心里的很多疑问都能解答了似的。过去很多年,我才知道报纸上都登了什么文章,父亲当年都看哪些报纸。
父亲是一个极其仁慈而宽厚的人,非常热爱我们的家。除了狩猎季节,他很少离开我们。听说他是一个打猎的好手,枪法准得惊人。除了家人,他最爱的就是猎狗和猎枪。他为人热情,喜欢呼朋唤友,甚至有些过了头,几乎每次回家都会带回来一位客人。他的另一个骄傲,要算他亲手拾掇的花园了。大家都说他种的西瓜和草莓是最甜的,方圆几公里没人比得上。
父亲非常疼我,葡萄成熟了,他摘了第一串给我;樱桃成熟了,他挑了最好的给我。他时常带着我在瓜田和果林里走来走去,拉着我穿过树林,绕过藤蔓。他想尽办法让我开心,以我之乐为乐。
父亲还是讲故事的能手。我学会拼写后,他就常常把他早年的传奇故事写在我的手心里。虽然写故事时他手指笨拙,但故事惊心动魄,我深深为之着迷。每次看到我能在合适的场合再把他的故事讲给别人听,他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1896年夏天,突然传来了父亲去世的噩耗。当时我正在北方避暑。父亲的病来得十分突然,病发没多久便离开了人世。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这是我第一次尝到死别的悲痛滋味。
我应该怎样描述我的母亲呢?她是那样宠爱我,像一个守护我灵魂的天使,不论怎么去写,都难以描述一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把妹妹米尔德里德看作一个侵略者。我清楚知道,有了她,我不再是母亲的唯一。每次一想到这儿,就妒火中烧。妹妹整天黏着母亲,霸占了母亲所有的时间和关爱。最让我气愤的是她每天都被母亲抱在怀里,可那原本是我的地盘。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更是火上浇油。
那阵子我有一个娃娃,我非常喜欢它,常常拿在手里摆弄,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南希。我发脾气时,它是我的出气筒;心情好时,又成了我的宠物。因为总是拿在手里摆弄,它已经变得破旧不堪。其实除了南希,我还有很多会说话、会哭、会眨眼的娃娃,可南希却始终是我的最爱。我还为它准备了一个摇篮,常常花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摇它入睡。对我的南希和它的摇篮,我一直小心守护,生怕也被妹妹抢占了去。
但是有一次,我竟发现南希的摇篮里睡着的是妹妹。要知道我一直就觉得,自己之所以陷入孤苦伶仃、没人疼爱的境地,就是因为妹妹的出现。所以看到摇篮里的妹妹,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径直冲到摇篮跟前把摇篮翻了个个儿,完全没考虑到会有什么后果。要不是母亲及时赶到,一把接住空中的妹妹,她可能就被我摔死了。
看不到也听不到,内心深陷孤寂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温暖,也不能感受亲切的话语、关爱的行为、无私的陪伴所代表的情感。在我学会与他人交流以后,知道了爱和幸福,米尔德里德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我无法预测未来,但我知道,不管未来是一片光明还是崎岖坎坷,我始终愿意与妹妹携手共进。现在她年纪还小,无法理解我写在她掌心的话,而我也听不懂她咿咿呀呀的童音,但我知道,我们永远都是彼此最亲的人。
第三章
我一天天长大,想要表达的东西愈来愈多,原来的那点儿手语,日益不敷应用,每遇到比比划划半天而别人无法理解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时,我总忍不住大发脾气。这种感觉就像置身无尽的黑暗中,双手还被紧紧挟持着,无论怎样发疯似的挣脱都是徒劳。我只好用哭闹来发泄心底的无奈,疲惫到极点才停歇。如果母亲在一旁,我一定会爬到她怀里,伤心啜泣,哭到最后自己都不记得最初哭泣的原因。
这种表达思想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导致我发脾气的戏码越演越勤,从一天一次到后来演变为每小时都会发一次脾气。
父母心急如焚,却又手足无措。我家附近根本没有能接收盲人、聋哑人的学校,也不敢奢望有人愿意到偏远的塔斯坎比亚来教一个盲聋儿童。很多亲戚朋友甚至都怀疑我是否具备学习的能力。
只有母亲始终抱着一线希望。
母亲读过狄更斯的《美国札记》,书中记载了劳拉·布里奇曼的故事。布里奇曼也是盲聋儿,但却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后来,母亲得知发明盲聋哑人教育方法的豪博士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这让她颇受打击。豪博士开创的盲聋哑人教育方法,会不会随着他的去世失传?即使未失传,像我这样一个生活在阿拉巴马州穷乡僻壤的孩子又如何接受到这种教育?
我六岁时,父亲听说巴尔的摩有一位著名的眼科医生,成功治愈了许多顽疾。父母决定带我去他那里试试。
那真是一次愉快的旅程,至今记忆犹新。
一路坐着火车,在火车上我结识了许多朋友。一位太太送了我一盒贝壳,父亲细心地在每个贝壳上打了小孔,让我用细绳把它们穿成串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些贝壳都是我珍爱的宝贝。列车员也很亲切。他在车厢内来回检票,我便拉着他的衣角跟着跑。他还把剪票夹借给我玩。有了这个心仪的玩具,我常常几个小时蜷缩在座位一角,兴致勃勃地往硬纸板上打孔。
同行的姑妈怕我无聊,用毛巾给我叠了一个大娃娃,但这就地取材制成的作品,连我都不满意。说是个娃娃,可它根本没有五官,鼻子、嘴巴、眼睛、耳朵一样也没有。可在它众多的“缺陷”中,我最在意的是它没有眼睛这件事。我固执地要求每一个人都来帮我想办法,可始终没人有本领为它安上眼睛。最后,我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我爬到座位底下,摸索到姑妈的披风,那上面缝着一些大珠子。我随手拽下两颗拿给她,示意她缝在娃娃的脸上。她狐疑地拉着我的手摸摸她的眼睛,好像在确认自己是否正确领会了我的意思。我使劲儿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很快,姑妈为娃娃缝好了双眼。我伸手摸了摸,珠子正好缝在眼睛的位置上,这下我高兴地和它玩了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娃娃对我失去了吸引力,被丢弃在了一旁。
整个旅程下来,我没发一次脾气。可能我遇见了太多善良的好人、太多新鲜的趣事,内心充实,根本没有时间焦虑。
到了巴尔的摩,齐赫姆医生热情接待了我们。但不幸的是,他也对我失明的双眼束手无策。不过他说,我可以接受教育,还建议我父亲去华盛顿咨询一下那里的亚历山大·格拉汉姆·贝尔博士,说他或许可以给我们介绍一所适合我就读的学校或一位能教我的老师。
父亲听取了医生的建议,带我前往华盛顿。父亲一路上心情低落,对我的未来一筹莫展。对他内心的痛苦,我毫无察觉,一心沉醉在穿梭于各个城市的喜悦之中。
到了华盛顿,我们终于见到了贝尔博士。一和贝尔博士接触,我就感受到了他的亲切与慈爱,同时也理解了他为什么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与尊重,即使那时我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他把我抱在膝上,看我对他的手表感兴趣,就特意让表报时给我听。他懂得我的手语,我立刻喜欢上了他。我从没想到,这次见面竟然为我开启了一扇门,引领我从黑暗走向光明,从孤独无助走向充实自立,从懵懂无知走向知识的海洋。
贝尔博士建议父亲给波士顿帕金斯学校的校长阿纳戈诺斯先生写封信,请他为我物色一位启蒙老师。父亲马上写了信寄过去,几周后收到了阿纳戈诺斯先生亲切的回信。信中他表示已经为我找到了合适的老师,让我们放心。收到信的时候是1886年夏天,可是一直等到第二年3月,莎莉文老师才来到我身边。
就这样,我像摩西走出埃及,站在西奈山前,一股神奇的力量开启了我的心灵,赐予了我一双明眸。我听到西奈山传来一个声音:“知识给人以光明,给人以爱,给人以智慧。”
第四章
老师安妮·曼斯菲尔德·莎莉文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直到今天我仍禁不住感慨,短短的一天竟然可以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让我的人生际遇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天是1887年3月3日,我六岁九个月。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站在门廊前默不作声,内心充满期待。全家人一直在忙进忙出,再加上母亲跟我比比画画所做的说明,我隐约知道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爬满门廊的忍冬藤蔓洒落在我仰起的脸上。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我所熟悉的叶和花,它们不远万里来到这儿,只是为了跟美丽的春姑娘道声“你好”。
那时的我,哪里知道自己的未来也会如此美好。之前的几个星期,我一直被愤怒、痛苦所折磨,内心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你可曾有在茫茫大雾的海上航行的经历?你被浓雾困在海上,四周一片迷茫。你孤独无助,只能小心翼翼地靠铅锤、响绳摸索着前行。你心中紧张万分,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老师出现以前,我的人生就像那条深陷迷雾的大船,只是我的情况更加糟糕,我甚至连帮我指明方向的指南针和响绳都没有,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平安靠岸。我曾无数次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光明!请赐予我光明!”或许上帝真的听到了我的呼唤,终于让爱之光在那一天的那一刻降临在我身上。
坐在廊前,我感觉似乎有人朝我走来,开始我还以为是母亲,就朝她伸出手去。她把我拉到身边,紧紧拥在怀里。她就是我的老师——安妮·莎莉文。她像美丽的天使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我带来整个世界和最真挚的爱。
第二天上午,老师把我带到她的房间,拿给我一个娃娃。我拿在手上摆弄了一会儿。老师后来告诉我,那个娃娃是帕金斯学校的盲人小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娃娃的衣服是劳拉·布里奇曼亲手做的。玩了一会儿,莎莉文老师拉起我的手,在上面仔细拼写出娃娃这个单词“d-o-l-l”。虽然不知道老师在干什么,但我很快爱上了这个手指游戏,还努力跟着她模仿。尝试了几次,我终于可以正确拼出整个单词,兴奋、骄傲的情绪让我涨红了脸,或许只有孩子才会因为那种最简单的成就而兴奋不已。我快速跑下楼,找到母亲,激动地让她看我在手上拼写这个单词。其实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个单词,常年生活在黑暗孤寂的世界,我甚至不知道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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