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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朱元璋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凝结明史大家吴晗半生心血,谱写大明布衣帝王传奇生涯。黎澍、毛佩琦、章立凡高度评价!
作者:吴晗著
出版社:北京新华先锋出版科技有限公司
出版时间:2015-11-01
书籍编号:30228098
ISBN:9787550262980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36099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历史名人
出版说明
吴晗是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是现代明史研究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他一生专治明史,对明史的研究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研究成果丰硕且影响深广。本书是吴晗的代表作,在明史研究和传记文学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吴晗,原名吴春晗,字辰伯,1909年8月11日诞生于浙江省义乌市吴店苦竹塘村,家境动荡。吴晗早慧,从小就对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中学毕业后,他一面工作,一面四处求学,19岁在上海求学时,吴晗考入中国公学,结识了胡适——当时胡适正是该校的校长。因《西汉经济状况》一文,吴晗颇得胡适赏识。1931年,任教于国立北京大学的胡适举荐吴晗到国立清华大学读书,专攻明史,吴晗25岁毕业于清华大学历史系,并留校任教。学生时代的吴晗勤奋好学,大学期间,他曾写下四十多篇文章,《胡惟庸党案考》《〈金瓶梅〉的著作时代及其社会背景》《明代之农民》等文章,均以详密的求证和新颖的角度为人称道,在当时史学界有很大的影响。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北平沦陷,吴晗先后任教于云南大学、西南联合大学。1943年7月,吴晗加入民盟,积极投身于政治活动。1949年解放后,吴晗历任北京市副市长、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北京市历史学会会长等职。
1959年,吴晗响应毛泽东建议,开始研究海瑞,9月份发表了《论海瑞》《海瑞骂皇帝》等文章,后又写成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
1965年,吴晗被卷进了政治斗争的漩涡。姚文元在《文汇报》发表《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指责吴晗的《海瑞罢官》别有所指,是在“为彭德怀翻案”,诬陷吴晗“攻击毛主席”“反党反社会主义”等等。“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吴晗被扣上“叛徒”“特务”等罪名,从精神到肉体惨遭摧残,家人也受到严重牵连。1969年,吴晗被迫害致死。
《朱元璋传》作为吴晗留下来的宝贵历史著作,耗费了他大量心血。该作品在二十年里曾四易其稿。
1943年,在昆明西南联大任教的吴晗,应友人的邀约,用两个月的时间,编写出一本《由僧钵到皇权》(又名《明太祖》)的历史通俗小册子,两家出版社1944年同时出版,重庆在创出版社以《由僧钵到皇权》书名出版,重庆胜利出版社以《明太祖》书名出版。当时正处在战乱时期,参考资料匮乏,吴晗出版这本书,很大程度上也是迫于经济方面的原因。
吴晗治学严谨,十分重视史料运用的准确性,加上一书两名,不久后就对此书感到不满。1946年,吴晗从昆明回到北平后,决定重写一次。在资料丰富的情况下,这本书的篇幅增加了将近一倍。为与前书有所区别,这个修改本使用了《朱元璋传》这个书名,1949年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吴晗1948年到石家庄时,曾将此修改稿呈请毛泽东审阅。毛泽东阅后退还书稿时,还特地给吴晗写了一封信,提了一些意见。信曰:
辰伯先生:
两次晤谈,甚快。大著阅毕,兹奉还。此书用力甚勤,掘发甚广,给我启发不少,深为感谢。有些不成熟的意见,仅供参考,业已面告。此外尚有一点,即在方法问题上,先生似尚未完全接受历史唯物主义作为观察历史的方法论。倘若先生于这方面加力用一番功夫,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谨致革命的敬礼!
毛泽东
十一月二十四日
吴晗根据毛泽东的建议,1954年对第二稿《朱元璋传》进行了修改,这个修改本当时没有立即出版,只是油印了一百多本供征求意见。1964年,吴晗根据毛泽东和学术界朋友的意见,利用病后修养的机会,对《朱元璋传》进行了第四次改写,1965年终于再次由三联书店出版。
本书整理出版,是依据1949年的版本。一般历史学家认为1949年版本水平最高。1949年版本相比1944年版本史料更翔实,相较1955年、1964年版本,更真实地表达了作者的观点。
吴晗治学态度严谨。阅读本书,不仅仅是了解一个历史人物,更难得的是可以从中学会树立正确的历史观,学会用历史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无论你是否对历史有足够的兴趣,读完此书肯定会有所收获。
本书的编校人员能力有限,书中难免存在缺点,欢迎广大读者批评指正,帮助我们进步、完善。
孤庄村朱家,朱五四官名叫世珍的,一大家人,不过半个月,死了三口。五四六十四岁了,四月初故去,三天后,大儿子重四学名叫兴隆的也死了,到二十二那一天五四的老伴陈二娘又死了。五四的二儿子重六和小儿子元璋,眼看着大人一个个倒下,请不得郎中,抓不得药,只急得相对痛哭。
一 小沙弥
元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在位的第十二年),淮河流域的人民遭受了苦难,旱灾、蝗灾,加上瘟疫。
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雨了,栽下的苗晒得干瘪枯黄,大地裂开了一条条的龟缝。到处在求雨祈神,老年人恭恭敬敬向龙王爷磕头,孩子们戴着柳枝圈圈蹿出蹿进。正在焦急没收成时,又来了弥天漫地的蝗虫,把穗上稀稀的几颗粟粒吃得一干二净。地方上有年纪的人都在唉声叹气,哭丧着脸,说几十年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年成,这日子着实过不得了。
不料祸不单行,疫疠大起,钟离太平乡的人,接二连三地病倒。已经吃了多少时候的草根树皮了,病一起就挺不住,开头只觉得浑身无力气,接着是上吐下泻,不到一昼夜便断了气。起初大家还不理会,到了一个村子里一天死去了几十个人,家家死人,天天死人的时候,明白这是上天在降罚,散布瘟疫来收人,才着了慌。不管“在数的难逃”的老话,还是逃命要紧。各村庄的人携儿带女,只要有亲戚朋友家可投奔的,连家里的病人都顾不得了。不过几天工夫,太平乡数得出的十几个村子,便闹得人烟寥落,鸡犬声稀,显出一片凄凉暗淡的景象。
孤庄村朱家,朱五四官名叫世珍的,一大家人,不过半个月,死了三口。五四六十四岁了,四月初故去,三天后,大儿子重四学名叫兴隆的也死了,到二十二那一天五四的老伴陈二娘又死了。五四的二儿子重六(兴盛)和小儿子元璋(原名兴宗,小名重八),眼看着大人一个个倒下,请不得郎中,抓不得药,只急得相对痛哭。尤其为难的是:家里没有一贯钞、一钱银子,买不了棺木,更谈不上坟地。田主呢?几年的主客,想来总该施舍佃户一块埋骨之地,谁知不但不理会,反而“呼叱昂昂”,邻舍们都觉得难受、伤心。正没计较处,同村人刘继祖不忍心,慨然舍了一块地。两兄弟磕头谢了,真是一头有了着落。但是,衣裳呢?棺椁呢?还是没办法。只好将就把几件破衣裳包裹了,抬到坟地草葬。两兄弟一面抬,一面哭,好容易抬到了,还未动手挖坑,突然间风雨交加,雷轰电闪,整个天像塌下来似的。两兄弟躲在树下发抖,约够一顿饭时,天霁雨晴,到坟地一看,大吃一惊,尸首不见了,原来山脚下土松,一阵大水把坡上的土冲塌了,恰好埋了尸首,薄薄的一个土馒头,俗话叫作“天葬”。三十五年后,朱元璋写《皇陵碑》时,还觉得伤心:“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殽浆!”
父母的大事虽了,过日子呢?没留下一寸土、一颗米,元璋饿了些日子,到处找零活做。谁知大户人家都已逃荒逃瘟去了,贫民小户自己都在挨饿,怎么雇得起人?到处碰壁,懒洋洋地不愿回家,一径到村外给他父母上坟,蹲在新长着青草的坟边,沉思如何来打发日子,对付肚子。
他长得躯干魁伟,黑黑的脸,下巴比上腭长出一寸多,高高的颧骨,却又大鼻子,大耳朵,就整个脸盘看,恰像一个横摆着的立体形的山字,脑盖上一块奇骨隆起,像一个小山丘。粗眉毛,大眼睛,样子虽看着叫人不喜欢,却怪匀称,怪威严而沉着。
小时候替人看牛放羊,最会出主意闹着玩,别的同年纪的甚至大几岁的孩子都习惯听他指挥。最常玩的一个游戏是做皇帝,你看,虽然光着脚,一身蓝布短衣裤全是窟窿补丁,他却会把棕树叶子撕成丝丝,扎在嘴上做胡须,找一块车辐板顶在头上当平天冠,弄一条黄布包袱披在身上,土堆上一坐,自己做起皇帝来了。捡一些破木板,让孩子们毕恭毕敬地双手拿着,当作朝笏,一行行,一排排,整整齐齐地三跪九叩头,同声喊“万岁”。
又最会做坏事。有一天,他忽然饿了,时候早又不敢回家,怕田主骂。同看牛的周德兴、汤和、徐达许多孩子也都嘴馋起来了。大家越说饿,真的肚子咕噜得越凶。这个说有一碗白米饭吃才好呢,那个又提真想吃一顿肉,一个又说肉是财主们吃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个个的嘴都说得流涎。猛然间元璋一喊“有了”,大家齐声说:什么?元璋笑着说:现放着肉不吃,真是呆鸟!大家还不明白。元璋也不再说话,牵过一条花白小牛娃,放牛绳捆住前后腿。周德兴看了,赶紧抄着斫柴斧子,当头就是一斧。汤和、徐达也来帮忙剥皮割肉。别的孩子们捡烂柴树叶子,就地生起火来。一面烤,一面吃,个个眉飞色舞,兴高采烈,不一会儿,一条小牛娃只剩一张皮、一堆骨头和一根尾巴了。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山脚下村子里,炊烟袅袅在半天空,是该回家的时候了。蓦地一个孩子省悟了,小牛吃了如何回主人的话?大家都面面相觑,想不出主意,担不起罪过。正在着急互相埋怨、乱成一团的时候,小一点的孩子竟哇地哭了出来。元璋一想,主意是自己出的,责任也该担起来,一拍胸脯算我的事。也真亏他想,把皮骨都埋了,把小牛尾巴插在山上石头空缝里,说是小牛钻进山洞里去了,只留下尾巴,拉了半天不出来。孩子们齐声说好。当天晚上,元璋挨了一顿毒打,被赶回家。虽然吃了苦,丢了饭碗,但深深得到孩子们的信任,大家都甘心当他做头脑。
他算是十七岁,是元天历元年(公元1328年)九月十八日未时生的,属龙,扣准了还不满十六足岁。父亲是老实本分人,辛苦了一辈子,头发胡子全白了,搬了一辈子家,从泗州盱眙县迁到灵璧县,又迁到虹县,到五十岁时又迁到钟离东乡,住了十年,活不下去,再迁到西乡,四年前才搬到这孤庄村来。十个田主大户竟有十个是黑心的,说尽好话算是佃了几亩地,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还在地里做活,出气力、流汗水,忙碌一年到头,算算收成,十成里竟有六成孝顺了田主。左施肥、右戽水,把田地服侍得肥了些,正好多收一点时,田主立刻就加租,划算一下,还是佃户吃亏。划不来,只好搬家另觅大户;忍下去吧,三两年后还是得被撵走。因之,虽然拖儿带女,在一地方竟住不满十年,而且,老是替新大户开荒地,服侍熟了,就得走路。卖力气,受欺侮了一生,到死后,连葬处都没有,要不,怎么会求刘继祖舍地?
儿女都大了。大哥二哥算是娶了媳妇,说也笑话,连花轿也用不起,喜酒也没有一盅,还不一样是佃客人家的女儿。三哥重七(兴祖)给人家招了上门女婿,白得一房家小,可是得给人家挖一辈子地——也好,家里省一张嘴。大哥有两个小的,二哥也养了一个男孩,算是一家老小三代。大姊嫁给王七一,二姊远了,还是在盱眙时候订的,男人叫李贞。只有自己没成家,要是时和世泰、雨顺风调的太平年头,一家子勤勤恳恳,佃上几十亩田地,男耕女织,喂鸡养猪,上山砍柴,沿路捡粪,靠着有的是人力,缩衣节食,苦虽苦,像牛马样总活得下去。偏又时运不济,二嫂三嫂先后病死,大侄儿和二房的孩子都夭折了,大姊嫁的王家满门死绝,嫁给李家的二姊也死了,姊夫带着外甥保儿逃荒,不知去向。偏偏今年又闹瘟,一家三口都被瘟神带走了,偌大一个人家,只剩大嫂王大娘和二侄文正、二哥重六和元璋自己了。
剩下四口人,粮食一颗也没有,地里的呢?一旱一蝗,收到的不够交租,哪来吃的!平时一家子都靠力气血汗换饭吃,如今只好吃草根树皮,何况也不容易找。估计大嫂还有娘家,总可以央告到一升两升。二哥呢?这些天脸色也老是不对劲。自己食量又大,粗重活计虽干得,却苦于这荒年,空有气力没处卖。小时候虽跟蒙馆老师上过几月学,一来贪玩,二来农忙得下田,哪曾好好念过一天书。虽然靠着有点记性,认得几百个字,又苦不甚通解,做不得文墨勾当,当不得衙门里的书手,也写不得书信文契。父亲搬到本村来,本是贪图这一乡荒地多、人力少,只要死命使气力,三个壮丁加上女眷,孩子们替人放牛赶羊,也不会吃闲饭,天可怜见有两三年好庄稼,对付着混过日子。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刻薄狠心像是田主应有的德行,三节送礼,按时交租,赔着笑脸,还是掂斤播两,嫌麦子太潮,嫌秤不够,恨不得用两个秤锤,扳住秤尾起不来。那一些管事的更是刁难百般,饶是肥鸡大肉,大碗酒,还拍桌捶凳,脸上像绷过似的,剥不出一丝笑容。这年头能少交一点租就是天大的人情了,还敢开口向他们借口粮?官家的赈济呢?不敢指望。即使皇恩浩荡,居然会有一点,还不是落在县官的荷包里、大户的仓库里去,哪儿会有穷人的份。而且,即使漏出一星星、几颗颗,要铺保啦,到保甲长家里去摁手印啦,又是调查啦、登记啦,还有什么什么的,发下来不够吃一顿,腿跑断了,头磕破了,气受够了,也许还挨不着、轮不到。索性断了这个梦,倒少些麻烦。再说本家呢?伯父这一房还在泗州盱眙县,是祖父手上打的根基。伯父名下有四房,听说近年已衰落得不像样,几个哥哥侄儿先后去世,只剩一个四嫂在守寡,看光景也投奔不得。
再往上,祖籍是句容,朱家巷还有许多族人。祖父在元朝初年是淘金户,本地不出金子,官府不由分说按年照额定的数目要,只好拿谷子换钱钞,到远处买金子缴纳。后来实在赔纳不起,没奈何,丢了房屋田地,逃到泗州盱眙县垦荒。那边几代没来往,情况不明,再老的祖籍是沛县,如今已经隔了几百年,越发不用说了。
舅家呢?外祖父陈公那一嘴大白胡子,惯常戴上细竹丝箬帽,仰着头,那叩齿念咒的神气,还依稀记得。想起来也真怪,只知道叫他外公,连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死的那年已经九十九岁,差一年便算人瑞,可以报官领赏,据说还有花红表里,县太爷还要请酒作揖呢。母亲曾翻来覆去地说外祖父的故事,这话已有五六十年了!那时外祖父在宋朝大将张世杰部下当亲兵,鞑子兵进来,宋朝的地方全被占了,连文丞相都打了败仗,被俘虏过去。张世杰忠心耿耿,和陆丞相保着小皇帝逃到崖山,那年是己卯年(公元1279年)。二月间,张世杰集合了一千多条大船,和鞑子兵决战。不料崖山海口失守,斫柴取水的后路给切断了,大家只好吃干粮,干得忍不住,连海水也顾不得,大口大口灌下,弄得全军都呕泻病困。鞑子兵乘机进攻,宋军船大,又都连在一起,无法转动,三军绝望死战,一霎时中军已被冲坏了。陆丞相眼见得不济事,不肯被俘,让鞑子作践,仗剑叫妻子女儿都跳下海去,自己背着六岁的小皇帝跟着殉了国。张世杰带了十几条船,冲出重围,打算重立赵家子孙,恢复国土,忠义之气实在感动人。谁知天不保佑,船刚到平章山洋面上,一阵飓风,把船都吹翻,张世杰也淹死了,宋朝也就真个亡了国!外祖父掉在海里,侥幸被人救起,吃了许多苦头才得回家。为着不肯再替敌人当兵,迁居到盱眙津里镇。他原来会巫术,就靠当巫师,画符念咒,看风水,定阴阳过日子。到老年时常含着一泡眼泪说这故事,惹得听的人也听一遍哭一遍。外祖父只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嫁给季家,小的就是母亲;过继了季家大表兄做孙子,外祖父死后,这些年也没有和季家来往,料想这年头,景况也不见得会过得去。
元璋想来想去,竟是六亲都断,天地虽宽,无处投奔,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无路可走,越想越闷越烦,无精打采地走回家来,蒙头便睡。
吃了一些日子草根、树皮、糠屑、观音土,半饥半饱,游魂失魄似的一筹莫展。大嫂带着侄儿回娘家去了。二哥一样地饿,也没主意。当时在一起的几个朋友周德兴、汤和年纪都比自己大,有气力、有见识,又都出外谋生去了,无人可商量。从四月一直待到九月,半个年头了,还计较不出一条活路。
天还是吝惜雨水,蝗虫越来越多,日子久了,连草根树皮都吃完了,再也撑不下去,和二哥商量如何是好。二哥急得直跳,哭了半天,想想只有远走他乡,各奔前程找活路去。哥哥舍不得兄弟,兄弟舍不得哥哥,哭得连邻舍也伤心了。隔壁汪老娘看着重六不放心小兄弟,提醒当年五四公不是在皇觉寺许了愿,舍朱重八给高彬法师当徒弟吗?如今何不一径当和尚去,一来还了愿,二来总有碗淡饭,不比饿死强?二哥想想也是办法,这事就此定了局。
原来元璋少时多病,才生下,三四天不会吃奶,肚子胀得圆圆鼓鼓,险些不救。五四公做了一个梦,梦里觉得孩子不济事了,怕是命硬,也许只有佛菩萨救得下,索性舍给庙里吧。一径抱着孩子进一个寺,寺里和尚一个也不在,接不着头,又抱回来。忽然听见孩子的哭声,梦醒了,孩子真在哭,妈妈在喂奶,居然会吃奶了,过几天,肚胀也好了。长大后还是三天风、四天雨,啾啾唧唧,病总不离身,父母着了慌,想起当年的梦,才真的到寺里许了愿,给元璋舍了身。
汪大娘和他的儿子汪文替元璋预备了香烛,一点礼物,央告了高彬法师。九月里的一天,皇觉寺多了一个小沙弥,长老添了小徒弟。朱元璋剃光成葫芦头,披上一件师父穿烂的破衲衣,居然是佛门弟子了。扫地、上香、打钟、击鼓、煮饭、洗衣、念经,是日常功课。见人叫师父、师兄、施主,连称呼也改了。早晚听着钟声、鼓声、木鱼声,想想自己,想想半年前的家,想想不知逃到哪儿去的二哥,心中无限感慨。
二 游方僧
皇觉寺坐落在孤庄村西南角,规模不大。照例一进门是四大金刚,横眉怒目,韦驮菩萨拄着降魔宝杵,二进是大雄宝殿,三进是禅堂,左边是伽蓝殿,右边是祖师殿。油漆都已剥落了,佛像金身披着灰尘,殿瓦上满是青草,院子里铺的石板也已坎坷不平,显出一副衰落样子。八九个和尚,穿得挺寒碜,讲佛理说不上三句,光会念阿弥陀佛。平时靠有限的一点常住田租米,加上替本乡人念倒头经,打清醮,做佛事,一点钱,虽然吃不上大鱼大肉,总比当粗工垦田地出气力安逸。原来那时候出家当和尚也是一门职业,有的是迷信,以为当了和尚真可以成佛成祖,这类人很少。有的是做了坏事,良心不安,躲进佛门医心病。有的呢?杀人放火,怕官府刑法,一出家做佛门弟子,就像保了险似的,王法治不到。更多的呢?穷苦人家养不活,和尚吃十方,善男信女的布施吃不完,放印子钱,多几张嘴不在乎。而且,寺院里多的是有钱人舍的田地,挖地垦田都要人力,多一个徒弟,强过雇长工,得力还省钱。朱元璋年轻力壮,正是使气力的时候,高彬长老便收留了他。朱元璋没有受过戒不能算和尚,照寺院规矩叫小沙弥,至于真正要讲佛学、弄经典、说道理,那是从来也没有的事。
元璋生性泼辣阴狠,从小贪玩撒野,爱出主意,支使人,又是小儿子,父母哥嫂都宠着些,就越发自尊自大,忘其所以了。兼之有点小聪明,看事情比别人准,也来得快,打定主意要弄成什么,一定要做到,也常常做到,伙伴们都服从调度。可是一到皇觉寺,景况便全不相同了,不说师伯师叔师父师兄,还有师娘师妹——原来高彬长老是有家小的,个个都是长辈,得低声下气,成天赔笑脸伺候。就是打水煮饭的长工,也威风得很,讲先来后到的规矩,支使元璋做事。这么一来,元璋除了做和尚的徒弟之外,还兼了两个差使,一个是长老家的小厮,一个是长工的打杂。事情多,闲气也就多,日子久了,堆满一肚子火气,时刻要发作,却又使劲按住,为的是吃饭要紧,闹决裂了没去处。
对活人发作不了,只好对泥菩萨发作了。一天扫佛殿扫累了,扫到伽蓝殿,已是气喘吁吁的,不留神绊住伽蓝神的脚,跌了一跤,没地方出气,顺手就用笤帚使劲打了伽蓝神一顿。又一天,大殿上供养的大红烛给老鼠咬坏了,长老数说了元璋一顿。伽蓝神是管殿宇的,菩萨不管老鼠,害徒弟受罪,新仇旧恨,越想越气,向师兄讨了管笔,在伽蓝神背上写上“发配三千里”,罚菩萨去充军。这两件事都被长老看在眼里,也不说话。
皇觉寺是靠租米过日子的,这一年灾情太大了,收不到租,师父师叔成天和佃户吵架,恫吓着要送官。眼看着地都晒白了,十成粮食还收不到半成,几百年的古寺第一回闹饥荒。师娘出主意,先打发挂单的和尚走路,接着师伯师叔也出门云游。不上十天,除了师父一家子,全各奔前程去了。朱元璋当沙弥才满五十天,末了一个被打发。没奈何,虽然念不得经典,做不得佛事,也只好学个做和尚的样子,出门行脚。一顶箬帽,一个木鱼,一个瓦钵,背上拳头大的包袱,拜别了师父一家子,硬着头皮,离开了家乡。
说游方是和尚的话,俗人的呢,就是叫花——见大户伸手要米要钱要饭吃,也叫化缘。大户人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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