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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语: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斯捷尔纳克与众多文化名家的激情碰撞……《日瓦戈医生》之后,全面呈现帕斯捷尔纳克深切的心路历程,与永不磨灭的白银时代!

作者:(俄)鲍利斯·帕斯捷尔纳克,志晶译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12-01

书籍编号:30347322

ISBN:9787201099361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47406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文人学者

全书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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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捷尔纳克

缘起


伟大的作品中总有着某种永不过时的东西,吸引着人们一遍遍重读,而文学,则是“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巴乌斯托夫斯基)。越是成长,越会选择百读不厌的名家名作收藏。


这套书所选作品,遴选了欧洲近现代文学大家的代表作,代表着那个不可复制的时代中最精华的人类精神。


从这些书里,你会看到何谓智慧、才华、热情、良知……


大师们的生花妙笔,让我们在用优美流畅的句子构筑起来的精神花园里悠游,不知时光流逝。


你可以随着文字走进遥远的国度,鸟瞰辽阔的世界,领略异域风情,沐浴文明之光,结识不同时代的文化名人。


你可以滋养纯真的人性、高雅的情趣、广博的见识,与优美相遇,令心灵升华。


翻开这套书,理解何谓真善美的生活。


跟随大师,成为一个纯粹的精神贵族。

  • 彼·康恰洛夫斯基(1875—1956年),俄罗斯画家,后成为苏联美术研究院院士。
  • 瓦·谢罗夫(1865—1911年),俄罗斯画家。
  • 米·弗鲁别利(1856—1910年),俄罗斯画家。
  • 维·瓦斯涅佐夫(1848—1926年)与阿·瓦斯涅佐夫(1856—1933年),兄弟二人皆为俄罗斯画家。
  • 以下简称绘画学校。
  • 共济会——18世纪在欧洲各国产生的神秘宗教组织。参加共济会的人大多是特权贵族或资产阶级上层社会人物。
  • 即托尔斯泰。
  • 安·鲁宾斯坦(1829—1894年),俄罗斯钢琴家,实际上于1894年11月8日逝世。
  • 彼·柴可夫斯基(1840—1893年),俄罗斯作曲家,实际上于1893年11月6日逝世。
  • 帕·特鲁别茨科伊(1866—1938年),俄罗斯雕刻家。

    幼年



    《安全保护证》是我在20世纪20年代试写的自传,我在里面对构成我生活的种种情况进行了分析。只是很遗憾,那本书被毫无必要的造作(当时流行的一种通病)给糟蹋了。某些赘述要在此篇随笔中回避相当困难,不过我尽力不让它们重复。



    我于1890年俄历1月29日出生于莫斯科市军械胡同雷仁的楼房里。一所神学院就位于楼的对面。不知为何,我竟然还记得秋天里跟奶妈在神学院花园里散步的情景。泥泞小路上堆积着落叶,一个个池塘,一座座土堆,刷了色的叉形路障,学生们在课间大休息时吵吵闹闹地游戏和打斗。


    神学院的大门同一栋二层的石头楼房和一个给马车夫们准备的院落相对。我们家就住在大门洞的上面,也就是大门的拱顶上。



    我幼年的感受充满各种惊恐和赞叹。这种感受集中在两个中心形象上,就像童话般绚丽。一切都由这两个形象主宰,并被连成一体。一个形象是标本熊,被摆在马车街上的各家车行里;另一个是善良的巨人——出版商彼·康恰洛夫斯基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他后背微驼,头发蓬松,说话声音低沉,还有他的家和他家中挂着的用铅笔、钢笔和水墨画的画,作者有谢罗夫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弗鲁别利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家父以及瓦斯涅佐夫兄弟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特鲁巴街、特维尔斯卡亚—雅莫斯卡亚街、茨维特诺依林荫路旁的胡同都是最不让人放心的地方。常常会有人拉住你的手。有些话我不应该听见,有些事我不应该知道。但是保姆们和奶娘们都不甘寂寞,所以我们常常会来到这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间。一到中午,就能看到骑马的宪兵们在军旗兵营的露天操场上操练。


    同社会渣滓和他们的遭遇为邻,目睹附近林荫路上的歇斯底里的现象,和乞丐、女香客来往,这一切使我过早地产生了对妇女的心惊胆战、不可言说、终生难忘的怜悯;更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对双亲的怜悯,因为他们要比我先死,而且我必须完成某种极其光明的、空前的事业,才能让他们摆脱地狱之苦。



    3岁时,我们全家搬去了绘画雕塑建筑学校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位于米亚斯尼茨卡亚街的集体宿舍。宿舍对面就是邮政总局。我们住的是院里的一栋厢房,在主楼的外边。


    主楼是一栋古老的建筑物,非常漂亮,在很多方面都特别好,1812年的大火没烧到它。这栋楼房在一个世纪以前的叶卡捷琳娜时代,曾经作过共济会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分会的秘密避难所。米亚斯尼茨卡业街与尤什科夫胡同里的侧角是圆形的,那儿有个阳台,是半圆形的,还带柱子,连接绘画学校的大礼堂。阳台面积很大,凹入墙里,就像个壁龛。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米亚斯尼茨卡亚街的延续,它伸向远方,直通几个火车站。


    1894年,在这栋楼房里居住的人,站在这个阳台上观看过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运灵仪式。两年之后,又观看了尼古拉二世登基加冕典礼的一些场面。


    老师和同学都站在这儿。母亲抱着我,挤在人群中挨着栏杆看热闹。她脚下有个裂洞,裂洞底层铺着细砂。空旷的街在等待中悄然无声。军人们忙得不可开交,为了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他们高声喊着命令,然而他们的喊声站在楼上的观众是听不见的。士兵们列队将马路上的市民推到人行道边,市民们在屏息中形成的寂静,似乎吞掉了所有的声音,就像沙滩吞掉潮水一般。凄凉而又悠长的钟声响了,人们纷纷把手伸向头,这个动作像海浪一般从远处滚来,又滚向远方。莫斯科在脱帽,在画十字祈祷。四面八方响起安葬的钟声,一支队伍出现了,那是军队,宗教界,队伍中有披着黑纱和系着饰缨的马匹,华丽得难以想象的柩车,以及穿着世人从没见过的服装的承宣官。一望无际的送灵队伍浩浩荡荡。一幅幅缀着黑边的长条布挂在楼房的正面,致哀的旗帜低垂着。


    绘画学校有摆排场的风气,这种事归御事部掌管。又瘦又高的谢尔盖·亚历山德罗维奇亲王是绘画学校的保护人,绘画学校每次举行庆典和举办展览时,他都要亲临现场。他偶尔参加戈里岑和亚孔奇科夫家庭晚会,那时我父亲和谢罗夫两人用帽子遮住画本,偷偷地给他画漫画像。



    院里有一栋厢房,在各种建筑物、公务房和柴棚之间,显得鹤立鸡群。它对面的篱笆门通向小花园。花园里有一些年龄很大的古树。厢房的地下室里热早点供应处,油煎包和炸肉饼的烟雾总是在楼梯间弥漫。另一个平台上有扇门,通往我们家。绘画学校的文书住在再往上的一层。


    五十年之后,也就是在不久前,在苏维埃时代的近期,我在尼·谢·罗季昂诺夫著的《列·尼·托尔斯泰的生平与创作中的莫斯科》一书中的第125页,在1894年的标题下读到这么一段话:


    “11月23日,托尔斯泰带女儿们去绘画雕塑建筑学校看望该校校长画家列·奥·帕斯捷尔纳克,并出席了演奏会。参加演奏会的有帕斯捷尔纳克的夫人和音乐学院教授小提琴家伊·沃·格尔日马里和大提琴家阿·安·勃朗杜科夫。”


    这段文字描述得相当正确,只是有个地方说错了:绘画学校校长并非家父,而是里沃夫亲王。


    我还清楚地记得罗季昂诺夫记述的那个夜晚。那晚,一种甜蜜的、扰人的痛苦将我弄醒。我此前从没尝过这种滋味。我既苦恼又恐惧,叫了起来,还哭了。帷幔把房间隔成两半,我躺在帷幔的后边,音乐把我的哭声淹没了。当那段把我惊醒的三重奏演奏完后,人们才听到我的哭声。帷幔被拉开,妈妈来了,她俯身抚了抚我的头,很快哄好了我。大概是把我抱到外边去见客人,我隔着开着的门看见了客厅。客厅里烟雾缭绕,蜡烛闪动着睫毛,好像是烟雾把它们的眼睛刺痛了。小提琴和大提琴漆红的木板在烛光下显得通亮,大钢琴显得乌黑。男人们的常礼服也显得乌黑。妇女们身穿连衣裙,露出肩膀,就像命名日时赠送的花篮里探出头来的花朵。有两三位老人,他们的白发和团团的烟雾混搅在一起。我和其中一位后来很熟,而且经常见面,他是画家尼·尼·格。另一位老人的形象,伴随大多数人的一生,其中也包括我。而且因为我父亲衷心地景仰他,为他的作品画过插图,去他家做过客,以至于他的精神渗透至我们全家上下。他就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我当时为什么会痛哭,为什么直到今天还记得那种痛苦?我妈妈弹得一手好钢琴,那时我在家中已经习惯大钢琴的声音了。我觉得大钢琴的声音是音乐本身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弦乐的声音,特别是室内演奏时的组合,弄得我心神不宁,我听着十分刺耳,好像从通风窗口传来的呼救声和送来的噩耗一般。


    我记得,大概有两位名人在那年冬天去世(此处为作者记忆偏差)——安东·鲁宾斯坦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和柴可夫斯基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他们演奏的似乎就是柴可夫斯基著名的三重奏。


    这个夜晚将我没有记忆能力的幼年时期和我后来的少年时期分隔开。从那时起,我有了记忆能力,我的意识也像成年人的意识一样开始发挥作用,再没发生过长久的间隔或失误。



    每到春天,学校大厅就会举办巡回画派展览会。冬季时展品就被从彼得堡运来了,画装在木箱里,木箱放在柴棚里。一排一排的柴棚就在我们的房后,对着我们的窗户。复活节前,一个个木箱被搬到了院子里。学校的工作人员打开箱子,从盖子与底部上卸下嵌在沉重的画框里的画,两幅两幅地抬着,经过院子,搬进展览厅。我们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这些画。从我们眼前搬过去的有列宾、米亚索耶多夫、马科夫斯基、苏里科夫、波列诺夫的一些最著名的油画,在今天的画廊里和国家收藏中,它们是占半数以上的珍品。


    我父亲,还有和他要好的几位画家,也参加过巡回画派展览会,不过时间比较短,而且只是在开始那几年。没过多久,我父亲、谢罗夫、列维坦、科罗文、弗鲁别利、伊万诺夫和其他一些人组成了更年轻的团体——“俄罗斯画家联盟”。


    19世纪90年代末,雕刻家帕维尔·特鲁别茨科伊晚安,俄罗斯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来到了莫斯科,他以前一直在意大利生活。学校专门为他修建了一间新的工作室,这间工作室有顶光,就挨着我们家的墙。这个工作室吞并了我们厨房的窗户。这扇窗户现在通向特鲁别茨科伊雕塑工作室,以前它是面向院落的。我们从厨房里看他雕塑,看他的造型工罗别基工作,还看他的模特儿,从小孩、女芭蕾舞演员到双套马车和骑马的哥萨克。他的工作室很高,门又宽又大,车马进进出出很方便。


    在那间厨房里我们做了各种准备,为的是把我父亲为托尔斯泰《复活》画的精美插图寄到彼得堡。当时,彼得堡出版商马尔克斯创办的《田地》杂志上正在连载《复活》这部长篇小说,小说改好一章,发表一章,工作非常紧张,我还记得父亲匆忙的样子。杂志从不拖期,每期都按时出版。所以每次都一定要赶上发稿时间。


    托尔斯泰看校样总是拖延时间,对校样改动很大。让人担心的事出现了:为初稿画的插图,可能和他后来的改动不符。不过我父亲的草图都是从作者本人进行观察的地方——农村、铁路、法院、监狱的转移站——取材。大量活的细节和现实主义思维的共性,避免了画不切题。


    插图总需着急寄出,便只能争分夺秒。为此我们和尼古拉耶夫铁路特别快车的列车组建立起了联系。看到身穿铁路制服大衣的乘务员,儿童大为震惊。乘务员站在厨房门口等候,就跟站在站台上即将开走的列车门前等候似的。


    炉子上煮着水胶,急急忙忙将画擦干净,喷上定画液,再把画贴在硬纸板上,包起来,捆扎好。捆好的包裹用火漆封住,然后交给乘务员。

  • 亚·尼·斯克里亚宾(1872—1915年),俄罗斯作曲家、钢琴家。1904—1909年侨居国外。
  • 传说莫斯科古代有四十个教区,每个教区有四十座教堂,即1600座教堂。
  • 彼·谢·万诺夫斯基(1822—1904年),他于1881—1897年任俄国陆军大臣,1901—1904年任教育大臣。
  • 指罗季昂诺夫在《列·尼·托尔斯泰的生平与创作中的莫斯科》一书中所描绘的一个夜晚,即1894年11月23日,托尔斯泰在老帕斯捷尔纳克家听音乐演奏时将小帕斯捷尔纳克从梦中惊醒的情况。参见本篇《幼年》的第五节。
  • 安·别雷(1880—1934),俄罗斯作家,俄国象征主义理论家与代表人物。
  • 维·赫列勃尼科夫(1885—1922),俄罗斯诗人。
  • 沃·莫扎特(1756—1791年),奥地利作曲家,维也纳古典音乐派的代表人物。
  • 约·菲尔德(1782—1837年),爱尔兰出生的钢琴家、作曲家、教育家。从1802年起移居俄国,从事演奏和教育事业。
  • 亚·勃洛克(1880—1921年),俄罗斯诗人。
    斯克里亚宾

    我出生后的第一个十年和第二个十年差别很大。19世纪90年代,莫斯科还保留着五颜六色的穷乡僻壤的古老风貌,就像童话一般,它具有第三罗马或像《壮士歌》中所唱的首都的种种传奇特点,以及举世闻名的四十个教区的四十座教堂的所有美丽。旧的风俗习惯还在发挥作用。每年秋天,在通向绘画学校校园的那条街上——尤什科维胡同,在被认为是骡马保护神的佛罗拉与拉夫尔教堂的大院里,给马匹举行圣洁化仪式。这时,整条胡同,一直到绘画学校门口,就像骡马集市似的,挤满了马匹和牵马来的车夫与马夫。
    新世纪开始了,就像挥了一下魔棒,我儿时记忆中的一切也随之变了样。莫斯科也笼罩着同是世界一流国家首都相同的疯狂经商劲头。在大发横财的基础上,高楼大厦一栋又一栋建起。砖瓦大楼神不知鬼不觉地拔地而起,出现在各条大街的两旁。莫斯科和这些高大建筑物同时超过了彼得堡,为大都市艺术——年轻的、现代化的、朝气蓬勃的、俄罗斯的新艺术——开了头。

    19世纪90年代那股经商狂热在绘画学校里也有所体现。学校单靠国家拨款已不能维持其生存了,于是便委托几个善于经营的人去想办法筹款,来增加经费。学校决定在校内修建多层住宅楼来出租;在校园中央,也就是原来的花园里建筑玻璃展厅,对外租赁。90年代末,院内的厢房和柴棚陆续被拆除,连根拔掉花园里的树木,在那儿挖了一些深坑。深坑里积满了水,老鼠掉进坑里,就如同在池塘里游泳,青蛙也从旱地跳到坑里。我们住的那栋厢房也即将被拆除。
    到了冬天,我们改装了一套新住所,用的是主楼的两间或是三间教室和一间大课堂。我们全家于1901年搬了进去。我们在新寓所住了长达十年之久,因为是用旧屋子改装的,而原来的屋子有一间是圆形的,另一间形状更怪,所以小贮藏室和浴盆占用的是一块半月形的地方,厨房是椭圆形的,餐厅有个凹进去的半圆墙。在寓所内总能听到绘画学校工作室和甬道的隆隆声,而在最边上的房间与教堂仅一墙之隔,能够听见恰坡雷金教授在建筑系讲授安置采暖设备的课程。
    这之前的几年里,在我们还住在厢房的时候,对我进行学前教育的有时是我母亲,有时是聘请的家庭教师。有一段时间,家里准备让我进彼得保罗中学,所以我用德语学习了全部初级课程。
    我怀着感激之情去回忆我的各位家庭教师,尤其是我的启蒙老师——儿童作家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博拉滕斯卡娅,她还为青少年翻译了一些英文读物。有人送我去她家上课,她教我认字、算术,从字母开始学法文,教我用正确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握住钢笔。她租的公寓备有各种家具,陈设整洁,但有热牛奶和炒咖啡豆的味道。室内很暗,从上到下堆满了书籍。窗户上挂着编花窗帘,窗外雪花飞舞,就像老天爷在编织手工。雪花灰蒙蒙的,有些不干净。雪花把我的注意力分散了,所以当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用法语向我提问时,我总是答非所问。下课后,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用短上衣的里子将钢笔尖擦干净,等人来接我,然后放我回家。
    我于1901年考入莫斯科市第五中学二年级。这个学校在万诺夫斯基教改之后,仍然属于古典式学校,教学大纲中仍然保留了古希腊文,只是新增加了博物课和其他新课程。

    1903年春,我父亲在奥博连斯克,离马洛雅罗斯拉维茨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座别墅,位于勃良斯克铁路线上,也就是现在的基辅铁路线,我们的新邻居是斯克里亚宾。当时,我们和他们一家人还不认识。
    两座别墅都在一个丘陵上,还都位于树林边,只是距离很远。我们照样是一大早就来到了别墅。房顶上树叶低垂,灿烂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变得斑斑点点。大家把一个个包裹拆开,取出寝具、粮食、锅碗瓢盆。我跑进了树林里。
    天哪,神明的力量呀,那天清晨的树林里真是应有尽有!阳光从四面八方射进树林,影子在林中移动,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地改变着树的顶梢。高高低低的树枝上站有各种鸟儿,啁啾着出人意料的悠扬歌曲,怎么也习惯不了这些声音。歌声开始时嘹亮而急促,后来渐渐安静下来。它们那种热情而又频繁的顽强劲儿,就像是伸向远方的森林中的树木,就像阳光与阴影交替在树林里出现,就像鸟儿啼啭着从一根树枝飞向另一根树枝。树林中还飘荡着邻近的别墅里斯克里亚宾用大钢琴演奏的第三交响曲(《神圣之诗》)的片断与章节。
    天哪,这是一首怎样的乐曲呀!就像受到炮火攻击的城市,倾倒与坍塌接连不断地发生,交响乐完全是由断壁残垣堆积起来的。乐曲中充满经过疯狂加工的新的内容,就像正在生长的树林,充满生命与清爽。在那天早晨,树林披上了1903年新春的嫩叶,而不是1803年的。交响乐中没有一点儿虚假的深刻,也没有令人肃然起敬的动听空谈,什么“像贝多芬”呀,“像格林卡”呀,“像伊万·伊万诺维奇”呀,“像马丽娅·阿列克谢耶夫娜女公爵夫人”呀,就像树林没有一片叶子是用皱纹纸或染色铁皮做的一样。他所谱的曲子有一种悲剧的力量,它对一切腐败但又被人赞扬的,伟大但又十分愚蠢的东西不以为然。它大胆到狂妄的程度,但充满稚气,它像放纵的安琪儿,有些天然淘气而又无拘无束。
    估计谱写这种乐曲的人一定有自知之明,工作之后他的头脑会清醒,心神会镇静,就像摆脱一切事务之后安枕无忧休息的上帝。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在横贯这个地区的华沙公路上,常常可以看到他和我父亲散步的身影。有时,我跟他们一起。每次快跑之后,斯克里亚宾都喜欢靠惯性再连蹦带跳地跑一段路,就像贴着水面弹跳的石片,好像他如果再加一把力就可以离开地面在空中飞起来了。他平时训练自己掌握充满灵气的轻盈和近乎飞行的灵巧动作,这一类现象还包括他那迷人的风采和高雅的气度。他凭借这种气度在社交中回避严肃性,并尽量装得空洞和肤浅。更令人吃惊的是他在奥博连斯克散步时发表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言论。
    他和我父亲在有关生命、艺术、善与恶等问题上展开争论,他鼓吹超人、不道德行为、尼采思想,攻击托尔斯泰。他们两人只在技巧的本质与任务的看法上观点一致,在其他问题上意见全都有分歧。
    我那年12岁,他们争论的问题中有半数我都听不懂。不过,斯克里亚宾朝气蓬勃的精神将我征服了。我爱他爱得发狂,以至于对他观点的实质根本不了解,却站在他那一边。没过多久,他就去了瑞士,一去就是6年。
    那年秋天,一件不幸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使得全家推迟了回城的时间。我父亲构思了一幅名为《夜间牧马》的画,描绘的是博恰罗夫村的姑娘们在夕阳余晖中策马飞奔,驱赶马群,奔向丘陵之下的沼泽牧场。有一次,我跟在她们后面,越过一条宽宽的溪流时,不慎从疾驰的马背上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虽然后来痊愈了,但大腿短了一截,以至以后每次征兵时,我都因此免服兵役。
    在这之前,我们还没来奥博连斯克消夏时,我已经可以在大钢琴上乱弹一气了,还可以凑合着自己谱些曲子。如今,出于对斯克里亚宾的崇敬,我即兴演奏和自己谱曲的激情变得特别强烈。我在中学读书期间,也就是从那年秋季开始,一连六年,我把时间全都用在认真学习作曲理论上了,先是师从一位人品极其高尚的音乐理论家和批评家——尤·德·恩格尔,后来在米·格里埃教授指导下攻读。
    没有一个人对我的未来产生过怀疑。我的命运已经决定了,选择的前程非常正确。大家都觉得我会成为音乐家,为了音乐我做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包括对长辈们的各种可鄙举动,而我和长辈还相差很远——固执、不听话、马虎,还有怪毛病。在学校上数学课或希腊文课时,我甚至把乐谱摊在书桌上钻研赋格曲和对位法,被老师当场抓住,对老师的提问我哑口无言,像根树桩似的傻站着。这时全班同学都会为我求情,于是老师们也就饶了我。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放弃了音乐。
    正当我有权欢庆成功时,正当周围的人都向我表示祝贺时,我却放弃了音乐。那时,我的偶像,我的上帝,带着《销魂曲》和他最新的作品从瑞士回来了。莫斯科在庆祝他的归来和他的胜利。我在庆典进入高潮时去看望他,并斗胆为在他面前演奏了自己的作品,他的接待超出了我的预料。斯克里亚宾听完了我的演奏,对我表示支持,鼓励我,并祝我成功。
    但是我的隐痛谁也不知道。就算我将它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我在谱曲方面的进展很顺利,但是在实践方面,我却没有一点儿能力。我弹琴很勉强,甚至不会快速识谱,差不多是按音节来读谱子。经过一番努力,我所掌握的新音乐思想和我落后的技术脱节了,于是天然恩赐变成了长年的苦痛,它本来可以成为欢乐源泉的。我终于无法忍受这种苦痛了。
    怎么会出现这样不相适应的现象呢?其根源在于某种不应有的、不允许的、需要付出代价的少年人的傲慢,在于一个人不仅一知半解还对一切抱有虚无主义的态度,他认为一切都可以唾手可得和一蹴而就。我鄙视一切匠气的、不是创作的东西,我敢于认为这些东西我都在行。我以为在生活中事事都是奇迹,上苍安排所有事,没有人为的和杜撰的,不允许有专横任性。
    这是斯克里亚宾影响的副作用,它在其他方面对我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自我中心意识在他的身上恰到好处,而且情有可原。我稚气地曲解了他的观点,这种观点的种子又落入了肥沃的土壤。
    我原本从小就有些迷信,整天疑神疑鬼,对天意抱有浓厚的兴趣。差不多从罗季昂诺夫之夜起,我就相信至高无上的英雄世界的存在,对它要虔诚膜拜,虽然它也会带来悲伤。我6岁到8岁时,多次险些自杀。
    我怀疑自己的周围有种种秘密和骗局,每件荒谬的事情我都信以为真。或许在我身上出现了只有在人类黎明时代才能想象的一些荒谬事。或许我还记得我最初穿过女孩子的圆袖长衫,所以我就隐隐约约觉得我原来是个小姑娘,我认为必须恢复那个更可爱更漂亮的样子,于是我紧勒腰带,差点儿把自己勒昏。有时,我又想象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而是被他们捡来抚养长大的。
    我跟音乐发生的不幸,还得怪罪一些间接的实际上不存在的因素,如偶然占卜啦,等待上苍答复或示意啦。我没有绝对听力,不善于判定一个随意拿来的乐谱音的准确高度。我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在工作中这种能力是完全不必要的。我为自己缺少这种特长感到难过,这损伤了我的人格,我觉得这说明命运和上苍都不需要我的音乐。在这样的一连串打击下,我心灰意冷了,甩手不干了。
    音乐是一个充满希望与不安的世界,我为它付出了6年的心血,可是我就像告别最珍贵的东西一样,硬是将它从自己的心中扬弃了。有一段时间我还习惯于在钢琴上弹奏幻想曲,不过这个毛病也逐渐消失了。后来,我决定采取果断措施来控制自己,我不再触摸钢琴,不再参加音乐会,甚至回避与音乐家们见面。

    斯克里亚宾关于超人的言论,完全是俄罗斯人对极端的一种追求。确实,要想使音乐有价值,就应当让它成为超音乐,不仅音乐如此,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这样的,要想使本身有价值,都应当超过自己。人,人的活动,都应当包含无限这个因素,让现象变得明确,有性格。
    现在,我在音乐方面已经落后,我和音乐已经断绝关系,我对音乐的热情已经完全熄灭,所以我的回忆中有关斯克里亚宾的部分——当年,斯克里亚宾是我生活的主要内容,是我汲取营养的粮食——只有中期的,大约是创作第三到第五奏鸣曲期间的斯克里亚宾。
    我认为,《普罗米修斯》和他后来的作品显现出的和谐的光芒,都证明他是个天才,而不是精神所需要的日常营养,然而,我已完全相信了他,所以并不需要这些证明。
    过早逝世的安德烈·别雷、赫列勃尼科夫和其他人,临终前都曾对新的表现手法进行过深入探讨,对新的语言都怀有一种幻想,都在琢磨、摸索语言的音节,它的元音和辅音。
    我对这种种考察的意义从来不理解。我觉得,只有当一个艺术家掌握了很多的内容,无暇去思考,在匆忙中用旧的语言讲出新的话来,他甚至根本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语言中哪些是旧的,哪些是新的时,最惊人的发现才会出现。
    肖邦的音乐就是用莫扎特和菲尔德的旧语言讲出了那么多令人赞不绝口的新东西,这些新东西成了音乐的第二个开端。
    斯克里亚宾也是这样,他在自己事业的起点上几乎就是利用前人的手段将音乐的感受彻底革新了。在其早年作品《第八练习曲》或《作品第十一前奏曲》中,一切都有种现代感,一切都充满内在的、为音乐所能理解的适应感,适应外在的、周围的世界,即适应于当时如何穿戴、如何思考、如何感受、如何生活、如何旅行。
    听了这些作品,您会泪如雨下,泪水从眼角流向脸颊,再流向嘴角。旋律和泪水混在一起,沿着您的神经一直注入您的心脏,您哭是因为它如此准确而清晰地找到了通向您心灵的道路,而不是因为悲恸。
    突然,一个回答或一句反驳,通过另一种更高的妇女的声音,和另一种更单纯的交谈语调,闯入流动的旋律。不慎发生了口角,出现了转瞬即逝的纠纷。于是,作品中插入了一种惊人的自然态的音调,而这种自然态在创作中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艺术中满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和寻常的真理。大家都可以公开地运用它们,但是世人皆知的方法却久久闲置着没人去用。普遍的真理应当为极少数人有幸掌握,也许百年一遇,那时它才能真正发挥作用。斯克里亚宾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仅仅是位小说家,勃洛克不仅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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