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人物传记 > 文人学者 > 章太炎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章太炎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章太炎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章太炎传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

作者:许寿裳著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10-01

书籍编号:30472462

ISBN:9787551124928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65353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文人学者

全书内容:

史话之余


孙吴为什么要建都南京


都邑的选择,我是以为人事的关系,重于地理的。南京会成为六朝和明初的旧都,这一点,怕能言其真相者颇少。读史之家,往往把史事看得太深了,以为建都之时,必有深谋远虑,作一番地理上的选择,而不知其实出于人事的推移,可谓求深而反失之。所以我在这里,愿意说几句话,以证明我的主张,而再附述一些我对于建都问题的意见。


南京为什么会成为六朝的都邑呢?其实东晋和宋、齐、梁、陈不过因袭而已。创建一个都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当都邑创建之初,往往是天造草昧之际,人力物力都感不足,所以总是因仍旧贯的多,凭空创造的少,这是东晋所以建都南京的原因。至于宋、齐、梁、陈四代,则其政权本是沿袭晋朝的,更无待于言了。然则在六朝之中,只有孙吴的建都南京,有加以研究的必要。


孙吴为什么要建都南京呢?长江下流的都会,本来是在苏州,而后来迁徙到扬州的。看秦朝会稽郡的治所和汉初吴王濞的都城,就可知道孙吴创业,本在江东,其对岸,直到孙策死时,还在归心曹操的陈登手里,自无建都扬州之理。然则为什么不将根据地移向长江上流,以便进取呢?须知江东定后,他们发展的方向,原是如此的,然其兵力刚进到湖北边境时,曹操的兵,已从襄阳下江陵,直下汉口了。上流为曹操所据,江东断无以自全,所以孙权不能不连合刘备,冒险一战。赤壁战后,上流的形势稳定了,然欲图进取,则非得汉末荆州的治所襄阳不可。而此时荆州,破败已甚,庞统劝刘备进取益州,实以“荆土荒残,人物凋敝”,为最大的理由。直至曹魏之世,袁淮尚欲举襄阳之地而弃之[见《三国·魏志·齐王纪》正始七年(246)注引《汉晋春秋》],其不能用为进取的根据可见。然吴若以全力攻取,魏亦必以全力搏击,得之则不能守,不得则再蹈关羽的覆辙,所以吴虽得荆州,并不向这一方面发展,孙权曾建都武昌,后仍去而还江东,大概为此。


居长江下流而图发展,必先据有徐州。关于这一个问题,孙权在袭取关羽时,曾和吕蒙研究过,到底取徐州与取荆州,孰为有利?吕蒙说:徐州,北方并无重兵驻守,取之不难,然其地为“骁骑所骋”,即七八万人,并不易守,还是全据长江的有利。如此,才决计袭取荆州。


可见在下流方面,孙吴亦不易进取,而曹魏在这一方面的压力却颇重。原来刘琮降后,曹操要顺流东下,不过一时因利乘便之计,若专欲剿灭孙吴,自以从淮南进兵为便。所以赤壁战后,曹操曾四次征伐孙权[建安十四年(209),十七年,十九年,二十一年],都是从这一方面来的,而合肥的兵力尤重。


孙吴所以拒之者,实在今濡须口一带。此为江东的生死所系,都金陵,则和这一带声势相接,便于指挥。又京口和广陵相对,亦为长江津渡之处,曹丕曾自将自此伐吴,此路亦不可不防。居金陵与京口相距亦近,有左顾右盼之势,孙权所以不居吴郡而居金陵,其理由实在于此。此不过一时军事形势使然,别无深意。


东晋和宋、齐、梁、陈四朝,始终未能恢复北方,论者或谓金陵的形势,欲图进取,尚嫌不足,后来宋高宗建都临安,或又嫌其过于退守,谓其形势尚不如金陵。此等议论,皆太偏重地理,其实南朝之不能恢复,主因实在兵力之不足,当时兵力,南长于水,北长于陆,水军之力虽优,足以防御,或亦可乘机为局部的进取,然欲恢复中原,则非有优良的陆军,作一二次决定胜负的大战不可。


且身临前敌,居于适宜指挥之地,乃一将之任,万乘之君,初不必如此。孙权虽富有谋略,实仍不脱其父兄剽悍轻率之性质,观建安二十年攻合肥之役可知,此其所以必居金陵。若宋高宗,则初不能自将,居金陵与居临安何异?


小国寡民之世,则建都之地,要争出入于数百里之间,至大一统之世则不然。汉高祖欲都洛阳,留侯说:“其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不如关中,沃野千里,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制诸侯。”此乃当统一之初,尚沿列国并立时代之习,欲以都畿之地,与他人对抗,故有此说。若大一统之世,方制万里,都在一个政府统制之下,居长安与居洛阳,又何所择?


然则政治及军事的指挥,地点孰为适宜,必计较于数百千里之间,亦只陆恃马力、水恃帆力之世为然。


明初为什么要建都南京呢?那是由于其起兵之初,还没有攘斥胡元的力量,而只是要在南方觅一根据地,那么自濠州分离别为一军而渡江,自莫便于集庆(元集庆路)。太祖的取天下,其兵力,用于攘斥胡元者实少,用于勘定下流之张士诚、上流之陈友谅者转多。胡元遁走以后,南方之基础已固,又何烦于迁都?论者或谓明之国威,以永乐时为最盛,实由成祖迁都北平使然,此亦不考史实之谈,论其实,则永乐时之边防,实较洪武时为促。明初,北方要塞,本在开平(今多伦),自成祖以大宁畀兀良哈而开平卫挚孤,宣宗乃移之于独石,自此宣、大遂成极边。明初胡元虽退出北平,然仍占据漠南北,为中国计,欲图一劳永逸,必如汉世发兵绝漠,深入穷追,然度漠之事,太祖时有之,成祖时则未之闻。其后有也先之难,俺答之患,中国何尝不都北平?


自中国历代兵争之成败观之,似乎北可以制南,南不可以制北,故论建都之地者,多谓北胜于南。而同一北方,则又谓西胜于东,汴梁不如洛阳,洛阳不如长安,此皆以成败之原因,一断之于军事,而言军事之成败,则又一断之于地理形势,殊为失实。且有黄梨洲所见能与众不同,他在《明夷待访录》上说:“秦汉之时,关中风气会聚,田野开辟,人物殷盛,吴楚方脱蛮夷之号,故不能与之争胜。今关中人物,不及吴会久矣。东南粟帛,灌输天下,天下之有吴会,犹富室之有仓库匮箧也。千金之子,仓库匮箧,必身守之,而门庭则以委之仆妾,舍金陵而弗都,是委仆妾以仓库匮箧,昔日之都燕,则身守夫门庭矣,曾谓治天下而智不千金之子若欤?”他知道天下之“重”,在财力,在文化,而不单在兵事,其识可谓胜人一筹。


古人言治,首重风化。欲善风俗,必有其示范之地,以理以势言之,自以首都为最便,故京师昔称首善之区。昔时论建都者,多注重于政治军事,而罕注重于化民成俗,有之者,则唯汉之翼奉,唐之朱朴,宋之陈亮。翼奉当汉元帝时,他对元帝说:文帝称为汉之贤君,亦以其时长安的规模,尚未奢广,故能成节俭之治,若在今日亦“必不能成功名”,他主张迁都成周,重定制度,“与天下更始”。朱朴,当唐末亦说“文物资货,奢侈僭伪已极”,非迁都不可。陈亮当宋高宗时,上书说:“钱塘终始五代,被兵最少,二百年之间,人物繁盛,固已甲于东南;而秦桧又从而备百司庶府,一以讲礼乐于其中,士大夫又从而治园囿台榭,以乐其生;干戈之余,而钱塘遂为乐国矣。”窥其意,宴安鸩毒,实为不能恢复的大原因。三家之言,皆可谓深切著明,而陈亮之言,实尤为沉痛。有谋国之责者,倘不视为河汉?


司马懿如何人


谁都知道,结束三国之局的是司马氏,司马氏的基业是创于司马懿之手的。这司马懿,却是怎样一个人物呢?


据《晋书·宣帝本纪》说,司马懿的玄孙晋明帝有一次和他的臣子王导谈天,便问他自己的祖宗是怎样得天下的,这王导大概因时代生得早,对于晋初的阴谋秘计比后来的人知道的多,便把司马懿如何创业和后来他的儿子司马师杀死魏朝高贵乡公之事,一一述了一遍。明帝听了,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把脸贴在床上说道:“要是照你的话,晋朝的传代又安得长远?”这真可谓之天良发现,而司马懿父子的丧心害理,也就可想而知了。然则他怎会成功的呢?丧心害理的人会成功么?


晋朝从武帝篡魏(265)到恭帝为刘裕所篡(420),共历一百五十六年。论他为民心所爱戴,以及自己支持的实力而论,都是远不及此的,然而它居然也绵历了一个相当的年代,关于这一点,如要推求其理由,那是不能不归结到它所遭遇的时势的。因为晋朝得到政权不久,北方就为异族所窃据。如此,它虽无功德于民,人民却念到他究竟是个本族的元首,还相当拥戴他。他的臣下虽亦有居心不正的,然非如王敦、桓温等略有对外的功绩的,不敢荫篡夺之念。即王敦、桓温,亦因功绩不够,到底不能有成。直到刘裕,总算恢复了一些国土,才把王位篡夺到手。然则晋朝的传代能够绵历相当的时日,倒是异族的侵凌给他的机会了,这是后话。但在当初,他究竟怎样会成功的呢?


王导所说司马懿的创业,无疑是指他谋杀曹爽之事,因为他是经过这一次的变动,然后取得政权的。原来魏朝的失柄,由于明帝死后,他的儿子齐王芳年纪太小,然而齐王即位之初,事权实在曹爽手里。司马懿虽然同受明帝的遗命辅翼幼主,却是被排斥于政府之外,卧病在家的。大约因为他本是武人,所以仍有一班人暗中和他勾结;而他的阴谋秘计亦以此时为甚,他托病蛰伏了十年,一旦时机来到,就突然而起,趁着曹爽奉齐王出城谒陵的时候,矫太后之诏把城门关起来,把曹爽废掉,旋又把他杀了,他从此就政权在手。


这事在公元二四九年,至其后年,司马懿就死了,其子司马师袭其爵位。后四年,废齐王而立魏武帝的曾孙曹髦,这就是高贵乡公。其明年,司马师也死了,其弟司马昭继其爵位。又六年,高贵乡公“忿威权日去”,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去攻司马昭,被司马昭手下迎战之兵所杀。这件事,历史上的记载是如此的:高贵乡公率兵而出,第一个遇着的是司马昭的兄弟司马伷,高贵乡公手下的人对他的兵叱责,他的兵就退走了。于是司马昭的心腹贾充,带着兵来迎敌,高贵乡公手持短兵,身临前敌,贾充的兵又要退走了,乃有弟兄两人,哥哥唤做成倅,兄弟唤做成济者,问贾充道:事势危急了,怎么办呢?贾充道:司马公养着你们为的正是今天,今天的事情还问什么呢?又说:司马公若败,你们还有种么?于是成济奋勇向前,直刺高贵乡公,兵锋从前面刺进,穿出背上,高贵乡公就此被杀死了。论兵力,高贵乡公自非司马昭之敌,高贵乡公亦岂不知?然而敢于率兵直出者,一则忿威权日去,感情冲动,未免要孤注一掷;一亦由专制时代,皇帝的名义到底非寻常人所敢轻犯,这正和民主时代,主权在民,人民的地位便是至高无上,法西斯徒党要屠戮人民,奉令执行的人有时也不肯出力一样。他也有个幸胜的希冀。试看司马昭的兵,既已溃退于前,贾充的兵又要溃退于后,则他的估计原没有十分错,无如狠恶而敢干犯名义的人,历代总是有的,尤其是在军阀手下。而高贵乡公就在这种情势之下牺牲了。此事原无足深论。


然而我们从王导所说的司马懿夺取政权,及司马昭杀死高贵乡公两件事情上,却可以看出司马氏所以成功的原因来。这话怎么说呢?


当曹爽被杀的后年,有一个魏朝的扬州都督王凌,要起兵反抗司马氏,给司马懿出其不意地把他捉去了。这事亦无足深论,然当王凌设谋时,曾派人去告诉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儿子谏止他,所说的话,却深可注意,其大意是说:曹爽所用的人,确是一班名士,他们的意思,也确是想做些事情的。然而所做的事情,都是自上而下,所以人民不能接受。而司马懿,自推翻曹爽之后,却颇能“以恤民为先”。所以曹爽之败,“名士减半”而百姓并不哀伤他们。于此可以见得自上而下的政治,贻害于人民如何深刻猛烈了。真正的恤民,司马氏自然也说不上,然而他当时剥削扰害的程度,大约人民还可忍受。所以在大乱之后,人民只求活命,别无奢望之时,也就勉强相安了。


何以能将对于人民的剥削扰害,减轻一些呢?那么他对高贵乡公事变的善后,也是深可注意的。原来对于人民剥削扰害得最深刻猛烈的,就是武人。因为武人总是粗暴的,他们所做的事情,文官到底做不出来。当政局变动之际,最后的成功者,看似由于得到少数武人的拥护,其实总是由于得到广大的人民的支持的。因为苟非广大的人民承认你,与你相安,变乱就无时而会息,你的政权就无从成立。所以创立政权者的能否成功,就看他驾驭武人的能力的强弱以为断。观于司马昭对于高贵乡公被弑以后的措置,就可见得他对于武人控制的力量的强大了。


这件事是这样的:高贵乡公死后,司马昭聚集了一班大臣共谋善后,这件事,在专制政体之下,总不能没有一个说法。正和民主时代杀死了人民,不能没有说法一样。然而怎样的说法呢?当时有一个陈泰,是有资格又有名望的,司马昭便请教他,他说:只有杀掉贾充,稍可以谢天下。这贾充乃是司马氏的死党,司马昭如何能杀掉他呢?于是楞了半天,对陈泰道:请你再想个次一等的办法。陈泰却斩钉截铁毫不迟疑地答道:我的办法,只有进于此的,没有较此退步的。司马昭就不再问了。下令说:本来命令成济不得逼近皇帝所乘的辇舆的,而他竟突入阵内,以致造成大变,这都是他一人之罪,按律大逆不道的父母妻子兄弟都斩。于是把成倅、成济和他的家属一齐收付当时的司法官廷尉。这样办,成济是冤枉的么?自然是冤枉的。但我说:冤枉或许只有一半。因为不许伤害高贵乡公的命令,或许司马昭在当日是当真发出的,至少没有叫他伤害高贵乡公,因为这根本用不着。而成济当日,杀人杀得手溜,竟把他刺得胸背洞穿,这也只好算作蛮性发作,自取其咎了。然而成济弟兄想起来,自然总觉得是冤枉的。于是到逮捕之时,他弟兄两人就登屋大骂,大骂而要登屋,这大约是所以延缓逮捕的时间,以便尽情痛诋的。逮捕的人,乃发箭把他射下来。于是成济兄弟本因怵于司马氏失败则自己也不得留种,而替他效劳的,反因此而自绝其种了。他们都灭绝了,自然没有地方去伸冤。


然而俗话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司马昭下如此辣手,难道不怕其余的武人看着寒心么?然而他竟不怕。而其余的武人也竟不能对他有什么反响。这就可见得他对于武人控制力之强,“政治不是最好的事情”,是非曲直,原无足深论,然即此亦可见得成功者之非出于偶然了。


谁能驾驭武人,谁反被武人牵着走?这是时局变动之际,居于领袖地位的人的试金石。


司马氏之兴亡


我写了一篇《司马懿如何人》,有人读了问我道:“依你的说法,要求成功的,倒只要用严刑峻法,压制其下了。”这又不然,司马氏之所以能成功,能用严刑峻法,压制自己手下的武人,使其不敢十分胡行,固然是其一个原因;然而他的使用严刑峻法,主要的还不是为着约束自己手下的人,倒是用来对付政敌的。那么,用来严约自己手下的人,是他成功的因素,用严酷的手段对付政敌,就成为他失败的因素了。


谁都知道,历代用法的严峻,无有过于魏晋之间的。不但动辄族诛,就是嫁出的女儿,也不能免。所以如此,无非用恐怖政策,慑服异己,使其不敢有所举动罢了。他成功了么?倘使这种政策而用诸今日,反对他的,将是广大的人民,必非严刑峻法所能绝其反动的根株。即在昔日,反对他的仅是少数的政敌,并没有广大的人民作为基础,似乎给他压下去了。然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恐怖政策的结果,还是不免于自害自。


谁都知道,西晋之所以灭亡,由于八王之乱。而八王之乱,则是因惠帝杀其太子而引起的。原来晋武帝的儿子是晋惠帝,他的皇后就是上篇所说的贾充的女儿。惠帝的太子非其所生,贾后就蒙蔽惠帝,把他废掉,后来又把他杀掉。八王之乱就借此为由而开始,递推递演,终至于不可收拾了。当太子被杀之时,有一个唤做阎缵的,自己带着棺材,以表示必死的决心,上书替太子伸冤,不见省。后来惠帝又立他的孙儿子做皇太孙。阎缵怕再有他祸,又诣阙上书。他的书中引证前代的三件事:


其一,汉高祖出去打仗,路过赵国,当时赵王唤做张敖,乃是汉高祖的女婿,迎见执礼甚恭,而汉高祖是流氓出身,喜欢骂人,谩骂他。赵王不敢如何,他的宰相唤做贯高,却听着不平,于是伏兵谋杀高祖。事情发觉了,这自然要连累到赵王,于是他被逮入京。贯高却真是个硬汉,随王到京一律承当,说都是自己所做的事,赵王全不知情。虽然受尽酷刑,口供始终不改,赵王因此得免。即贯高,汉高祖也并不办他的罪,还有赵王之臣田叔等十人,冒充赵王的家奴,随王到京保护服侍他,则还受到汉高祖的奖赏。


其二,汉高祖的皇后姓吕,这便是高祖死后,他的儿子惠帝在位时,实握朝权七年,惠帝死后,又临朝称制八年,在中国历史上,和唐朝的武则天并称的吕后。吕后是很有才能的。汉高祖平定天下后,东奔西走,不皇宁处。京城里的事情,实际都是交给她。汉高祖是个好色之徒。起兵之后宠爱了一个戚夫人,生子赵王如意。意欲废掉惠帝,把他立做太子,因顾虑吕后的实力,未能如愿。高祖在日,吕后无如戚夫人何,到高祖死后,便把她囚了起来,又召赵王入京,赵王的宰相周昌,知道她没有好意,留王不遣,如此者三次,吕后乃先召周昌入京,再召赵王。赵王到后,就把他母子一并杀害了。然而对于周昌,吕后却没有得罪他。


其三,是汉武帝的事情。汉武帝的皇后姓卫,生子名据,立为太子。后来他的谥法,是个“戾”字,所以称为戾太子。汉武帝是个喜怒无常、赏罚无章之徒,他又很迷信,到晚年更多疑忌。总疑心人家要用巫术去谋害他,这便是所谓“巫蛊”。于是有个唤做江充的,和太子有隙,就借以诬陷太子。太子明知道武帝偏见任性,既被诬陷之后,向他辩白是无益的,于是不想辩白,而竟诈传武帝的诏旨,发兵捕杀江充。这一来,武帝说太子造反了。发兵叫宰相带着兵去打他,太子战败逃出去,给追捕的人追到了,自杀。皇后亦自杀于京城之内,太子有三个儿子都被杀,只有一个孙儿,就是武帝的曾孙,因年幼系狱。后来武帝也知道太子的冤枉了,江充和迫害太子的人,多遭族诛。然皇曾孙仍系狱未释。再后来,武帝害病了,当时又有一种迷信称为“望气”。望气的人说:“长安狱中有天子气。”于是武帝下诏,要把拘禁在狱中的囚徒,尽数杀掉。这真是不成事体,幸得当时有个法官唤做丙吉的关了狱门,拒绝诏旨,皇曾孙才得保全,这就是后来的宣帝。然武帝用刑虽滥,对于丙吉,却也没有得罪他。


阎缵引这三件事说:当时用法太酷,动辄灭门,所以使人不敢尽忠。他又说:倘使当时的人能像周昌、丙吉一般,暂时拒绝诏旨,太子固然可以不死,就是有些人,能够跟随太子,局面也总要好些。然而太子被废出宫之时,他的臣子有些在路上望车拜辞,还被逮捕送到监狱之中治罪,还有何人敢说话呢?然则晋朝恐怖政策,箝制其下,不是自杀其子孙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自己的政策贻害自己的子孙,谁能为他惋惜?然而政权在他手里。政治上的事情是最宜“气疏以达”,把各方面的意思,都反映出来的。最忌自行封锁,致处于耳无闻、目无见的地位。现在执掌政权的,用恐怖他人的政策,封锁自己。于是政治大坏,人民却连带着遭殃了,这真可为之三叹。


当大局动荡之时,一切事情都不上轨道,握有实权的人,很容易用严刑峻法,取快一时,这也是古今之通弊。魏晋间的严刑峻法,还不自司马氏始,当时曹操、孙权手下,都有所谓校事,就是今世所谓特务。曹操手下有一个人唤做高柔,曾力谏曹操,说这班人用不得,而曹操不听。至于孙权,则连他自己的太子亦不以此种办法为然,而孙权亦不听。曹操、孙权的出此,或者还不全是私心,而是有整顿政治的思想,因为他们的校事,并不是用来对付人民,倒是用来对付官吏的。这看后来孙权的觉悟,由于其信臣朱据的被诬,而魏文帝(曹丕)时,程昱的孙儿程晓疏论此事,称其“上察官属,下摄众司”,就可知道了。然而还是不胜其弊。可见用法而出于正式的法律和司法机关以外,总是弊余于利的。若其用途而非以对付官吏,则更不必论了。


晋代豪门斗富


当两个文明程度不同的社会,接触以后,较高的社会文明,总会输入文明程度较低的社会中去。这本是有益无害的事,然而文明程度较低的社会,竟有因此而陷于衰亡的,这是什么原因呢?无他,明明可用来生利之物,你却不用之于生利,而用之于浪费虚耗之途而已。


在历史上,一朝开国之后,总是能盛强安稳一个时期,独晋朝不然。从武帝平吴(280)到洛阳沦陷(311),不过三十一年而已。这又是为什么?我们知道:一个人享用过度,就精力耗损,志气消沉了。晋初有一个远从魏武帝、近从晋宣帝遗留下来的腐败的文臣、骄横的武人的政治集团,其中荒淫奢侈之事,真是不胜枚举。我现在且举其两件:


其一,是晋武帝的女婿王济。武帝有一次到他家里去,他留武帝吃饭,肴馔的讲究,不必说了,《晋书》上说他“悉贮琉璃器中”。琉璃就是现在的玻璃,当时中国还不能自造,大约是从西域来的。其二,当时的豪门,多好斗富,其中最豪富的是石崇。晋武帝因为和姓王的有亲戚关系,暗中总帮助着他。有一次,把内府中一株三尺多高的珊瑚树,赏赐给一个唤做王恺的。这王恺,便要把它去夸示石崇了。石崇一见,就举起铁如意来,把它打碎。王恺觉得既可惜,又可气,不免声色俱厉。石崇却说:“不足多恨,今还卿。”唤人将自己所有的取出来,三四尺长的六七株。王恺乃爽然自失。珊瑚也非中国所有,大约是从南洋来的,罗致这许多东西,不都要花钱到外国去买吗?这在当日,实在是异常奢侈的事情。当时这个政治集团中人,有如此不合理的享受,他们的精力,还能够不耗损?志气还能够不消沉吗?何怪五胡一崛起,一班好战的人,都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纷纷地倒坍下去呢?


这班人财自何来,历史上没有详明的记载。论其大略,总不免向农人头上剥削,只要看《晋书》的列传上,叙述他们的产业,总说田园水碓甚多,就可知道了。田是种谷物的,可以收取租米,史书上记载也颇多。园是种果树、开池养鱼等等的,《晋书·王戎传》说:他家有好李,要把它卖出去,又怕人家得其种,都先钻其核而后卖之,大约就是园中的出产。水碓则是舂米的,当时使用颇广。晋惠帝时京城被一个叛将围起来,这叛将把城外的水决去,城中的水碓,都因无水不能动,乃将十三岁以上的男子总动员,来舂米给兵吃,就可见对水碓相需之殷。他们拥有广大的田园,水碓多数又为他们所有,豪门资本就侵入了工商界了。


诚如Frank Rounds Ir所说(见《现实周报》第一期外论),中国人民的忍耐性和农村经济的坚韧性,是极大的。然而其忍耐和坚韧,也总有一个限度的,古来有多少好战之徒,都失败在这个限度的误认上。当洛阳沦陷之后,索琳、麹允还翼戴愍帝,在长安建立了一个政权。不几年又覆败了。于是元帝只得退却到江东,成为偏安之局。当时有一个刘琨,在并州,即今日的太原地方,还艰苦支持了好几年,也终于灭亡了。刘琨和索琳、麹允,都是很忠勇的,为什么都不能成功呢?那就由于农村经济的坚韧性,此时已变成脆弱,而人民也再不能忍耐了。试看《晋书》上叙述当时长安的情形,是“户不满百,荆蒿成林”,而刘琨初到并州时所上的表,则说现在晋东南境,一路都是白骨遍地,太原则四山都是羌胡,不能出城樵采,本地既无出产,粜买的通路,又极艰苦,便可知其致败之由。五胡中最成功的是鲜卑,鲜卑之所以能成功,是由于慕容氏所根据的,是今热河、辽宁之地,拓跋氏所根据的,是今察哈尔、绥远之地,倒是比较安静富庶的。慕容氏既入中原,辽东之地,为高句丽所据,辽西亦受侵扰,拓跋氏末年,六镇大乱,其固有的根据地失掉,鲜卑也就完了。这岂非百代的殷鉴?

其他文章


后汉乱源与三国始末


第一节 后汉的乱源


两汉时代,总算是中国统一强盛的时代;两汉以后,便要暂入于分裂衰弱的命运了。这个分裂衰弱的原因也甚多,追溯起来,第一件便要说到“后汉时代的羌乱”。


羌族的起源和分布,已见第一篇第六章第四节,和第二篇上第四章第二节。这一族分布的地方,是很广的。现在专讲后汉时在中国为患的一支,《后汉书·羌传》说:


羌无弋爰剑者,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以为奴隶……后得亡归,而秦人追之急,藏于岩穴中,得免。羌人云:爰剑初藏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为其蔽火,得以不死。既出,又与劓女遇于野,遂成夫妇。女耻其状,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遂俱亡入三河间。《注》:“黄河湟水赐支河也。”案赐支就是析支,就是河曲之地,不能另算做一条河。所以注引《续汉书》作“河湟之间”。诸羌见。爰剑被焚不死,怪其神,共畏事之,推以为豪。河湟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爰剑教之田畜,遂见尊信;庐落种人依之者日益众。羌人谓奴为“无弋”,以爰剑尝为奴隶,故因名云。其后世世为豪。至爰剑曾孙忍时,秦献公初立,欲复穆公之威,兵临渭首。灭狄戎,忍季父邛,畏秦之威,将其种人附落而南,出赐支河曲数千里;与众羌绝远,不复交通。其后子孙分别,各自为种,任随所之:或为氂牛种,越嶲羌是也;如今四川的西昌县。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如今四川的广汉县。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如今甘肃的武都县。忍及弟舞,独留湟中。并多娶妻妇;忍生九子,为九种;舞生十七子,为十七种。羌之兴盛,从此始矣。


《后汉书》说越嶲、广汉、武都诸羌,都是爰剑之后,这句话恐未必十分可信。但因这一段文字,可以证明两汉时代,为中国患的羌人确是居湟中这一支。湟中是个肥沃的地方,爰剑又是个从中国逃出去的,他的文明程度,总得比塞外的羌人高些,看“教之田畜,遂见尊信”八个字,就可以明白。


这一支羌人的根据地,是从河湟蔓延向西南,包括青海和黄河上游流域。他的文明程度颇低,而体格极其强悍;《后汉书》说他“堪暑耐寒,同之禽兽”。而且好斗。部落分离,不能组织大群;又好自相攻伐,要到一致对外的时候,才“解仇诅盟”;事情一过,就又互相攻伐了;这也是羌人的一个特色。这个是因为他所处的地方,都是山险,没有广大的平原的缘故。羌人在历史上,始终不能组织一个强大的国家,做出大一点的事业,也是为此。


汉朝和羌人的交涉,起于武帝时。这时候,匈奴还据着河西,和羌人所据的湟中,只隔着一枝祁连山脉;武帝防他互相交通,派兵击破羌人,置个

....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再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