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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苏武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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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族著
出版社:中华书局
出版时间:2019-07-01
书籍编号:30506460
ISBN: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1551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历史名人
版权信息
书名:苏武
作者:王族
出版社:中华书局
出版时间:2019-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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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旄节出使西域
接到圣旨的那天,苏武后半辈子的命运,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朝廷命他出使西域。
苏武在那一年已经四十岁,在当时并不算年轻。他的职务,是皇宫中的栘中厩监。
苏武的出身不错,其父苏建曾功封平陵侯,官至代郡太守。 苏武是赢在起跑线上的官家子弟,他和哥哥苏嘉、弟弟苏贤,先后受父亲苏建保举,顺利入朝为“郎”。
事实证明,苏武日后表现出的非凡意志和行为,都与他担任栘中厩监的磨炼有关。他在这一阶段,像所有走仕途的人一样,严谨、认真、沉着、冷静和负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都烂熟于胸。苏武的表现,汉武帝看在眼里,对苏武留下不错的印象。
到了天汉元年的一天,匈奴的一位使者来到汉朝,向汉武帝汇报了匈奴的且鞮侯单于,意欲与汉朝结好的意思。
汉武帝考虑使团负责人时,想到了栘中厩监苏武,觉得苏武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于是,汉武帝下了一道命令,拜苏武为中郎将,派他带领使团,到匈奴中表达大汉的好意。
苏武命中注定在四十岁这一年,要与这个偶然变数相遇,中郎将很快便授予,苏武由此从默默的栘中厩监,步入历史舞台,开始了他非凡的人生。
其实,那位匈奴使者带来的结好请求,是且鞮侯单于为维持匈奴处境的一种策略。
且鞮侯单于主动示好的最大原因,是李广利当时在西域打出了威风,让西域诸王国闻之心惊,害怕汉朝军队的长矛短剑,忽一日突然指向他们。
让且鞮侯单于害怕,他担心汉朝军队掉转马头,来攻击匈奴。所以他在当时说出那句话,是讨好汉武帝,为匈奴赢得喘息的机会。
且鞮侯单于的这一心思,汉朝却无一人能看出,反之却都相信且鞮侯单于在向汉朝表决心,以后汉匈关系将趋于缓和。这一疏忽,便让且鞮侯单于顺利躲过了险关,亦为苏武出使匈奴埋下了隐患。
当时,匈奴使者还带来一个消息,且鞮侯单于承认匈奴前后扣留过郭吉、路充国等十余批汉朝使者,匈奴这些年对他们尚好,所以他们现在安然无恙,他要将他们悉数送还汉朝。
这无疑又是一次蒙蔽,但包括汉武帝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且鞮侯单于诚心诚意,于是便决定,让苏武把扣押在汉的匈奴使者送回去。中原人历来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作为大汉王朝,在这件大事上不能小气。
苏武精心布置使团事宜,准备出发。
接到出使西城圣旨时,他心中关于西域的概念,仍是一片空白。
地域隔阂,不但限制了中原人对西域的了解,亦限制了匈奴对中原的认知。但匈奴却一直没有死心,其南下中原劫掠的叫嚣,似乎像狼嗥一样一直响彻在边关一带。
苏武产生过疑虑,担心自己此去并非一帆风顺,稍有不慎,恐怕会被匈奴扣押,成为人质中新的一员。但汉武帝做出的决定,谁也不能改变,加之匈奴单于已经低头,苏武便像汉武帝一样,认为这是绝好的政治机会,可借机将匈奴扣押的十余批汉朝使者,合乎情理地换回汉朝。
牧人、骑手或战士
苏武此去,将与匈奴接触。
在当时,苏武和众多中原人一样,对匈奴所知甚少。其时的中原,虽然视匈奴为边患,甚至多有“匈奴在秋高马肥之际,南下劫掠”的耳闻,但能亲眼见到匈奴者几近于无。所以,人们或谈论,或在心目中想象的匈奴,是兽皮为衣、生肉为食、饮酪为浆、穹庐为室,却又残忍无度的野蛮人。
苏武此去要与匈奴打交道,所以一定要了解匈奴。苏武在出发前做了一些功课,对匈奴的种族由来、文化背景、地域环境、生存习性等等,逐一了解了一番,上路时,匈奴在他心中己变得无比清晰。
首先,他知道匈奴在西域鹤立鸡群,其人口和军事较之于其他游牧民族,强大很多倍。但他们的生产力却不容乐观,常常因为供给不足,导致部落不断迁徙,居无定所。匈奴像从雪山上奔泻而下的雪水,把中原视为渴望汇入的“大水库”,并且产生了在其上建立“水上乐园”的想法。但是他们从阴山一带冲涌到长城下,却受到了阻挡,于是他们改变方向,顺着长城向东漫延,进入西域的塔里木盆地。
后来,匈奴又渴望南下中原,像狼扑向猎物一样,推倒中原人的篱笆,进入村庄抢夺粮食、衣服、器具和牛羊,然后进行疯狂杀戮,在返回时“马前挂男头,马后载妇女。”再或者,他们像其图腾狼一样,疯狂冲击中原城郭,看看所谓的城市究竟为何物,为何中原人会集中居住于城市,难道城市中有他们想象不出的牧场或草原?
如果苏武善于思考,他也许会换一个角度,认为匈奴的行为是正常的人类生存之道,他们在西域的生存,用法国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在《草原帝国》中的说法,是“真正的大地之子”;用中国历史学家翦伯赞在《内蒙访古》中的说法,则又是“牧人、骑手或战士”。
苏武一定会为匈奴感到震惊,他们称自己是狼的后代,他们将狼的叫声用作冲锋前的呐喊,让人们以为有铺天盖地的狼群从山林中冲了出来。匈奴的旗帜上绣有狼的图像,大漠的风将旗帜吹得上下摆动时,狼的图像便显得逼真,犹如旗上真的有一只狼,在上下翻腾。
匈奴有奇异的习俗,譬如“尚杀首子”和“割喉”。尚杀首子是为了维护血缘和宗种的减杀方式——匈奴女子在婚前都有性行为,结婚后所生首子,如不确定其生父是本族人,便要将其杀死。
匈奴如狼。苏武对匈奴已熟烂于心,但他内心会不会浮出沉重?他才刚刚上路,一切都是未知,他只能小心谨慎,做好与匈奴周旋的准备。
人质或“筹码”
苏武一行一路北上,越荒野,过大漠,翻雪山……苏武脚下的道路,在先前曾走过很多人,他们中有征讨的将军和士兵、和亲的公主、取经传教的僧侣、流放的囚犯、潜逃的犯罪者、做生意的商人、修行的行者、边塞诗人、传唱史诗的歌者、寻亲的孤儿、被雇用的骆驼客、孤独的牧羊人、神出鬼没的强盗、手持古老猎具的猎人,等等。他们或北上西域,或南下中原,有的功成名就,有的流离失所;有的衣锦还乡,有的暴尸荒漠。
西域遥远、蛮荒和苦寒,前往者常常被浩瀚的烟尘吞没,很少有人将自己的消息传回故乡,亲人对他们的挂念,他们亦无法获知。
苏武一行的行进,一定不比张骞、玄奘好多少,因为他们身处同一地域,走的是同一路途。唯一不同的是,苏武一行是汉朝派出的使团,在众多西行者中,朝廷派出的使者,其遭遇往往要好得多,他们身后有一个大汉王朝,谁敢轻易为难他们?
如此说来,苏武此去西域,倒不会有多大风险。
西行路途遥远而艰辛,苏武带领使团一日日向前推进,中原在身后越来越远,而挟裹着寒冷的风,则越来越明显。苏武一行人都知道,那风是从雪山上刮过来的,西域不远了。
笔者记得有人在一篇文章中曾说,当时的苏武渐往西去,脚下的道路上是郭吉和路充国等人留下的车辙,他看到后为之感慨,深深同情西去使者的命运。虽然这一细节是那位作者的想象,因为当时的郭吉、路充国已被匈奴扣押了多年,朔风浩荡的荒野大漠中,不会将车辙留存得那么久。苏武也许只是在心中闪过不祥的预感,但他不愿多想,只希望顺利完成任务,以便回去交差。
苏武要带回的另一重要人物,是路充国。
路充国被匈奴扣押,与病死在长安的一位匈奴使者有关。自从卫青和霍去病率大军穿越大漠,屡屡重创匈奴后,匈奴便不敢在秋高马肥之际南下劫掠。后来汉朝军一再追杀,匈奴不得不放弃驻牧地,将单于庭迁徙向漠北,才停下狼狈逃窜的脚步,得以喘息和再次驻足。
匈奴当时的情况,犹如草原上隐痛的狼,当他们不得不低下头时,却难以抑制其悍烈的心性,于是他们多次派遣能说会道的使者出使汉朝,像后来的且鞮侯单于一样,对汉朝说出一番甜言蜜语,维持了和亲盟约。他便暗下决心,此次到匈奴中一定要小心谨慎,且不可与匈奴发生冲突,只要把匈奴使者还给匈奴,把郭吉和路充国等人带回,便就完成了任务。
傲慢的单于
他们顺利到达且鞮侯的单于庭。
单于庭是匈奴的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中心,众匈奴在每年春季都要聚集于此,拜金人,举行龙城大会,祈祷一年马肥羊壮,猎物丰硕,人人远离瘟疫,让敌人承受失败,让自己享受胜利。
在单于庭中,苏武先将护送的匈奴使者交还且鞮侯单于,让他看看,那几个匈奴使者在汉朝并未吃苦受罪,被养得白白胖胖。现在,苏武一行千里迢迢将匈奴使者送回,代表的是大汉王朝的诚心真意,亦希望能见到完好无损的郭吉、路充国等人。
但且鞮侯单于却无任何表情。
苏武意识到,一场外交纷争,或者说汉匈之间的对峙已经开始。但一脸傲慢尚且鞮侯单于,只字不提先前对汉朝的示好之事。
且鞮侯单于为何会那样益骄?
原因大概有三个。其一,他当初主动向汉朝示好,是因为他“单于初立,恐汉袭之”,用缓兵之计渡过了难关。现在,他已稳坐狼皮单于宝座。其二,他把郭吉、路充国等人交还给苏武后,便没有了压力,而苏武把匈奴使者亦交还给予他,他亦没有了顾虑。其三,与匈奴的处事方式,乃至伦理道德有关。众所周知,匈奴虽然剽悍,但其诚信和友善标准却与中原人截然不同,他们打仗时不耻失败,一旦打不过转身就跑。
至此,苏武应该明白一个事实,他出使匈奴,其实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背景,即汉匈的关系一直紧张,并不会因为交换一次人质而有所改变。如此可见,苏武出使西域,其严酷的现实处境,以及复杂的背景,都让他如同在绳上行走,一不小心就会栽倒下去。
事已至此,以一支使团之力,又怎能扭转且鞮侯单于的态度?所以,当时摆在苏武面前的事实是,只要他顺利把郭吉、路充国等人护送回去,就完成了任务。
从史书看,当时的苏武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不再与且鞮侯单于争辩,只是等待且鞮侯单于的心情变好,安排匈奴将他们和郭吉、路充国等人送到边界,那样的话就可以顺利返回长安。
虞常起事
苏武没有想到,还是出事了。
双方交接完毕,且鞮侯单于已打算送苏武等人返回,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发生了一件震惊匈奴的事情——使团的副使,也就是出使之前被授予副郎将的张胜,陷入匈奴的一场内讧,惹上了麻烦。
匈奴内讧的事情,说来颇为复杂。
使团到达匈奴中后,碰上缑王与虞常等人在匈奴内部秘谋起事。说是碰上,其实只有张胜一人知悉详情,包括苏武在内的其他人,则一概不知。缑王和虞常的计划,是典型的起事谋反。匈奴中以下犯上,兄弟相残,或子弑父的事情,曾发生过不少。
巧的是,苏武一行这时到了匈奴中,其副使张胜是虞常昔日好友,虞常觉得这支使团是有力依靠,他久久盼望的除掉卫律的机会来了。
虞常悄悄去拜访了张胜。张胜的表情,让虞常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若仅仅只要卫律一命,确实不划算。那样一想,虞常便对张胜说,当然,闹这么大的动静,最大的目的是让我们逃出去。到时候,我们从匈奴中杀出,然后返回中原。
张胜却摇头。
很显然,虞常兴奋过度,已不能冷静预估事态。在这件事上,张胜有私心。从长安出使时,他被突然授予副郎将,其官衔较之于之前大有提升。这件事刺激了他,让他觉得自己的命运,犹如天际突然洞开一角,将一束光芒投在了他身上。此时的苏武,对张胜、缑王、虞常等人的密谋一概不知,从隐秘角落升起的阴影,正向他弥漫而来。
起事失败
一个多月后,缑王、虞常等人等来了机会。
虞常将那七十余人集合在一起,准备第二天起事。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有一人却因为害怕,在当天晚上乘夜色逃走,对鞮侯单于的弟弟告发了这件事。
现在,一人叛变导致全局失败的悲剧,又要在西域上演。
那人向且鞮侯单于的弟弟告发缑王、虞常等人的起事计划后,且鞮侯单于的弟弟并未声张,而是暗地里调动兵马,准备一举歼灭起事的那七十余人。
双方都在不动声色地做准备,缑王、虞常等人以为他们运筹帷幄,必取得胜利;且鞮侯单于的弟弟则悄悄排兵布阵,就等着缑王、虞常等人前来。但在表面,却并未起任何波澜,谁也看不出有一场风暴,马上就要弥漫过来。
急转直下的事态,犹如一记闷棍,一下子击晕了缑王。对他和那七十多个人而言,不战是死,战也是死,胜败已成定局。他在那一刻崩溃了,大叫着挥刀去砍杀匈奴。他的举动,是失去理智后的反常冲动,亦是绝望后的无效挣扎。他尚未冲到且鞮侯单于的弟弟跟前,便被匈奴的乱箭射死。
虞常也被急转直下的事态击中,愣在那儿一动不动,匈奴一拥而上,活捉了他。
一场起事,就那样结束了。
无辜连坐
出了这样的事,且鞮侯单于便放弃捕猎,匆忙赶回单于庭。苏武非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一刻,他既痛恨张胜,又为那七十余人的性命感到惋惜。张胜身为副郎将,明知谋反的事是拿鸡蛋碰石头,但为了一己利益,居然怂恿他们去冒险,真是罪不可赦。
按照《汉书》记载,苏武在当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是他觉得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心上。他没有管好张胜,以至于让整个使团,乃至于大汉王朝,都要因这件事受到牵连。
且鞮侯单于本不打算责怪张胜,但是可恶的卫律却多了一句嘴,提醒且鞮侯单于,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汉使既然参与了此事,那么他们此次出使西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从《汉书》所载可以看出,因为卫律的这句话,且鞮侯单于大怒,召集匈奴贵族前来商议,想将使团成员全部杀掉。
卫律到达使团住地,对苏武宣布受审的通知后,苏武犹觉一盆凉水泼在了头上,事态发展没有超出他的想象,最坏的结果终于来了。但苏武仍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他考虑的还是朝廷的尊严。他对常惠说,丧失气节、玷辱使命,即使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回到家乡去呢!
说罢,他飞速从腰间拔出佩刀,抹向自己的脖子。众人都在为意外的麻烦伤神,注意力不在苏武身上,所以苏武便顺利自刎,刀从手中掉下,人也随之倒在地上。卫律当时就在苏武身边,为苏武的举动大吃一惊,他亦伸手想拦住苏武,但是他像所有人一样慢了一步,只能看着苏武倒了下去。今人不难想象,卫律在当时很紧张,且鞮侯单于派他来审讯苏武,话还没问一句,苏武却先自杀了,如果且鞮侯单于发怒,还不一刀砍了他?他扑过去抱住苏武,扶苏武躺好,然后派人骑快马去找匈奴中的毉,即医生,要把苏武的命救过来。
其实从苏武拔刀自刎的那一刻开始,他顽强不屈的形象,就已经定格在了历史中。
之后,不论他遭遇怎样的命运变化,那定格的形象始终都没有改变。
痛骂卫律
且鞮侯单于认为苏武是强硬的对手,如果不把他掰倒,就会让匈奴威风扫地,但是他又很为难,如果不杀苏武,就得把苏武放了,他的颜面又将往哪里放?人家都预谋要绑架你的母亲,你作为匈奴的单于,难道能咽下这口气?
且鞮侯单于思前想后,决定威逼苏武投降,唯有投降,才能平衡这个事情。苏武投降后,中原人会将其视为是他个人行为,而不会牵连匈奴。但在匈奴看来,匈奴逼迫苏武投降,就是对汉朝的一次征服。那样的话,匈奴就出了一口恶气。
且鞮侯单于仍让卫律去处理这件事。
卫律不但善于耍手腕,而且还善于使用恐吓手段。当时,他按照且鞮侯单于的意思,首先安排了一场会审,被审人是虞常和张胜,会审人是他和苏武。这是逼迫苏武的第一步,卫律将会把起事原因一层层刮开,直逼核心。
卫律能说那样一番话,说明他死心塌地投降了匈奴,并且知道如何从心理上攻击这些身陷囹圄的汉朝人,过了一把自投降匈奴后从未有过的嘴瘾。他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与他心虚有关。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叛徒,他们在内心对他嗤之以鼻,看他如同看一个丑八怪。所以他要占上风,一上来便借陈述虞常罪行,将苏武等人的气势压下去。
但苏武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卫律顺利使张胜投降,他的感觉很好,随即又对苏武说,副使有罪,应该连坐到你。
苏武不屈,马上说,我本来就没有参与谋划,又不是他的亲属,怎么谈得上连坐?
苏武终于忍不住了,他痛骂卫律:你本是大汉王朝的臣下,却不顾及恩德义理,背叛皇上,抛弃亲人,在异族做投降的奴隶,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决定别人的死活,而你却居心不平,不主持公道,反而想要汉皇帝和匈奴单于二主相斗,旁观两国的灾祸和损失!
卫律无力应对苏武的辱骂,遂失落而去。
#叛徒
苏武深知,他若投降匈奴,便是人人声讨诛伐的叛徒,会辱没祖宗,还不如死了干净。
不,无论如何都不能投降。
卫律被苏武骂走后,使团中暂时出现了平静。
在匈奴中,除了卫律外,还有中行说那个叛徒,让苏武警醒,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当叛徒。
啮雪吞旃
苏武为当叛徒的人感到羞耻,但在匈奴中当叛徒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羞耻,反之却孝忠匈奴,要在当叛徒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卫律便是如此。
他劝降不成,便到且鞮侯单于跟前告了苏武一状。卫律这个人城府很深,他遭受了苏武一番辱骂,窝了一肚子火,但他能忍,忍到一定程度,便琢磨出了借且鞮侯单于之手,收拾苏武的办法。
在苏武与且鞮侯单于对峙这件事上,无论是历史还是今人的议论,都会习惯性地把苏武放在国家和民族的高度,使他的精神高蹈,心灵升华,尤其是他的意志,犹如钢铁一般坚硬。但是人们忽略了苏武与且鞮侯单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以及各自处世的原则。苏武受农耕文化熏陶,表面看似温和,但内心却颇为坚执,但凡认定一事,便死不松手;且鞮侯单于自小在匈奴文化的熏陶下长大,习惯了人如动物般的争夺拼斗,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暴烈粗鲁,习惯用杀戮方式处理事情。
为了防止苏武自杀,卫律把苏武囚禁在大地窑中,然后封死了顶部。卫律在事先已观察过,那大地窑中徒然四壁,苏武被关进去,没有什么可用于自杀,只能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
后来的某一刻,苏武突然不想死了,他觉得死是一种耻辱,与被匈奴打败无异,而如果他活下去,继续与匈奴对峙,岂不是更有意义!
苏武的求死与求生,都站在一个高度——忠君爱国。他将个人生死与国家荣辱紧密联系在一起,所以求死是一种价值,求生是另一种价值。至此他已看得很明白,死要死得其所,生要生得顶天立地。这是苏武的性格使然,他做人,就做一个知恩图报,忠君孝廉之人,这是他做人的信条,也是他对汉武帝给予的恩遇,以忠报答的形式。而忠,可以用死践之,亦可以用生践之。而到了这种地步,不降,不死,就是最大的忠。
正如苏武所料,匈奴果然断绝了给他的供给,没有给他一点吃喝。不知那场雨下了几天,到了最后便变成一场大雪,密集的雪花从顶棚缝隙落下,在大窑中积了厚厚一层。雪给他带来了希望,他决定嚼雪充饥。
就那样,苏武靠着嚼雪吞毡毛,活了下来。
数日过后,匈奴以为苏武已死,等他们把大窑顶棚打开,却看见苏武完好无损地在大窑中,正用一双坚毅的眼睛看着他们。
苏武多日无食,居然不死!
挖掘鼠果
北海是匈奴的北境,即今日俄罗斯国的贝加尔湖。
苏武是作为放逐者前往北海的,匈奴的放逐,与中原朝廷对官员贬黜后的贬放,以及后来的沙俄的放逐别无二致。
押送苏武来的匈奴,把几只羊拴在一棵树上,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然后转身走了。苏武知道那是几只公羊,是且鞮侯单于专门安排的。在且鞮侯单于眼里,它们不是羊,而是一种要挟,他能否将苏武威胁成功,要靠这几只公羊;而在苏武眼里,它们也不是羊,而是他坚持气节,抵制压迫的依靠。
苏武孑然立于雪地,以前,这里无一人居住,现在有了他,却是孤独一人,一切都要靠他,如果他能够建造出房屋,他就不会被冻死;如果他能够猎捕到足够的猎物,就不会被饿死。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扛住,如果他被冻死或饿死,就等于是失败,且鞮侯单于想要的就是那样的结果。至于公羊能否产下小羊,他一直没有当回事,那是且鞮侯单于对他的刁难,他大可不必认真。
苏武不放弃,继续在雪地里寻找,捕不到肉食之物,哪怕找到果粒或可食的草根,也能勉强对付一下肚子。他移开石头,惊喜地发现老鼠在石头下储藏着一堆果粒,有的还泛着金黄的颜色。他颤抖着抓着几粒塞入口中,仅仅咀嚼了几口,口腔便体味到了果实的湿润和甜蜜味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快要崩溃时,一堆果粒不但解决了他的饥饿,而且支撑了他的意志,他在那样的时刻,在内心狠下决心,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北海牧羊
好在那一带林木茂密,苏武没费工夫,便在北海边建了一座木头房子。他将枯死的树木运回,在房子里生起火,很快就暖和起来。在那之前,他初来乍到,感觉死神的面孔无比清晰,似乎死神一直在这儿等着他。但随着住进木头房子,储备了充足的果粒,以及柴火燃起的温暖,他终于踏实下来。他有了活下去的信心,亦相信自己能够活得很好。
天气好的时候,他要出去放牧,让那几只羊吃草。如果下大雪刮大风,他便将那几只羊赶进木头房子,让它们在温暖中度过一夜。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与羊本己没有区别,所以人羊共居,反而让他觉出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快乐。
於靬王友情
不知不觉,苏武在北海边已度过六年岁月。
又一个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时,苏武像任何一天一样,正在山坡上牧羊。
他好多年没有听到马的嘶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群人骑着马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才看清有人来了,而且不少,有近百人。
那群人在老远便看见了苏武,于是纵马径直向他奔驰过来。待他们近了,苏武看清是一群匈奴。那一刻,苏武心头一紧,看来且鞮侯单于还记着他,派人来杀他了。那样想着,他反而不害怕,他已经和匈奴对峙了六年,虽然公羊没有下小羊,但他没有倒下,那根旄节始终被他抱在怀里,如果此时他被杀了,并不算是失败者。
但是那群匈奴不是来杀他的,领头的是且鞮侯单于的弟弟於靬王,他带人来北海一带,是要打猎和捕鱼。
但於靬王没想到,北海边仅有苏武一人,然后就是简陋的木头房子,以及挂在树枝上的风干肉。至于苏武本人,已无法判断他是匈奴还是汉人,如果从外表及装束上看,他既不像匈奴,也不像汉人,完全是一个野人。
在那一刻,於靬王很是吃惊,以苏武一人之力,居然在北海边生存了六年,简直不可想象。在匈奴的历史中,冒顿从月氏返回后,其父头曼单于为了排挤他,让他带一万人去了一个不毛之地。冒顿虽然力大无穷,心如狼虎,但仅仅只在那里待了一年,便叫苦连天地返回单于庭。北海亦是不毛之地,但苏武却依靠一人之力,不可思议地活了下来。这种活法,不啻于奇迹。
於靬王决定和苏武交朋友。
从这时开始,因为有了於靬王的到来,苏武的生活将不再孤寂。
匈奴在苏武的带领下,很快便编织出像样的渔网。匈奴们驾着木筏进入北海,打到了很多鱼,当晚就吃到了一顿鱼宴。北海有鲜鱼,所以但凡到北海者,皆为鱼而来,尤其是像於靬王这样的匈奴贵族,因为有很宽余的时间,便可以尽情在北海边享受。
之后,苏武又帮助於靬王等人矫正弓弩,教他们在森林里捕猎的方法。相比于捕鱼,苏武在打猎方面更是得心应手,於靬王手下的匈奴经他调教后,很快便变成矫健的猎手,每每出去,都满载而归。
於靬王很高兴,便给了苏武衣服和食物。《汉书》记载这一细节时说“武能网纺缴,檠弓弩,於靬王爱之,给其衣食。”一个“给”字,说明於靬王赏识苏武,加之他给他们帮了忙,便以送东西的方式感谢他,而不是赏赐。
苏武与於靬王之间,就那样建立了友谊。
痛失好友
但好景不长,不久,於靬王就病了。
北海乃苦寒之地,风虽然吹得轻柔,雨虽然下得绵密,但内里却蕴藏着寒气,苏武在北海已近十年,身体早已风雨不浸,但於靬王不一样,也许一个突变的天气,或一场猝不及防的风寒,就会将他击倒。
苏武看望过於靬王多次,每去都觉得有一股寒凉浸入了他骨髓。其实於靬王的毡房里一点也不冷,是於靬王已病入膏肓,散发出了一种气息,让苏武为之颤抖。
这位匈奴贵族,或许在匈奴中被地位、权力、名利、家族等纷争弄得焦头烂额,所以才躲到了北海,想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但是一场疾病却让他命殁,匆匆走完了人生。
对苏武来说,这三年多的岁月,因为有於靬王和他在一起,他才活了下来。如果没有於靬王来这儿,他不敢想象自己能否活到现在。
羊群被偷
不幸的是,入冬不久,苏武的羊群被人偷得一干二净,一只不留。
苏武在北海的那些年中,羊与他形影不离,是唯一可让他得到安慰的活物。发现羊群丢失的那个早晨,也许下着一场大雪,因为偷羊的人趁着夜间雪大,才能顺利得手。当苏武发现羊圈中不剩一只羊,他在那一刻的心情,想必一定悲痛欲绝。无羊可牧,苏武陷入更大的孤独。
是谁偷了苏武的羊?
起初,他认为是丁令人干的,让苏武坚信丁令人不会偷他羊群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的西域人,但凡要占有他人之物,从不采取偷窃的方法。想来想去,苏武认为此事与卫律有关。站在今人的角度,可看出卫律在当时害苏武的心态有三。其一,报复苏武,让苏武陷入孤独无助的境地。其二,欲借狐鹿姑单于之手,杀了苏武。其三,摧毁苏武意志,逼他投降。
坦荡的李陵
又过了几年,於靬王留下的衣服,苏武已经穿破,于是他又穿上兽皮衣服,又变得像一个野人。
一个大雪天,正当苏武伤心时,飘飞的雪花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待走得近了,他认出是李陵,他昔日朝中的同僚。
李陵能够到来,让苏武很高兴,但苏武看见李陵身后跟着数名匈奴随从,一时又变得颇为吃惊!难道李陵已投降了匈奴,成为匈奴单于器重的人?
苏武猜得没错,在他出使西域的第二年,也就是他已被放逐北海后,李陵因带兵攻打匈奴大败投降了匈奴,如今已成为匈奴的右校王。在苏武的追问下,李陵对苏武讲述了他投降匈奴的过程。
李陵非常痛苦,他虽然只有一个名字叫李陵,但他却已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在汉朝,是隐形的,被人们议论着;另一个在西域,有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但与匈奴已别无二致。一个人要这样活下去,没有坚强的意志力是无法支撑的。写到这里,我想,李陵只有在内心做一次决绝的了断,才会使他少受一些痛苦的煎熬。
老友探望
二人平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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