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人物传记 > 历史名人 > 百岁回眸:变迁与求索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百岁回眸:变迁与求索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百岁回眸:变迁与求索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百岁回眸:变迁与求索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

作者:徐之河著

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01-01

书籍编号:30215842

ISBN:9787552011012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62252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历史名人

全书内容:

百岁回眸:变迁与求索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百岁回眸:变迁与求索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前言


我真的就要一百岁了。过去百年是多事之秋。抗日、内战、胜利、“大国”,不断变革、建设经济大国……在这个急变、多变、大变的时代里,我的学习、工作、家庭、心态,当然也是复杂多变的。我深信个人的命运与家国的命运是一致的,回眸过去的一百年,是很有意义的。

百岁回眸:变迁与求索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第一章 上学 故乡


我于1917年5月4日出生在浙江一个偏僻的农村——后徐王村。这个村子距离江山城八十里地,离江西边境仅有两里路,因为是处在不同省份的交界处,多少年来,没有人管,村子里的人习惯了自己管自己的生存方式。后徐始建于200年前,我们的祖宗到这儿来开荒种田,以后逐渐繁衍下来,到我们这一辈时,村里有两百多人口,都是务农的,一年到头,从早到晚一直在田里干活,自给自足。人们认为,族长是公平正义的代表,发生什么事情,族长去谈谈,问题就解决了。村里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打官司,我小的时候,从未见到过警察,所以说这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我们家的房屋在村前,西边一幢是曾祖父建的房子,中间一套是我祖父为了娶我奶奶造的。我父亲也造了一幢房子,接在祖屋的后弄堂,住房是一座三架房,平时没人住,我们兄弟放假回来时偶尔住住。祖父造的房子较好,呈凹字形,中间是一个大天井,天井旁边的走廊用小石子砌成,内有坚实的走道。住房由几十爿精雕细刻的门窗连接成板壁。我小时候,大家都住在祖屋里,屋的大门朝南,前面有个广场,大概有房子面积的两倍多,那是我们大家冬天晒太阳,平时踢球、捉迷藏等玩耍的地方,也是我们暑天纳凉的地方。夏天夕阳西下,我们搬出竹床等物,躺在竹床上,只见蓝天白云,似血晚霞,满天星斗,如银月色,野史典故发人深思,微风催人入梦。广场南边还有一条小溪,清流涓涓,小鱼群群。我们常捕捉溪中小鱼,装入瓶中欣赏。再向南,隔着几块田的王村有条大路,是江西人和西边村里人出行的必经之路,常见盛装的男女骑马乘轿,兴高采烈地由此通过。离我家房屋十五里的东、南、西三面被江郎山、峡口山、石鼓山和嵩峰山等群山环抱着。江郎山赤红的三爿石形同“官帽”。峡口山每逢盛夏庙会时,上山下山者如蚂蚁搬家。石鼓山雨后有大瀑布和秋后有烧山野火,青翠的嵩峰山上常见片片红彤彤的晚霞,令人心旷神怡。


我村当时有几幢公共房产。关帝庙早已倒掉。文昌阁是后徐王村的最高建筑。阁高三层,后有一片翠竹,是百鸟寄宿的地方。每天早晨一醒,就能听到百鸟争鸣,真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啊。阁的东边,还有数十株百年古松,松木青翠。每逢春季,多有过境白鹤停留在此,宿在松上,一片松鹤美景。村里还有一座社屋,是掌握村民灵魂之所。前面是一个戏台,台前有大天井,西边屋里供着财神,东边屋里供土地爷,中间是用石板铺就的大道,是出入王村的必经之处,后面有社公婆、判官、小鬼等塑像,恶形恶状,十分讨厌,但想到每年十月有社戏可看,有美食可吃,不觉又欢喜起来。村中公共建筑,还有王家祠堂,高大雄伟,雕梁画栋,当时在江山首屈一指,但同文昌阁一样,都被日军放火烧了。真可惜啊!


那时,农村里节日很多,如春节、清明、立夏、端午,还有农历七月半鬼节,农历十月迎菩萨,中秋、重阳、冬至祭祖,农历十二月准备过年,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节日是“迎老佛”。每逢佛节,妈祖像就到附近的五个村子供人参拜,通常在每个村子住两三天,王村比较大,就住五天。妈祖所到之处,要演戏。我小时候要跟着妈祖到各村看戏。农村里很看重过年,往往前二十天就开始准备了。要到第二年元月二十日才止。在这四十天中,事情很多,腊八节、灶王爷上天、除夕、春节。元宵节有十天,此时各村青年,自费舞龙灯、狮子灯、鱼灯、花鼓灯,轮流在各村演出,收到的红包只够他们吃夜宵,但他们却乐此不倦。


我家原是贫农。我的祖母嫁过来七个月丈夫就死了,当时,她二十岁都不到。那时候很封建,她就不再嫁人。小公公的大儿子,即我爸爸就被过继给她为子了。在我爸六七岁时,祖母将他带到自己娘家的私塾去读了好几年书,到了十多岁时,就把他介绍到中药店做学徒。我爸爸很努力地工作,他从学徒做到了经理,到我出生时,我父亲已经退休在家。我的妈妈是我奶奶的侄女,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我爸爸。她勤俭持家,家里有几亩田,她种田、种菜。她很节约,前十八年中,每天只吃早餐和晚餐两餐,在父母亲生我时,家境才好些。到我懂事时,我们家俨然已成小康之家。那个时候,我父亲出钱,在文昌阁的两边各造了三间房,办了初小,请了两个人,一个秀才,一个童生,来做教员,每人带两个班级的学生,开两门课。语文尚可,数学只知简单加减乘除,对阿拉伯数字,他们都不甚了解。可是,我对学校很有兴趣,很想同二哥一样,能公费留学。当时我读书的热情很高,天天就想着到学校里去。举个例子,有一次我睡过头了,家里人没叫我起来,当我醒来一看迟到了,就在家里大吵大闹起来。


读初小的四年很快就过去了,高小就要到镇上去读,要住读。礼拜六晚上回来,礼拜一早上去学校,平时都住在学校里。这个高小是新建的,新造的大楼有四间大房间,三间教室,三个班级,另外四分之一用作老师的办公室和他们的宿舍。我们吃饭和睡觉都在社屋里。学校的课程设有中文、英文、数学、常识(包括史地和理化),还有体育课。只有四五个教员,都是初中毕业的,其他课教得都还好,但英文课不行,所以我到现在英文都读不准。我在这里读了三年,毕业后,到了江山城里当时仅有的一所新开办的私立初中读书。这所初中建在祠堂旁边,我们吃饭、睡觉都在祠堂里。初一有两个班,一个班就在祠堂里面读书。学校的老师大部分是高中毕业,开设的课程有:中文、英文、数学、理化、史地和体育课。我在一年级时一直保持第一名,读到二年级时,听说这个学校不太好,毕业后考不上好的像杭高那样的高中,必须转学到别的好学校去。听说严州中学(严中),因靠近码头,交通方便,不少学生读了一年书,第二年就离开学校去做学徒或做生意了,所以该学校就要向社会招收插班生。我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于是在二年级下学期后就转去严中。我要花四天四夜时间才能赶到那里,但我不怕。我对严州中学很满意。这个学校设备好,教室都是一排一排的,每排有好几间教室和自修室。特别是宿舍,都是三四个人一个房间。这所学校的老师都是大学毕业生,还有留学回来的,都有一定的水平。当时,有一个教我们数学的老师,是我哥哥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他很喜欢我。我学习特别卖力。那时,每逢测验考试都会报分数,我几乎每次都是100分。在这里读了三个学期,我毕业了。毕业那年,正巧杭州到江山的铁路开通了,我非常高兴,于是,决心去报考杭州高级中学(杭高)。

第二章 杭高 杭州


我初中毕业时,铁路已经通了,江山到峡口的公路也通了,到杭州大概一天就够了,因此,我决定到杭州去考杭高——杭州高级中学。这个学校是全国著名的四大高中之一。可是听说杭高很难考,往往十多个人才取一个,想想也有风险。为了更有把握,我先考了金华高中,再考杭高。到杭州考试的时候,我住在湖滨的一个小旅馆里,看到西湖的美景,就迷住了,当然考试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玩。后来,金华高中和杭高两个学校都录取了我,非常高兴。虽然,金华高中也是不错的学校,但比杭高稍微差一点。杭高因为全国有名,招收的学生不仅是浙江,而且是面向全国的。


杭高开学的时候,我就去报到了。杭高是在从前考举人的贡院的旧址上建立的,占地一个街区。进门就是一个操场,旁边有运动房、体操房,里面有一个篮球场,以及双杠、单杠、木马和体操吊环等器械。再进去就是五六排房子,第一栋是大礼堂和教师办公室,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和第六栋房子,都是学生使用的教室、自修室和宿舍。这五栋房子都以两边的走廊把它们连接起来。房子后面是一个很大的运动场,里面有足球场、网球场、篮球场。那时候我喜欢足球,经常在那里踢球。最后面有一个小花园,花园的一边是一个游泳池,另一边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个亭子,称作“东北亭”,意为让大家记住我们的东北被日本人占去了。杭高很重视爱国主义教育,学校规定,刚进校的新生必须到军营里面去当兵三个月,可在军队当士官、班长,这是为抗战作准备。三个月中,我们每天接受的都是爱国主义教育,三个月后,我们正式进入学校开始学习生活。


杭高校园里很安静,纪律严明,像军队一样。学生宿舍十多个人一间,被子等物品都是学校统一购买的。自修室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固定位置。四个人一个桌子南北相对而坐,中间隔断隔开,下面的柜子可以放书。教室很大。杭高的普通班每年招三个班级,三个年级总共九个班级;杭高有一个高级商科班,每年招一个班,共有三个班;还有一个是杭高与同济大学合办的留德预备班,学生毕业后可去德国留学,也可以直升同济大学或去考其他高校。每个班级平均三四十人,学生有近一千人。


当时,学校教学抓得很紧。我们一共开设七门课:中文、英语、数学,还有历史、地理、物理、化学,文科和理科不分设。教师中,语文老师稍微和蔼一点,其他老师都是严格得很。英语每堂课都要背诵和默写。我在这几年英语有很大的进步。数学老师是全国闻名的,听说战后去大学做了教授。教科书里都是习题,每天做习题起码要好几个钟头,所以这门课很费时间。当时数学课严格得不得了,布置许多习题,上课时还会叫学生到黑板前去做。物理老师也是当地的全国名师,他教得很好,后来也到大学去做教授了。历史教师很客气,讲课好像讲故事,我们很喜欢听。地理课要背很多东西,如各省的位置、各条铁路线的走向、河流的流域等,还有江河的发源地、经过何处,各支流及其走向等。考试是考地图,一次有个考长江题有九十多个填充点,要求熟记填上。我的记忆力很好,都能背下来,依次填上,很高兴。这个地理老师挺凶的,大家都怕他。有几个学生因为这门课不及格就留级了。


当时学校规定,学生下午四点以后必须去运动场锻炼,是怕学生死读书,但由于课业压力很大,不少学生人虽到了体育场却还是在背书。我喜欢足球,就去踢球,但是有时候课业紧张了,也在运动场背书。虽然学习紧张,课业压力大,但因我很喜欢西湖,每个礼拜天吃过中饭之后,我一定要去西湖一次。租一辆自行车,一毛钱可以骑两个小时,绕西湖一周。杭州最漂亮的地方就是西湖,晴天湖光粼粼,雨天山色朦胧。西湖四季都是美景,春天桃红柳绿,夏天荷花睡莲,秋天桂花飘香,冬天断桥残雪,还有灵隐寺、岳坟、文渊阁、西泠印社,景色优美,人文荟萃,真是迷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能就是因为有西湖的关系。这三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


在杭高读书,竞争激烈。每年秋季,教务长都要给我们做报告,他每次都要谈到杭高考进全国名校的有很多人,清华、北大、交大、浙大和中大各有多少人等,鼓励大家奋发学习。我记得有个女同学——女状元,是我们三年级的,她不但功课好得很,长得又漂亮。在杭州举办的省运动会上,一个杭州空军学校的男生把柳枝插在这个女生面前,想追求她,浪漫得很。当时杭州空军学校很热门,曾有几个很著名的足球运动员考进了这个学校,后来,参加抗战都牺牲了。我有两个同学也是刚刚参军,上战场牺牲了。


1937年,我高中毕业了,老师给我们题词,一位历史教师给我的临别赠言,至今记忆犹新:“劝君莫立封侯志,劝君莫做黄金梦。且把砚田仔细耕,到头还我一清儒。”意思是:不要做贪官,不要做生意,要仔细钻研学问,最终做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这四句话,对我人生的影响很大。


高中毕业就面临着报考什么大学的问题,是北大、清华、中大、交大还是浙大?当时,全国的形势是准备抗日救国。我想要航空救国,全国只有南京的中大有航空机械系,于是,就报考了该校,同时,还考了齐鲁大学。考试期间,我住在南京哥哥家,考完后顺便观赏了南京的风景。结果,八一三事件发生了,飞机、警报……我嫂嫂很害怕,一定要我陪着她回家乡。我们沿着芜湖、九江、南昌,一路到家,以后就与学校失去了联系。当时,中大搬川,虽然我被学校录取(当我第二年再考入中大后,一个杭高同班同学问我去年中大航空机械系录取了为何不去上学,又改考经济时,我才知当年就录取了),但因我家在偏僻的山区,哥哥一家又随机关搬迁,一直未得到音讯,结果,就休学了近一年。


我家在偏僻农村,要看上海报纸也要过三天才能看到,连南京大屠杀的消息也没及时知道,很苦闷!想像绍福外甥一样,到哥哥处找工作,但哥哥们说:我兄弟七人已有五人在军队,大学毕业再说吧。无奈!这年十月,未婚妻和她姐突然来找我,说是她读书的“金华成美中学”因常有警报,无法保证学生安全,停学了。那时,她母亲和姐信佛,为了修建回龙庵,住到荷宅边她家的仓屋来。该仓屋离我家仅一里路。因我妈和我未婚妻妈为了使我俩多交往,要我常去“荷宅边”,因此,两人的关系更密切了。1938年春,我为了加紧备考去重庆读书,去得少了。她妈和姐觉得我要去重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便去与我母亲商量,结果她们一致商定要我们先结婚。她们问我的意见,我说,自订婚我就认定她是未婚妻,就是我的妻子了。于是,在那年六月十八日,我们结婚了。

第三章 中大 重庆


当时战局紧张,怕日军南下切断去后方的通道,我婚后第六天,便和六哥等一道离开江山去武汉了。在分别的那一刻,看到景椒(我的新婚妻子)泪流满面、痛哭失声的样子,我的心都碎了,竟说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来。我也是在痛哭失声的情况下匆匆离别景椒的。对“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名言,终于有切身的体会。


我和六哥到江山和徐丽水会合后,便乘火车去株洲转武汉了。武汉已经十分危急。当时二哥已去前线。我们三人不敢久留,就各走各的路离开了。六哥上前线抗日,丽水去延安革命,我到长沙待考。到长沙,去湖南大学时碰到待考的同学,他们占住了湖大的一个教室,我就搬去和他们同住。


在长沙,我报考了四个大学,中大、燕大、湘雅医学院、军需大学,都考取了。我原想进湘雅,但不久长沙又吃紧了,我只得去重庆中大。


我是在长沙大火前夕爬上火车厢顶,逃离长沙的。从长沙大火时起流浪了两个月,从6月离家到重庆,走了近半年。唉!


到重庆时已11月底了,速去中大报到。碰到好几位杭高的同学,这才安定下来。便给景椒去信,主要是报平安,同时还要她继续上学,莫耽误了青春的大好光阴。那时重庆到老家的信,至少要一两个月,接到回信已是次年春天了。她回信说:她已到志澄中学复学。我非常高兴,当即给她回信鼓励。在重庆的前三年中,我们虽有书信来往,但也都是报平安的,不知怎的,我们从没写我爱你之类的情书,但我们之间的思念、关心,却是比一般情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央大学(中大)是在南高等校基础上办起来。当时把原任清华大学校长的罗家伦请来做校长。他上任后,由于接近国民政府中央要员,经费不成问题,很快就把中大建成拥有八个学院的完整大学,并把一些名教授请来。中大不久就成为名校了。八一三淞沪抗战开始,罗得悉将进行长期抗战,国民政府领导仍把重庆作为陪都,他便打算也把中大迁重庆去。


中大是抗战时全国设备、图书最全、报考人数最多、知名教授不少的学校。该校学风朴实,学生从不缺课,晚自修时各处灯火通明,学生十分爱国爱校。战时学习生活十分艰苦。大家住竹壁大宿舍,吃平价米,几乎无菜,外出步行,衣服破旧,但专心读书,一心为国。


我于1938年11月到重庆后,便坐车到沙坪坝的中大报到。老师告诉我,一年级要到柏溪分校去读。我便搭乘学校交通船去了柏溪。柏溪分校在嘉陵江边,距校本部三十多里,船到那里后,上岸约一刻钟路程。柏溪校区外形如同铁锅,锅底大约占地几亩。那里有办公室和操场,还有一个由柏溪水流过的蓄水池。学生的教室和学生宿舍建在半山处,呈圆形。当时我们八个学院的一年级的学生大约有近八百人。


法学院有三个系,我们系开设了三门课。一门是经济学,是系主任吴幹教的。他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生。他上课没有讲稿,根据一本外文书的标题讲课。一门是政治学,是政治系的主任张汇文教的。这个老师的稿子写得很好。还有一门宪法,是法律系主任教的。他们三个主任每个礼拜各来两天,管理法学院三个系的学生。


过了一个多月就放假了,之后,一年级第二学期读了四五个月。到二年级我们就去了沙坪坝本校。校本部沿嘉陵江畔、坐落在重庆大学前面的一个松林坡上。这是一座小山头,本来都是松林,现在都成校舍了。进大门后是一条环山马路,上面是几层校舍。路边的房子,大厅是开大会的地方,也是吃饭的地方,还有厕所、洗澡间等是公共建筑。下面的防空洞很大,有电灯,上面第二层和第三层房子,那是我们的教室和寝室。最上面一层是女生宿舍。教室倒蛮大,可以容下四五十人,寝室也有教室那么大。我们没有自修室。必修课程有会计、统计、国际贸易、货币银行、经济思想史,还有社会学、哲学、第二外国语、史地、心理学等是自选课,其他都是工科、理科的一些课程。


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留学英国后回来的一个学者教的《经济周期》。课中他把凯恩斯主义介绍给我们。经济发展有周期的,每周期有复苏、高潮、衰退、恐慌反复循环前进。经济恐慌来时,工厂倒闭、工人失业、生活无着、社会动乱不堪,但可由社会、国家采取多生产公共产品的办法,使工人仍有工作。恐慌是可以“推迟、减轻甚至避免”。教《经济思想史》的老师用半年时间讲马克思经济思想,其中讲到“恐慌”说将引起革命,资本主义完了。美国哈佛大学有个名叫熊彼得的教授,他说“恐慌”可促进创新,有利于社会进步。咳!谁对?左中右都有了!要你动脑筋想想。看你的智慧了。教英文的那些女教员们教得很好。教史地课的也是位有名的老师,教历史的,讲课如谈故事。听这几门课的人很多,有时教室坐不下,还站在窗边,门外听呢!但还有些课,没人旁听的,上课时人数稀少的。心理学的教员是个年轻女讲师,每学期只有五六个人选她的课,到三年级只剩一个学生,她那个学生经常到她家里去做清洁工作。后来,那个学生便向她求婚。这当然不行。于是,该生写了大字报。有七八张大纸,共写了十个理由,你要爱我……莫名其妙。那个时候,大字报也不稀奇,因为学生不满意的事都可以写大字报。


我们许多学生还出壁报,壁报就是写好以后贴在墙上。我们杭高同学办了一个壁报,叫“自由评论”。上面写的都是不具名的批判文章,当时,主要是讥讽国民党特务,孔、陈和一些老师的。我举个例子,这里有两篇文章,一个叫做《理发师》,说是:你剃了那么多人的头,最终也会有人把你的头给剃了。还有一个《歌唱家》,说这个歌唱家一天到晚只唱一个歌,人们听久了,都讨厌了。文章没有点名,别人也不能找文章作者的麻烦。


那时的生活条件是比较艰苦的。我们有个同学,他带来的被子是高中时候就用的,已用了四年,到了那里以后都烂了,不能再洗了。在学校里,四川当地的学生一般要交饭费,而国家借给我们沦陷区来的学生贷金,但是很有限。吃的饭都是库存的陈米,变色了,菜最多是平时的榨菜、青菜,每个月只能吃两次荤,一个月两次打牙祭。食堂里凳子没几个,都被大家拿到宿舍里去了。开饭时,女学生可以早点进去,男学生不能提早进去,男学生进去之后,大家都抢饭吃。打牙祭时,大部分人吃三四块肉就适可而止了,但有的人脸皮厚,拼命吃。我们住的是很大的宿舍。因为大家都是逃难的学生,没什么钱,不出去,学校的本地人不多。


我在中央大学读了四年,于1942年夏天毕业。那时候学校分配工作,把我分到中国银行。我想,一天到晚数钱有什么意思?我想找一个可以研究学问的地方。那时候资源委员会是专门管理国有企业的,他们的研究所要人,我就去了。


资源委员会员工的待遇比国家公务员要高一些,工资差不多,但另外还会发一些米和一些煤炭。我刚进研究所时,做实习研究员,做了一年,第二年升为助理研究员。那时,正在研究抗战以后如何恢复经济,国家怎么发展的问题。我在资源委员会的研究所工作期间,还写了两三个研究报告,是有关产业发展的。

第四章 逃难 印度洋


我生不逢时。当孙中山革命失败后,全国处在大小军阀割据分裂中。大军阀占领数省,中等的占一个省,小的只占领半个县。他们争权夺利,挑起内战,弄得国家衰弱,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当时百姓最怕兵。我家虽在小农村,不是战略要地,但离大路不远,“过兵”前有兵来,来了百姓要供粮草,走时还要带几个人去给兵背物,有时骗一些青年去当兵,他们去了,就不再回来了,父母多伤心。我五岁时,兵也来了,爸妈便带我去亲友处躲藏。


我躲了几次兵,记不清了。由于国家贫弱内战时发,外患就来了,1931年“九一八”日本炸死了占领东三省的张作霖,其接班人又在北京,群龙无首,沈阳大营被日本占领了,不久日占东三省。后来军阀内战,又占热河省、察哈尔省、河北省北部,把兵摆在平津。1931年“七七”事变,日本要三个月灭中国,全面侵略中国,河北只有一个军,山东、山西在军阀分别占领下,所谓“中央军”也无法支援。“八一三”淞沪抗战,日本飞机到处投弹,当时我在南京二哥家中,警报全天都响着,二嫂怕得很,要逃离回乡,从此我先后逃日本兵七八年之久。


“八一三”次日晨,我陪二嫂等去芜湖的火车站,那里都是逃难的人,好不容易上车了,连座位也没有,车里很乱,好在不久就到芜湖了,那里发大水,住了两天,才坐船去九江,到九江后再坐火车到南昌,坐浙贡路车到老家。老家居民哪知中日战争呢?我们都忧心忡忡,日夜不安,除看报外,对抗日无贡献。日子很快过去了。1938年春,我决定要去重庆,岳父母见我一定要走,急了;重庆离家里千里,且时局多变。母亲与我商量:要我去重庆前结婚,无奈,结婚了,但结婚时,听说日军占九江后要南下攻南昌。南昌若失,到后方更不易了。我便在结婚六日后逃离老家去重庆,到武汉,两个哥哥已去前线,家属到何处了都不知道。那时武汉居民已开始逃难了,我便跟他们大多数人一样逃往长沙。中大在长沙也有报考点,我去湖南大学问消息。碰到一个考大学的初中同学,他同几个熟人暂住湖大一个教室,要我去同住,我便住到湖大去了。那里有个考生,天天都在骂国民党,他女友在“战地服务队”工作,她们的队伍也住湖大,常往来。新中国成立后,碰到当年的一个室友,他告诉我那个女的当年去了延安,现在是外交部一位副部长的太太,她当时的男友当年是地下党员,在读大学时被捉,叛变了。


9月,我接中大入学通知,正要动身去重庆,忽闻日兵已占领岳阳,要南下攻打长沙。当时长沙守军作出“坚壁清野”的决心,为使日占长沙居无立足之地,准备放火烧了长沙。我得知之后,在大火前夕,爬上火车顶逃离衡阳。坐船、走路、坐车,花了十多天,才到桂西北的小镇“金城江”。那里有一条新建的简易公路,可去重庆。虽是小镇,但是去云、贵、川,无公交但有货车可坐。我在那里找了数天,终于找了一辆运棉花的车子去重庆。我便坐在棉花包上,手紧拉着绳子,颠颠坡坡地上路了,贵州当时是“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的地方,四川的道路更难,难于“上青天”,初入贵州,半天都见不到人,到下午两点钟,才看到一个有三五人家的小村,停车吃了饭后继续行。前面山更高了。车先上坡,后下坡,一个山头要走三四十个弯。车沿着一边石壁一边深谷,在不平的小路上前行,时常看到谷底下有出事车的残骸,心中很怕,只能更拉紧绳子,免得被抖下去。当时雨很多,要等天放晴,才能开车。有时车子坏了,要等后面的车夫帮忙修。有时赶不上就宿的地方,要早停。停车的地方一般有一个小旅馆,但大多是小民房改的,只有几个房间,人多了,只能睡在走廊的泥地上。睡时小事不少,有人钱丢了,有人包裹没有了。有一次我的鞋不见了。有时饭不够。怪事多多,不可尽言也。


11月底,我终于到重庆,住入旅馆后,发现连吃饭钱都没有了。诸兄弟不在重庆,远水救不了近火。有一个广州来的人,也是到中大读书的学生,叫我去吃饭,我不去,他看出我有问题,他说带钱比较多,可以借我一些,这钱帮我解决了大困难。


12月,我到柏溪报到,上学了。柏溪离重庆约六十公里,很安静。我以为逃难日子暂停了,谁知次年去沙坪霸本校后,几乎天天要逃避日机轰炸呢。原来日军无法攻入重庆,为迫使重庆政府投降,日军便采取乱轰乱炸的办法。当时,只要不下雨,每天十时左右日机一队就飞来重庆,把炸弹丢了,便大摇大摆地飞回去了。日机来了,我们便躲在学校底下的防空洞。起初日军只炸市区,后来我校也成目标了,有几次还扔下炸弹,有一次击中我的床,竟把我仅有的一点东西炸了。日军还有“疲劳轰炸”战术,因中国没有空军,日机常两三架一天来好几批,重庆一天到晚都在警报中,人们只能躲在防空洞里,连吃饭也没时间,但中国人不怕,都没被迫投降。从我到重庆起,1944年10月离开重庆去美国,五六年间共逃警报超过一千次。出国时,我乘美机险过喜马拉雅山,到印度,在孟买搭万吨轮去美国,经过印度洋时,据说还有日潜艇活动,我们每天天不亮起来,集合在甲板上,带上救生带,要到日出才散。这是我从1937年“八一三”起到此逃日寇的记录,已长达八年。


我妻结婚后一直留故乡读书。由于日军占杭州后,再无力分兵南下,便把它的前线划在萧山,老家还没被日军侵犯,距前线较远,十分平静。妻仍

....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再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