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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清流(2):大师们的“战国”时代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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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清流(2):大师们的“战国”时代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民国清流(2):大师们的“战国”时代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民国大师们分化与交锋时期的历史真相

作者:汪兆骞著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05-01

书籍编号:30316828

ISBN:9787514343731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23510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历史名人

全书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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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清流(2):大师们的“战国”时代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蔡元培、胡适、鲁迅等先后来到被鲜血染红的上海


北伐大军,所向披靡,各地军阀,纷纷倾覆,这是百年中国的又一个转折点。


就在上海民众翘首等待的北伐军刚刚开进黄浦江畔之时,国民党即制造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上海被浸在血泊之中,震惊了全国。


翌日,上海创办最早发行最多的《申报》,如实报道了这场屠杀。为历史留下了证词。下午,宝山路上再次重演“空前之屠杀惨案”,国民党军队悍然将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市民,“伤毙至百余人”。


4月14日,上海“万难苟安缄默”的知识分子郑振铎、冯次行、章锡琛、胡愈之、周予同、吴觉农、李石岑联名写信给蔡元培、吴稚晖等国民党元老,表示愤怒的抗议,并在次日的《商报》上公开发表,信中说:


革命可以不讲,主义可以不问,若弃正义人道而不顾,如此次闸北之屠杀惨剧,则凡一切三民主义、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甚或帝国主义之信徒,皆当为之痛心。


从当时几乎都不信仰共产主义的七位知识分子身上,我们看到“中国知识分子是有勇气、有骨气的”(周恩来与夏衍谈话)。


4月26日,在商务印书馆就职的高梦旦,从上海写信给胡适:


时局混乱已极,国共与北方鼎足而三,兵祸党狱,几成恐怖世界,言论尤不能自由。


这年三月江南草长、五月榴花似火、十月秋叶乱飞的时节,蔡元培、胡适、鲁迅先后到达上海。曾共同拉开现代中国大幕的三位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十年后再聚上海,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蔡元培偶陷人生歧路


在充满肃杀之气的1927年1月5日,蔡元培与马叙伦乘船抵达宁波。


此行是因为国民政府任命他做浙江省政治分会代主席后,上海的国民党人想在宁波成立浙江省政府,让他到宁波考察。不料下船之后,宁波街头到处都是刚反正的周凤岐溃兵。为了安全,他们忙避至象山,然后渡海到福建,一直到阳春三月江南草长之时,才返回上海。


再到福州,何应钦率北伐军东路总指挥部刚攻克福州。何应钦得知“党国元老”蔡元培到福州,即设宴为他洗尘。然后声望极高的蔡元培分别被请到革命军和福建省国民党党部演讲。


正巧在厦门大学任教的顾颉刚,到福州购买书籍,从报上得知自己就读北京大学时的校长、恩师已到闽,便请校长到风光秀美的厦门小住几日。到了厦门,蔡元培见厦门大学正在闹学潮。校内的北大毕业生们纷纷看望老校长,交谈中,蔡元培已听出,此次学潮与鲁迅的支持有关。


尽管校长林文庆已到新加坡向创办厦大的林嘉庚告急,校方仍热情隆重地宴请了学界巨擘。宴席上,应邀的顾颉刚坐在蔡元培身旁。宴会间,学潮是免不掉的话题。


查是年1月2日鲁迅《致许广平》信,其中说,“我和厦大根本冲突,无可调和”。1月5日,鲁迅在《致许广平》信中,有这样很耐人寻味的话:“我好像也成了偶像了,记得先前有几个学生拿了《狂飙》来,力劝我回骂长虹,说道:你不是你自己的了,许多青年等着听你的话!我曾为之吃惊,心里想,我成了大家的公物,那是不得了的,我不愿意”,“现在看来,还得再硬做‘名人’若干时,这才能够罢手”。


1月8日鲁迅在《致韦素园》信中说:“总之这是一个不死不活的学校,大部分是许多坏人。”联系以前他在《致许广平》信中,说在厦大“国学院里的,朱山根(原信作顾颉刚)是胡适之信徒,另外两三个,好像也是朱推荐的,和他大同小异,而更浅薄”,“天下何其浅薄者之多。他们面目倒漂亮的,而语言无味,夜间还要玩什么留声机,什么梅兰芳之类,我现在惟一的方法是少说话”。


读鲁迅先生的这几封信,有助于了解鲁迅与厦大的学潮的关系。


就在结束厦大宴请之后,下午蔡元培应邀前去浙江同乡会演讲。在谈到浙江的革命事业落后,他竭尽全力,四处奔波、力排万难仍无起色时,已年至六十的老人,泪如雨下。


在场的浙江同乡姜绍谟,追随蔡先生多年,深有感触。他是1924年自北京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北京从事党务活动。他得知在杭州的好友马叙伦与夏超交情很深,便鼓励马叙伦顺利策反了夏超,但没等他赶到上海,夏超已殉职道中。姜绍谟随蔡元培一路逃难。


姜绍谟与蔡元培共事多年,深受蔡先生的人格精神感染。蔡先生为学界领袖,却极为俭朴平易。每次外出所带行李有二:铺盖袋、手提箱各一。箱内除换洗衣物,便是书籍文具。蔡元培左脚动过手术,行走不便,却从不让人帮扶。每次外出,姜绍谟都想为先生整理行囊,但当他走进先生屋里,总是见先生已整理好,微笑地等着他呢。姜绍谟记得,那次从象山搭乘小渔船去福州,风大浪高,小船在波峰浪谷间颠簸,时时都有翻船的危险。先生却极为镇定,风浪略小时,见姜绍谟晕船呕吐不止,蜷卧船角,便讲起“《苏报》案”屈死于狱中的邹容,讲起徐锡麟、秋瑾舍生取义,讲到动情处,仰天长啸,哭声直冲夜空……


姜绍谟见厦门浙江同乡会赴会者不少,听完天下无人不识的蔡先生演讲,都用浙江乡音,热烈地交谈。令姜绍谟困惑的是,与先生同籍,先生多次给予提携、帮助的鲁迅,为何躲着不见他人生中的贵人呢?


姜绍谟听厦大的朋友说,鲁迅一到厦大,就与谦和正直的顾颉刚等同事闹矛盾,冷言冷语相向,而顾颉刚却蒙在鼓里。有人说,鲁迅素与陈源(陈西滢)交恶,顾颉刚与陈教授交谊很深,故迁怒于顾颉刚。


读鲁迅1月7日的日记,上有收到上月“薪水泉四百……夜赴浙江同乡送别会”。8日日记“下午往鼓浪屿民钟报馆晤李硕果、陈昌标及其他社员三四人,少顷语堂、矛尘、顾颉刚、陈百万俱至,同至洞天夜饭”。9日“至鼓浪屿午餐”。10日“在别有天夜餐”。


蔡元培到访厦门期间,鲁迅并无要事缠身,而是天天会客、送别、宴饮,却有些悖于常理、不近人情地独不见给予自己重要帮助的同籍长辈,让人弄不明白。忠厚长者蔡元培至死也没有解开这个谜。


2月18日,国民革命军薛岳所部占领杭州。白崇禧所部也推进到离上海不远的嘉兴。


上海的共产党发动了旨在瓦解孙传芳后方以支持北伐,尽可能控制上海的持续五天的第二次工人武装起义。但上海租界里的列强、帮会黑势力与国民党右派,结成了反苏、反共、反对工农运动的联盟。


国民党的中常委主席张静江坐镇上海,发动了这场政变,而真正的后台老板是蒋介石。发动这场政变,毕竟是着险棋,险象环生,只要走错一步,则全盘皆输。此事已牵涉中外舆论。蒋介石为蒙骗舆论,决定要起草一份“清党”议案和“护党救国”的通电。在必要时提交国民党中央通过。张静江认为议案和通电,最好由在政界有很好口碑的“党国元老”出面。他最先想到的是蔡元培。他既是学界泰斗,且有道德文章。老谋深算的张静江,更知道蔡先生为人善良,易被人利用,他历来主张通过互助改良社会,天性反对暴力,他一生笃信教育可以救国而又苦于难以回到北京,大展宏图。以由他执掌全国教育和文化为诱饵,争取他出面参与“议案”和“通电”,可能性极大。


3月21日,由周恩来、赵世炎等领导的上海第三次武装起义,经过血战,终于掌控了这座大都会时,白崇禧的部队也逼近了上海郊野,两相对望,旌旗可见。


那天,从报纸得知周恩来领导的上海第三次武装起义胜利的消息,蔡元培突然忆起1917年仲春,在天津南开中学见到的英气勃发的青年周恩来。那次,蔡元培应南开中学校长张伯苓之邀,到学校演讲。题目是令他名闻天下的《思想自由》。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讲话之后,一位面若朗月的英俊少年,拿着一沓速记讲稿,向他鞠躬后仪态大方地说:


“蔡先生,我很早以前就拜读您的大作,受益匪浅,今天一睹先生风采,聆听先生至理宏论,深受教育。我速记一份先生的讲稿,准备发在校刊上,现请先生审阅。”


那速记讲稿,字迹俊逸厚重,所记甚是准确。张伯苓介绍说,他叫周恩来,品学兼优,是校“敬业乐群会”的发起人,正是他们让我请你来演讲的呢。


自己记住了这位有着剑眉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的有为青年。世事变化真快,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如今却领导了上海轰轰烈烈的工人武装起义。他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呢,还是惋惜,毕竟,那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学界巨人啊。


就在这天晚上,大上海沉浸在武装起义胜利的狂欢之中,成了不眠之夜时,杭州西湖正是月色朦胧,水波不兴,远山诡谲。在湖畔的新新旅馆前,有一辆美国汽车,停在一株老树下。张静江单独约见了蔡元培。


张静江先拿出一份所谓各地共产党暴乱的情况通报,然后说:“孑民兄,国共分离,已成定局,兄弟是来向你交底的。”


蔡元培一怔,忙说:


“人杰兄,联苏、联共、扶助农工,是先总理的遗训啊,北伐尚未成功,就同室相煎,这不正中敌人的下怀吗?”


张静江面带悲痛地说:


“是鲍罗廷和共产党先违背总理遗训,先向我们进攻,党国已到生死存亡之际。”接着他大讲了一通江西、两湖工农闹革命、打土豪、分田地的情况。


蔡元培早在从闽回浙的路上,已感到北伐军将领有严重的反共情绪,各种关于工农革命的流言,也在军队和民间流传。现在听着张静江的喋喋不休,变得迷惘起来。


张静江见攻心已收到效果,便又加了把柴,说:


“孑民兄,蒋先生希望你和我一起回到上海,他要当面请教你呢!”


24日,蔡元培在张静江的苦苦逼劝下,与他离开杭州去往上海。同车而行的,还有从已沦为奉系控制的北大逃亡出来的马叙伦和蒋梦麟。火车在沪杭铁路上走走停停。蔡元培等这些政学界的要人,只能乘一节破旧的封闭运货车厢,颠簸着赶路。


到了龙华,白崇禧在东路军前敌总指挥部接见了他们一行,喜形于色地讲了一番部队进城、“清剿”北方军残部,下令停止罢工,收缴枪械武器,严禁袭击英、美、日领事馆等革命成果。后又大讲混进北伐军的共产党煽动排外恶性事件,致使外国军舰以撤侨民为名,猛轰南京城,死伤数千中国人惨案……


蔡元培听罢,仰天长啸:


“啊,我已闻到了同室操戈的血腥味了!”


27日,蒋介石在枫林桥总部行营,接见了蔡元培、马叙伦、蒋梦麟。作陪的是吴稚晖。蒋介石虽已踌躇满志,春风得意,但在元老面前非常谦和有礼。他以军人的威仪,腰板挺直地长谈了几个小时,无非是说“清党”实属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苏俄的鲍罗廷正策划从军事上消灭我们云云。


蔡元培原本就不想搅进“清党”的深渊,他一再声明自己乃一介书生,不懂政治。他希望“清党”不是滥杀,即便某些人有罪,也应通过法律程序,不能为排斥异己草菅人命。


蒋介石听罢,满面笑容,说蔡先生不愧是知识泰斗,仁爱之心令人感动,以先生才学人望,我希望您主政全国教育呢。


之后蔡元培以“党国元老”的身份,参加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的几次会议,举手赞成吴稚晖出面提出的“清党”议案,与张静江、吴稚晖等反共先锋联名发出“护党救国”的通电,为屠夫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提供了道义的借口和合法的武器。


在国民党政府迁都南京的庆典上,蔡元培代表国民党中央党部,向中央政治会议主席胡汉民授印,并在阅兵典礼后,还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


“我们国民政府建都南京,完全为了救国,为了救党……”


蔡元培,在越来越浓的血腥气中,犹豫、徘徊甚至思想苦斗之后,走上了人生和历史的歧路。“寒冰火焰更番过,地狱原来在我身”,这是蔡先生的自我写照。


被误读的“鸳鸯蝴蝶派”包天笑、周瘦鹃


鲁迅在《答徐懋庸并关于抗日统一战线问题》一文中说:“我以为文艺家在抗日问题上的联合是无条件的,只要他不是汉奸,愿意或赞成抗日,则不论叫哥哥妹妹,之乎者也,或鸳鸯蝴蝶都无妨,但在文学问题上,我们仍可以互相批判。”


这里不讨论这篇重要文章到底是否出自重病的鲁迅之手,也不讨论该文的口气是否有宗派倾向,更不想说文中称“鸳鸯蝴蝶”的贬损轻蔑是否妥当,只是想让读者知道,所谓“鸳鸯蝴蝶派”,作为一种文学流派,确实存在而且风光一时。


中国文学史是一部关于文学继承和发展的历史。新文学革命中诞生的新文学,与内容、形式更多继承传统文学的旧派小说,在现代中国文坛是并存和相互滋养的。很多文学史家,将旧派小说称为通俗小说,我们也姑且不论对错。但通俗和高雅只是时间范畴,这是常识。正如毛泽东所说,只有文野之分,并无高下之论。明末清初诞生的《金瓶梅》《红楼梦》等经典小说,在当时也被视为通俗小说,这是事实。


被鲁迅或某些人称为“鸳鸯蝴蝶派”小说的,是以上海为中心,成形于明末清初,火爆于“五四”之后,或用文言或用白话书写的小说。它们已超越了志怪、传奇、讲史、神魔、狎邪、侠义、公案小说的遗风流韵,在新思潮的影响下,更多关注社会、世道、婚恋和人生。以雅文学自居者,即以调侃、戏谑并带有贬义地将这类一开始多写才子佳人后来又着重表现婚姻、家庭及某些感喟人心多变、世道歧路的作品,统称为“鸳鸯蝴蝶派”作品。这既失之公允又不准确,更显示这些论家和史家的审美能力的低俗。


叶圣陶的早期文言文小说如《穷愁》《贫女泪》等,林语堂的《京华烟云》,张恨水的《啼笑因缘》《金粉世家》,包天笑的《上海春秋》,周瘦鹃的《风雨中的国旗》,秦瘦鸥的《秋海棠》等,都是被冠以“鸳鸯蝴蝶派”创作的影响那代人的优秀作品。


包天笑在他主编的《小说画报》创刊号卷首语中说:


盖文学进化之轨道,必由古语之文学变而为俗话之文学,中国先秦之文多用俗话,观于楚辞、墨、庄,方言杂出,可为证也。自宋而后,文学界一大革命,即俗话文学之崛然特起……即如小说一道,近世竞译欧文而恒出以词章之笔,务为高古以取悦于文人学子,鄙人即不免坐此病,惟去进化之旨远矣。


此论,比不上胡适、陈独秀所倡导的新文学革命的宏阔视野,但在继承文学传统、反对迷信舶来的东西方面,却有清醒的认识,其进步意义不可小觑。


所谓“鸳鸯蝴蝶派”,并不像语丝派、新月派及创造社那样有组织,有文学纲领,有社团出版社和社刊。即使有三五同好,组成小团体,出版刊物,也没有明确的组织纲领或者系统理论,甚至连名称都没有。这个小说流派是由无数创作个体构成的独特文学景观。鉴于他们对文学的独特贡献,理应在现代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但至今,也没有得到客观的历史评价,甚至他们那被人冠上的“香艳”、充满鄙视的“鸳鸯蝴蝶”之名,都没有被摘掉,至今仍被沿用。1922年8月,赵眠云、范烟桥、顾明道、郑逸梅等苏州小说家组织了文学社团“星社”。同年9月,戴望舒在杭州也组织了青年文学社团“兰社”,是对“星社”的呼应,并形成掎角之势。其成员有施蛰存、戴望舒、张天翼、杜衡等。为了加强交往,“兰社”专程到苏州访“星社”,并在阁门酒家、吴苑茶室聚餐品茗,联欢交流了整整两日。施蛰存在《〈逸梅选集〉序》里记曰:“两个社团的社员,可以说都是‘鸳鸯蝴蝶派’的青年团员,桴鼓相应,互通声气。”施蛰存的短篇小说集《江干集》,特请“鸳鸯蝴蝶派”文人王西神、姚鹓雏等题诗。


施蛰存等经过“鸳鸯蝴蝶派”的影响、扶掖,成长起来,壮大了自己的声势,其作品既有“鸳鸯蝴蝶派”的痕迹,又有新文学的神韵。


对文学研究会和左翼作家联合批评“鸳鸯蝴蝶派”“恶趣味”时,无视“鸳鸯蝴蝶派”有不少作品批评社会不公、讽刺社会黑暗的现实主义内容及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手法,采取虚无主义、宗派主义全盘否定,一棍子打死的态度,施蛰存进行了反击。他在《“文”而不“学”》中指出,文学不是高深莫测的,而是可亲、可感的。他针对有些人贬低张恨水的作品不是文学的错误观点,说:“知道张恨水的作品是小说,而茅盾、鲁迅的作品是文学,他所需要的是小说而不是文学,于是新文学的读者群永远不会大过旧文学的读者群了。这固然一半也由于读者的趣味堕落得太低级,但一半也由于把文学的地位抬得太尊严,使一般人的欣赏能力不够仰攀。”施蛰存在这里肯定了张恨水的小说,因接地气而被广大读者欢迎,而对茅盾、鲁迅的作品门槛太高作了善意的批评。


施蛰存不同凡响地为“鸳鸯蝴蝶派”辩护,在当时“左倾”、宗派主义徘徊的文坛,不啻一种理性的合乎文学自身规律的声音。他说,“对当时的左翼理论家有些不同意见,但决不建立派系,决不和左联对立”。正如他在《现代》杂志《创刊宣言》上声明的:“本志并不预备造成任何一种文学上的思潮、主义或党派。”


在施蛰存看来,文学艺术应该是没有门派偏见,对不同类型的文学思潮均应持欢迎态度。现在看来,施蛰存的文学观,是符合文学自身规律的。


民初以来,这个文学流派最有声望的代表人物,首推包天笑和周瘦鹃。


包天笑,1876年出生于江苏吴县。年轻时参加科考,得秀才功名。后受西方新学影响,热情支持辛亥革命,在苏州联合同道,组织励学会,开办东来书店出售新书新报刊,创办译载政治、法律及小说的月刊《励学译编》。又创办刊登国内外、本地新闻之旬刊《苏州白话报》。因当时苏州尚无铅字印刷术,只能木刻制版印刷,为我国近代报刊史上之奇葩。


包天笑,类似鲁迅、周作人,都是以翻译小说走上文学之路的。二十五岁时与杨紫合译《迦因小传》(即《迦茵小传》),发在《励学译编》上。后他又“翻译”莎士比亚、雨果、大仲马、契诃夫等四十余种作品。有的还被搬上银幕,引起轰动。包天笑略通日语,与早他几年因“译”《茶花女遗事》等一百七十一种西方小说而风行一时的林纾一样,都是靠友人口头译述或笔译后,再由他整理润色。因此,包天笑的“译”作,犯有与林纾一样的“都不甚信实”,“任意删节原文”的毛病。如包天笑翻“译”《迦茵小传》时,他有意删去了迦茵未婚先孕的事。包天笑自己说,乃出于“保守旧道德”。后来还酿成文坛一桩公案。阿英在《翻译史话》中写道:


那进步一些的,对于迦茵未嫁而孕的事,自然是予以原谅。那守旧的呢?起初读了蟠溪子(杨紫)、天笑生(包天笑)的翻译,是极口称赞,到这时却态度一变,不齿迦茵之为人,把她打下了九渊。这真可以说是哈葛德的不幸,也确实是迦茵小姐的无名的悲哀。


阿英这段文字语焉不详,并没交代清楚“酿成文坛一段公案”。鲁迅先生之《上海文艺之一瞥》,道明其究竟:


然而才子+佳人的书,却又出了一本当时震动一时的小说,那就是从英文翻译过来的《迦茵小传》(H.R.Haggard:Joan Haste)。但只有上半本,据译者说,原本从旧书摊上得来,非常之好,可惜觅不到下册,无可奈何了。果然,这很打动了才子佳人们的芳心,流行得很广很广。后来还至于打动了林琴南先生,将全部译出,仍旧名为《迦茵小传》。而同时受了先译者的大骂,说他不该全译,使迦茵的价值降低,给读者以不快的。于是才知道先前之所以只有半部,实非原本残缺,乃是因为记着迦茵生了一个私生子,译者故意不译的……很可以看出当时中国对于婚姻的见解了。


但鲁迅不只是来讲这桩文坛公案的。他的笔锋一转:


这时新的才子+佳人小说便又流行起来,但佳人已是良家女子了,和才子相悦相恋分拆不开,柳荫花下,像一对胡蝶,一双鸳鸯一样,但有时因为严亲,或者因为薄命也竟至于偶见悲剧结局,不再成神仙了,——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进步。


鲁迅文中,是肯定包天笑小说的进步?不对呀,这是德国作家的作品,因此说“一个大进步”是张冠李戴了。鲁迅的文章,有时也不够严谨。但鄙视“胡蝶”“鸳鸯”派,也很清楚。


包天笑还关心少年儿童的伦理教育,他以“教育小说”闻名于时。1927年,范烟桥在《中国小说史》中说,包天笑“所为长篇小说,以教育小说为最,如《苦儿流浪记》《孤雏战遇记》《青灯回味录》……皆载教育杂志,得教育部褒奖”。


包天笑1906年移居上海。在沪期间,包天笑对促进小说繁荣和推动白话文学方面,特别使小说文本多样化方面,都是有不可代替的贡献的。


在上海,包天笑出版了《上海春秋》,小说展现了上海十里洋场的靡腐、醉生梦死的“社会情状”,小说人物活动的场所,皆是勾栏柳巷、青楼妓馆,人物也多心理阴暗。虽揭露了社会某些阴暗面,但多是表面罗列。包天笑自己说,盖此书之旨趣,不过是描写近十年来大都市上海社会之状况,别无重大意义。可见他是清醒的。他的另一长篇是《留芳记》,以梅兰芳贯穿全书,写民国革命的史实。因内容多艳事逸闻,历史生活只是浮光掠影,不是深刻地观照历史,其社会意义和美学价值不高。独在反映一些文化人的迷茫的精神面貌上,具有某些真实性,有一定认识价值。如果读1927年1月在上海的郁达夫的日记,你会看到即便是追求革命者之郁达夫,他的行为和精神状态与包天笑笔下的人物也颇为相似,如为了爱情的失魂落魄,“去大世界听妓女唱戏”,“喝醉了,就上马路上打野鸡(妓女)”,“去燕子窝吸鸦片”(1927年郁达夫《日记九种》)。


可见包天笑的作品多源于生活,并非为招徕读者而胡编乱造。他署名吴门包天笑生,于1925年在中华书局出版的长篇小说《留芳记》,就是以梅兰芳贯穿起清末民初那段历史的较为严肃的作品。


梅兰芳是民国时期梨园界最灿烂的明星,也是新闻人物,他曾受邀到美国、苏俄、日本去演出,曾轰动世界,成为卓别林级别的世界艺术大师。他与民国清流们也来往密切,是胡适等教授学者的友人,当然,也遭到鲁迅莫名的贬斥。所以,以梅兰芳为题材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大行其道。


以小说为例,当时风行一时,就有穆儒丐的《梅兰芳》和包天笑的《留芳记》。《梅兰芳》以“犀利的影射性叙事,彰显了批判和警戒之意”,但其内容涉及梅兰芳早年的私寓经历。私寓又称相公,被男性玩弄或被贵妇包养。当时文人墨客亦多喜到名伶家赋诗宴游。私寓是当时梨园风俗。自民国始,尊重伶人人格,私寓亦被官方禁止。私寓虽是生活、生存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但毕竟是伶人最伤痛、最无尊严、最不愿人提及的经历。故受到广大梅迷们的声讨,酿成轩然大波。以致连载《梅兰芳》的京师《国华报》被勒令停刊。为此,穆儒丐便与梅迷们结下宿怨,从此写文著书,更肆无忌惮地攻击梅兰芳。其《选举伶王记》,变本加厉地揭梅老板的老底,还影射了力捧梅兰芳的齐如山。因梅迷势力较大,穆儒丐在北京受到排挤,报馆也不敢再聘用他,只能出关远走东北。他在完成了《梅兰芳》全书后,交给有日本背景的盛京时报出版社出版。梅迷闻之,即买断小说,然后销毁,故《梅兰芳》一书存世极少。《梅兰芳》小说生动地反映清末民初梨园的时代变迁,还原了历史现场,呈现了梨园的生态,很有史料价值。而作者穆儒丐,实为一任性、偏激的才子,逞一时意气,而浪费了人生。


包天笑与梅兰芳熟稔,他写的小说,被梅兰芳改编成《一缕麻》公演,即可证。他写梅兰芳,无意纠缠对梅兰芳的褒贬,旨在展示清末民初社会、政治、文化的变迁。


上海对梅兰芳的追捧,甚至胜过北京。闻知包天笑要写一部关于梅兰芳的小说,沪上著名捧梅者赵叔雍和文公达双双登门见包天笑。待听完包天笑说清小说旨趣,方满意作揖而去。鉴于捧梅者的压力和与梅兰芳的友谊所系,包氏的《留芳记》中,比起书中的隆裕太后、袁世凯、黎元洪、汪精卫诸人的鲜活,梅兰芳变得拘谨而无生气,干瘪而少血肉,是包天笑始料不及的。


《留芳记》出书后,包天笑即刻捧书到老朋友胡适寓所请教,胡适读后,当着包天笑的面很不客气地说:


“我知道你写这小说很费力,我敢批评你五个字,‘费力不讨好’。恕我真言。”


被胡适兜头泼了冷水,包天笑非常失望。有趣的是七十多年后,《苏州大学学报》(1999年第1期),有篇栾梅健的文章《不应遗忘的优秀长篇小说》,断言说,《留芳记》“这部花费了作者很多精力用心创作的长篇小说,仍然是包天笑创作中最成熟的部分,也是我国现代通俗文学中最为优秀的历史演义小说之一”。


“诗无达诂”,小说也然。平心而论,《留芳记》是很有价值的小说文本。也是洗清被人揶揄构陷为“鸳鸯蝴蝶派”不白之冤的有力证明。


无论是《梅兰芳》还是《留芳记》,都是以民国初年梅兰芳为题材的,彰显市民阶层审美趣味,体现“五四”前后新旧雅俗嬗变、融合的不俗的小说。


包天笑是个无党无派的旧式文人,撰文、交友、聚会、饮宴、吃茶、打牌、听戏是他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前面讲过,包天笑五十岁时,曾在上海组织一同庚会,名曰“丙子同庚会”,上海文坛的穆藕初、林康侯等皆是会员,加上光绪丙子年生人者计七十余位。其中二十余位意气相投者再开“千龄会”,无非找个由头,在一起聚一下,吃顿美味佳肴而已。包天笑的老朋友梅兰芳、吴湖帆等京剧名角,凡生于1894年者,即可入“甲午同庚会”。


此外,茅盾、叶圣陶、郑振铎、胡愈之、夏丏尊等新派文人更是每周聚餐一次,将上海的有名的酒楼一一扫荡。茅盾身边文学青年很多,为了团结这些文学青年并交流文界信息,茅盾找冯雪峰商议后,也搞了个聚餐会,因每周一聚会,定名“月曜会”。考虑青年作家经济不宽裕,就用撇兰方法凑份子钱,根据会餐人数,画兰草一丛,根部遮住注明钱数,为四角、五角、六角。然后各选兰叶,即可知自己该交多少。最后钱交到东家茅盾处。钱有限,只能到中等饭庄就餐。饭菜标准不高。但大家依然高高兴兴,乐此不疲,每会餐必到。


鲁迅总是三两人下馆子,多是北新书局老板李小峰请客或开明书店掌柜章锡琛设宴。有一次,章锡琛在上海共乐春饭店宴请鲁迅与许广平,作陪的有叶圣陶、胡愈之、赵景深等人。席间赵景深还自告奋勇,表演单口相声《一个忘了戏词的人》助兴。鲁迅不喜听京戏,多次嘲讽梅兰芳,却极爱看美国电影,对相声反响如何不得而知。


比较而言,包天笑、周瘦鹃不仅喜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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