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人物传记 > 财经人物 >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

作者:刘国光,桁林,邢桂芹

出版社: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11-01

书籍编号:30522137

ISBN:9787520108393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50187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财经人物

全书内容: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编委会


主编/方军


副主编/林新海 梁艳玲


执行主编/刘玉杰

编前语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繁荣发展我国哲学社会科学事业。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广大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树立良好学术道德,自觉遵守学术规范,讲究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崇尚‘士以弘道’的价值追求,真正把做人、做事、做学问统一起来。要有‘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执着坚守,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守得住底线,立志做大学问、做真学问。”总书记的讲话高屋建瓴,对广大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寄予了殷切期望。


2017年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建院40周年。40年来,中国社会科学院先后涌现了一大批政治合格、学术领先、学风优良的专家学者。他们中有一批年高德劭、造诣精深的知名专家学者,堪为学科史乃至学术史上的一面面旗帜。通过对他们的深度访谈,或请他们自述,记录下他们孜孜矻矻、上下求索的治学历程,记录下他们探赜索隐、钩深致远的深邃思索,也记录下他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崇高理想和人生境界,请他们为薪火相传的学术事业“传道、授业、解惑”,这样既可为学科史、学术史抢救一手可信的史料,也可为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掇菁撷华。因此,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5·17”重要讲话精神,编辑出版“学术名家自述”丛书,对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具有重要意义。


为此,中国社会科学院办公厅联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组成编辑部,确定丛书的方案、编写大纲,并对丛书的框架、内容、体例等进行多次研讨。同时,邀请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荣誉学部委员、学部委员进行学术自述,并陆续推出。


考虑到部分老专家年事已高,个体经历各异,学科之间千差万别,无论是请他们自撰还是对他们进行访谈,都殊非易事。首批推出的几位名家自述,我们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只求真实记录,不求风格上的统一。内容上,或有他们对成长历程的回忆;或有他们对学科发展的回顾;或有他们对治学特色的讲述;或有他们的人生感悟……叙述方式上,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法,尊重自述者的个人语言风格。


本丛书得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各位专家学者的大力支持,得到了各位撰稿人的热情帮助,在此我们表示衷心感谢。囿于时间、人力、物力,错误和不足之处在所难免,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丛书编辑部


2017年4月

第一部 口述自传


一 家世春秋


我已九十有几,心力有所不及,只能作些漫谈式和片段性的回忆,再由我的学生整理。


好在以前也有些传记类的记叙留存下来,可供参考。当然,这些材料侧重于学术思想研究,对生活方面关注得很少,我自己也较少关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学术上,现在要弥补后一方面的欠缺,才能比较全面、立体地反映那个时代的特征。


学术思想是小范围人群关注的对象,而对大多数人来说,更感兴趣的恐怕在于后一方面,即我们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人们的生存状况及其奋斗的足迹。从过去走过的老路中总结若干经验,启迪他人,这样或许更有教育意义。


我的爷爷


要论祖籍,我应该是湖南湘潭(湘潭绳背冲)人,但这条线索中断了。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流离失所,很难追根溯源。以前省里还有认识的人可以请他们帮助追根查找,但那时没想到要着急去办,现在就更难追溯了。


要说我爷爷刘文彬,就得说到太平天国,否则我们这一脉怎么从湖南迁徙到南京呢?


我没有见过爷爷。我出生时,爷爷已经不在了。我爷爷大约是在湘军里担任一个小头目,负责采办。当年湘军是围剿南京太平军的主力,号称江南大营、江北大营,驻扎在南京城外好多年。剿灭太平军以后,南京城里十室九空,民生凋敝,人口和劳力严重不足,包括我爷爷在内的大量兵士就这样留下来补充人口,娶妻生子,置办田产。这样,我们祖上就在鸡鸣寺后南京城墙脚下安顿下来,出了城就是汪洋一片的玄武湖了。


刘家在南京的这一脉就这样扎下了根。我们是第二房刘致和一家,到我这儿已经是第三代了。


我的父母


我的父亲刘致和,家中排行老二,仅有小学文化程度,但悟性好,脑瓜子好使,用英文跟洋人交流无碍,我也不知他是怎么自学而成的,因此能够进入英商办的“和记洋行”,最后还升到中级管理层的部门主管。因此,我们家当时也算是相当于今天中等收入水平,基本生活没有大问题。


和记洋行主要做食品生意,收购国内鲜鸡蛋及肉类运到英国,备有很大的冷库,在小孩的眼里大得不得了,我还记得小时候一到夏天就喜欢去冷库纳凉。这家洋行规模不小,在南京、上海、武汉、香港都设有分支机构或工厂。不想这些落脚点后来我们一家逃难时都用上了,成了躲开日本人袭击的避风港。这自然是后话,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我的母亲姜淑兰在家中也是排行老二,性情中和,没有上过学,但通情达理。家中先后育有五个孩子,不幸的是,除我之外其余都夭折了。如若算起来,我也是排行老二,所以我们一家三口都是排行老二,这也算是一种巧合吧。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刘家在南京三代家谱


我们一家住在南京下关,那时长江上没有大桥,南北岸交通主要靠轮渡。20世纪初开通沪宁铁路和津浦铁路之后,长江两岸的物资客流无法贯通南北,要靠轮船摆渡过江,所以这一带很繁华,也很忙碌。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1937年1月,在江苏省江宁中学肄业时与父母合影


刘国光(中立者),14岁


这是一片繁忙的水域,不仅是连接南北岸最重要的交通枢纽,而且是进出口重要的交通枢纽。当时下关沿江建有许多码头,外国公司驻扎在那里,以便内外出入。和记洋行也设在那里。长江上有很多外国轮船,我当时的感觉就是中国人自己的船只太少了。


我母亲是在1944年兵荒马乱年代得了猩红热在沦陷区南京病逝的,去世时才四十岁,非常年轻,那时我只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已在昆明西南联大上学了。战时两地信息不通,家里一直瞒着我,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后父亲才来信告诉我这个不幸的消息。这个时候四姨的丈夫也去世了,我们两家合为一家,这样才有了我的两个继妹。


次子刘致和一家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我的外祖父


外祖父姜永发一家以务农为主,属于小地主一类,还雇工种菜,在南京城内鼓楼以东宝泰街居住,置有一些田产,盖了十几间瓦房(平房),后来出租给紧邻的在校大学生。过去那一带虽然紧邻中央大学(今东南大学、南京大学前身),但周围一大片都是菜园子,不像现在这么繁华。


当时南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要数新街口、夫子庙、中华门城关一带。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南京市区鼓楼至鸡鸣寺一带示意图


童年记忆


我母亲常带我回外祖母家玩,那时我的三姨姜淑颖交了一个大学生男朋友,他当时是中央大学学生,叫程登科,也租住在这里,后来成了我的三姨父。程登科果然能登科及第,不负祖辈的期望,后来自费到德国留学,回国后在中央大学任教,抗战时期在重庆大学、湖南大学等高校任教,颇有点名气。


正因为有三姨父这层关系,我跟租户的其他大学生也渐渐熟络起来,成了他们闲暇时光开心逗乐的对象。他们都很喜欢我,特别是湖南人袁俊和重庆人孙泽树。袁俊还乐意认我为干儿子,把一些小人书送给我看。他们告诉我许多能理解的和似解非解的道理,海阔天空,什么知识都有,乐趣无穷,都装在我这个小脑袋里,这是其他同龄孩子很难有的机会,少小时代沉浸在大学生的氛围里耳濡目染,由此也激发我探索知识海洋奥秘的浓厚兴趣和对知识的崇敬之情。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1934年,与父母(后排右二、三)、姑父母等在玄武湖五洲公园合影


刘国光(前排右一),11岁


正因为跟这帮大学生有比较密切的交往关系,母亲因而有机会做媒,将她最要好的一个朋友──父亲洋行里的女会计张懿娟介绍给了我干爹孙泽树。后来抗战流亡到大后方,这些关系都用上了。如我后来在抗战初期流亡四川时得到孙泽树夫妇多方面的照顾,这也是始料未及的。

二 生逢乱世


我的小学


我生在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大环境如此,各家各户的小环境自然也就好不了。先有军阀混战,后有北伐军进入,借用鲁迅的话来说,就是城头不断变换大王旗。南京是民国政府临时总统的所在地,也是北洋军阀孙传芳的老巢,接着由国民党北伐军攻占建都,再往后是日本入侵,南京成了重灾区,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六岁那年,我入下关(老江口)小学,就在煤炭港附近靠近渡口的地方。在入学前,我还上过一段私塾,念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至今仍然能够记得。


小学的规模不大,有几排房子,父亲把我领到校门,之后我就在这里读了前排读后排,完成了小学教育。


小学时印象最深的事情,一是樊子山校长的爱人邓老师教音乐,教我们唱一首歌,“走啊走,努力向前走,不要回头!”这首歌的歌词好啊,至今还萦绕在脑海里。我小时唱歌的歌喉好,邓老师喜欢我,培养我,把我选送到南京广播电台儿童歌唱队,唱的就是那首曲子。那首歌一直激励着我,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要气馁,要一直往前走。走回头路是没有出路的。二是学校同学中间经常出现以大欺小的现象,我不服,与同学方涛君组织“弱小同盟”,与大同学抗拒,居然还颇有成效。


江宁中学


南京城最好的中学,当然是南京中学和中央大学附属实验中学。然而遗憾的是,我那时没能考上南京中学,而中央大学附属实验中学要有相当过硬的背景才能上,因此我就没有报考。我考上的是省立江宁初级中学,也是很不错的学校,校长赵祥麟是一位颇有来历的教育家,毕业于中央政治学校。


江宁中学是1934年夏才新建的,我是1935年秋入的学。学校的校址在我考取的时候还在中华门外小市口,地方狭窄局促,仅有几间茅草房,一度还借一个旅馆上课。建校一年之后,学校就整体搬迁到了江宁县东山镇,盖起了新校舍,面积也扩大了几倍。


东山镇和我家距离20多公里,离家远了,我就成了寄宿生。那时有公共汽车了,每次回家都要换乘好几次,得穿越整个南京城。有时我步行穿田野进城,再换乘公交车回家。


那年,语言教员管雄刚从金陵大学毕业,英气勃发,新校舍落成时,拟了一副对联:“何年得广厦千万间听寒士书声偢人颜笑,今日与吾党二三子看迎门山色横楹晴岚”,寓意精湛、朗朗上口,至今未能忘怀。


有一年暑期,学校还组织学生去杭州旅游,住在孤山美专的校舍,那段时间把杭州美景玩了个遍,印象非常深刻,学校组织这样的活动是很有教育意义的。


初中同学


中学时代我有两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几乎成了“一坨儿”,形影不离,他们分别是后桌的徐嗣兴和姚抡达。


徐嗣兴后来成了很有名的作家,也就是路翎,是《财主底儿女们》的作者,成了七月派的先锋,在现代文学史上分量还是蛮重的[1];姚抡达后来是著名的音乐家,改名为姚牧。新中国出的第一张唱片《东方红》是他领唱的,《咱们工人有力量》也是他领唱的,他曾为电影《铁窗烈火》《十三陵畅想曲》配过主题曲,编有《姚牧抒情歌曲集》。


他们两位在江宁中学的抗日宣传活动中就已崭露头角。徐嗣兴是天生的作家材料,能写得很;姚抡达能说会唱,两人表现出色,配合默契。我那时嗓子也不错,歌唱得好,经常加入学生宣传队的合唱中去。


后来两人在四川流亡期间因为李露玲而成为情敌。本来我们大家早已认定李与徐的关系,并且取促成的态度,但后来姚李合好,对徐的精神打击很大。我到徐家去看望嗣兴,事情好像已经过去,只是人瘦了许多。但据嗣兴的母亲说,嗣兴前几天可是要死要活的。嗣兴只是不说话。看来,他是决心要忘掉这一切,也决心要记住这一切。[2]


后来徐嗣兴在《七月》上发表成名作《要塞退出之后》时第一次使用路翎这个笔名,竟然撮合了这两人的名字,“路”取自李露玲,“翎”来自姚抡达在合川的笔名“彤翎”。徐嗣兴在给胡风的信中是这么讲的:“名字我也曾想到,只是想来想去,别的也仿佛不好。自己纪念两个朋友,就用路翎吧。”[3]


难忘1937


1937年,日本借宛平之事发难,大举入侵中国,叫嚣要在三个月之内征服中国。我当时年方十四,在江宁中学上初三。11月淞沪抗战失利,战局更加吃紧。日本军从上海打过来,不断突破江阴、无锡、镇江,一步步向南京进逼。消息传来,人心惶恐,形势很是紧急,人们争相逃离。


我当时正参加下乡抗日宣传队,刚从湖熟、板桥一带回到学校,父亲匆忙来学校接我回家,催促我和堂姐跟随母亲逃难。母亲已经收拾好行李,在和记洋行的船上就等着我随同前往,时间已是刻不容缓。


于是我们三人乘坐洋轮,沿江而上,走了两天水路至汉口,换乘小火轮转至长沙,投奔在湖南大学任教的姨父程登科和干爹袁俊处。父亲是外国公司的职员,不能马上走,只能随公司而动。


12月8日,日本军分东、西、南三面包抄,不断缩小对南京城的包围圈,最后只剩北面的滔滔江水。和记洋行的员工躲到英国“怡和号”趸船上,避到了三汊河上流。船上能听得到密集的枪声和从空中划过的炮弹声。


到11日傍晚,枪炮声稀落下来,古城没能保住,落到日本人手上,成了日本人的天下。洋行的部分员工最终换乘到了太古公司吴淞号轮船,离开南京转至武汉。


之后南京成了日本人的屠宰场,惨绝人寰。据事后不完全统计,十二个大规模屠杀场有七个发生在下关,离我们家最近的就有宝塔桥鱼雷营、煤炭港、和记洋行附近、下关中山码头、龙江口、挹江门等。日本的随军记者有这样的记载:“在下关码头,尸体堆成了黑乎乎的山,有50~100人在那里干苦活,把尸体拖下来扔进长江。尸体还淌着血,有些人还活着并虚弱地呻吟着,他们的四肢还在抽动。”[4]伯父在宝塔桥开煤炭店,有一名送煤的雇工也因为手上有茧,被疑为当兵的,惨遭杀害。


到了长沙,姨父程登科接待了我们,并安排我住到干爹袁俊家。他们两位都在湖南大学任教。为了不使我落下功课,把我送到长沙中学去旁听。岳麓脚下是当年朱熹、王阳明办学的地方,古风犹存,非比寻常。这里的作文一概要求用古文体写作,要写成像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那样,尽管要求有些苛刻,但对于自己也是一个锻炼。


在长沙,有几个地方是文人学士最愿意待的,一是茶楼,沏上一壶茶,大家聚在一起交谈甚欢是那个时代的一种文化景象;二是书店,是新思想、新文化传播的重要场所,对于穷学生来说,便可以在那里随处翻看。


长沙有个八角亭书店,我经常溜达到那里看书。当时已经是国共合作时期了,中共长江局进驻武汉,后来又迁至长沙,所以那一带涌现了大量进步书籍。像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后更名为《西行漫记》),邹韬奋的《萍踪寄语》《经历》,等等,都是在那个时候读到的。这对于一个渴求知识的中学生来说,就像走在沙漠里的骆驼遇到了绿洲。


到了12月中旬,父亲乘公司的船只也退到了汉口。我们母子俩得着这个口信,又从长沙返回汉口,一家人得以团聚。从形势上看,长沙、汉口都已非久留之地。


很快,汉口也将保不住了,所以国民政府一路往大西南迁移。从那个时候起,大量难民如潮水般涌向四川,分水路、陆路(北路)和绕道南方(南路)进入,四川俨然成了大后方。人口和大批辎重都往四川方向疏散,很多人都选择了重庆。


离别鸟惊心


进川的船票相当紧张,很难弄到手。父亲费尽心思,最后在后继的姨妈杨惠贤帮助下才弄到船票。这已经是1938年初了。此时姨妈姜淑颖已经去世,姨父程登科娶了这位新人。父母把我托付给了这位姨妈,他们则随公司于1938年4月经由京汉铁路到广州、香港,绕道返回上海,最后回到沦陷区南京原公司上班。此时日本人已经控制了华东,上海则成了“孤岛”。


那时英日两国尚未断交,和记洋行还能维持,等到太平洋战争爆发,两国正式断交,和记洋行也就到了关门的时候了。


我在汉口与父母告别,从此再未见过母亲,没有想到那次离别竟是最后的一面,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我们继续沿长江而上,去重庆投奔姨父程登科的老家。就这样,我跟继姨妈在1938年初到了重庆,住到重庆上清寺的程家。程家还有个小姑子,虽然已经嫁人了,但两口子还住在家里,夫妻两个都在上清寺求精中学教书,日子过得蛮不错。于是,我也暂住到了求精中学。


从此我就成了下江人,开始真正的独立生活。


投亲靠友


母亲还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姐妹叫张懿娟,她后来跟干爹孙泽树结婚。孙泽树大学毕业之后就回了老家,在重庆北碚的一个农场工作,张懿娟随同他到了重庆,在一家医院当会计。他们原来都跟我很熟很好,这个时候我就住到了千厮门的孙家。


尽管生活有了着落,但是,孤独的情绪难以排解,如同《流亡三部曲》所唱的,“整天价在关内流浪”。我现在还能哼唱《嘉陵江上》,这首歌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寄托了我无限的哀思。


嘉陵江水静静地流,流不尽我的哀愁,流不尽我的烦忧。


我深深地怀恋我美丽的乡土,在那遥远的东海边,在那沃野的扬子江头。


如今敌人踏破了我可爱的田园,拆毁了我童年的摇篮。


如今我独自流浪在嘉陵江上,看不见古城幽静的风光,看不见离散的姐妹爹娘。


江水每夜呜咽流过我的心上,一样的流水,一样的月亮,如今我徘徊在嘉陵江上。


独在异乡


独在异乡,我能去的地方只有书店和戏院,只有那些地方才能打发时光,填补我的精神空虚。演戏是连轴转的,只要不出场地,就可以在里面待上一整天,从早场看到晚场。


逛书店更用不着花钱,选一本书找个角落可以一直看下去。正是在这个时候,我看了许多社会科学方面的书籍,像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张仲实的《社会科学教程》、沈志远的《经济学概论》等,都是在那里看的,这些书引发了我浓厚的兴趣,对我日后专业的选择都有无形的影响。


好友重逢


有一天,我在重庆街头闲逛,意外地遇到了宁中好友徐嗣兴(路翎),大喜过望。原来他也迁来重庆了,而且是有组织的。我从他那里了解到,早在1937年末,政府就在汉口、宜昌、重庆等地先后设有沦陷区流亡学生登记处,将一些失学、失散的学生登记在册。很多流亡学生知道后都前去登记,全国各地来的学生都有。有这么多学生,不教育不行,后来就组织这些学生入校教育。而且战局瞬息万变,要不断地西迁,因此就要将这些学生分期分批地送往后方。


当时抗战政府还在武汉,数那里登记在册的学生最多。路翎在那里遇到了不少宁中同学,其中就有好友姚抡达(姚牧)。年初,他们先后乘民生公司卢作孚的轮船,冒着日机轰炸的危险,随难民潮涌入重庆。


我们就这样重逢了。我也在重庆登了记,又碰到了很多熟悉的同学。


继续学业


由于我登记得比较晚,所以一直挨到当年四、五月间才到江北县四川中学报到,后来四川中学也改为了国立二中,因为扬州中学、淮安中学都合并过来了,校长是原扬州中学的校长周厚枢。那时重庆经常受敌机轰炸。我们在江北县文星场补习了两三个月的初中课程,高中就迁到合川县去了。那个学校(指国立二中高中部)设在合川县濮岩寺内。寺院有些年代了,环境很幽静,古木参天,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可惜处于战乱年代,寺院财力不济,建筑物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从1938年的年中一直到1941年7月,我在合川前后共三年时间。1940年毕业前夕,我收到寄自沦陷区南京的父亲来函,他希望我考大学时选择工程专业,认为靠得住,将来好找工作,他对那些工程师很欣赏,也希望我将来成为那样的人。但我此时已经倾向于选择社会科学了,两地相隔几千里,一封书信要走三个月,很难影响得了我的选择。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1940年12月,国立二中高中部三零乙级师生毕业合影


刘国光(三排右六),同学中有后来的教育部部长何东昌(一排左四)


那时生活很苦,内地流亡学生上学,主要靠政府助学贷款,我的中学、大学都是如此。至于还款,都是来自沦陷区的穷学生,失去了家庭的经济资助,又哪来的钱还呢?


除了公费贷款,再就是投亲靠友。有其他接济的学生在生活上会稍有改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彼时,我的堂兄刘正炎在重庆中一路开五金电料小商店,做点小买卖,靠他接济我一点,上大学后,有时自己当家教、当中学老师,偶尔也有些微薄的收入。高中时候有一次,我问正炎兄要钱购买郭大力、王亚南合译的《资本论》,那时只译出了第一卷。正炎兄当时很是诧异,责备我说:“你花那么多钱买那本书干什么呢?”但是,那本书我是下决心非买不可的。


若问那么厚的一本书,都看懂没有?当然不可能全懂,但也不是完全不懂,毕竟之前还是有一定的知识积累,也有介绍和解读,因此似懂非懂,但是我有强烈的兴趣,要把它读下去。后来上了大学,我又通读了《资本论》第二卷、第三卷,可以说,《资本论》是一本对我影响很大的理论书。我以后大半辈子都跟这方面的知识打交道。


我把《资本论》第一卷通读了一遍之后,便产生了钻研经济学的念头。不过我选择经济学专业是有多方面原因的。一个原因是,我从小就对社会科学有特殊的爱好,但我也不偏科,文理科都很好,后来就对《资本论》特别感兴趣,《资本论》就是政治经济学著作嘛;另外一个原因是,当时我们国家贫穷落后,遭受外敌蹂躏,我从中学开始就经历了流亡生活的艰辛和痛苦,也看到了战争期间民不聊生的惨状,这些都促使我树立“经济救国”的志向。再一个原因就是,经济学涉及的会计、统计、工商等知识,都很实用,就业也相对容易。


1941年高中毕业时,我去重庆沙坪坝重庆大学,住在体育专科学院教授、我的姨父程登科处,参加西南联大、中大、浙大、武大四所大学联合举办的招生考试(四校联考),最后我选择了西南联合大学经济系作为自己的第一志愿。


之后,我就去昆明学经济学了。也是一路奔波,途经贵阳、安顺、曲靖等地,最后到达昆明。



[1] 编者注:1945年7月长篇小说《财主底儿女们》出版时,路翎才二十出头,胡风就预言“时间将会证明,《财主底儿女们》的出版是中国新文学史上一个重大的事件”。胡风坦陈:“别人都说路翎的文艺创作,受我的文艺理论的影响,岂不知我的文艺理论,正有不少地方受路翎文艺创作的影响呢,正是从他的创作中,形成了我的一些理论观点。”


[2] 朱珩青:《路翎:未完成的天才》(传记文学作品),山东文艺出版社,1997,第25页。


[3] 路翎:《致胡风书信全编》,大象出版社,2004,第20页。


[4] 今井正刚:《侵华日军在中国的暴行》,载《南京暴行》,东方出版社,1998,第27页。

三 曾经沧海


我的大学


西南联大是1938年才开始办的。


平津相继沦陷,清华、北大、南开三校南迁,在长沙临时组成一所大学,故称临时大学,战前清华在长沙预置了土地,以此作为临时救急之备,北大带出的家当更少,南开则被日本军炸了个精光。


1938年初,武汉战局吃紧,长沙也遭到日本飞机空袭。空袭警报声时时拉响,战火一天天逼近,临时大学不得不考虑再度南迁。


临时大学在长沙仅维持了一个学期,又不得不再行三千里,在昆明创办西南联合大学。先是在滇南蒙自办了半年,之后才迁到昆明。联合大学,顾名思义,就是要作长期奋斗的准备了。从湖南长沙迁往云南昆明,年富力强的徒步翻越崇山峻岭,年老体弱的绕道桂林出镇南关(友谊关)到越南同登改乘滇越铁路小火车到昆明。


1938年4月国立西南联大成立,三校优秀师资力量聚合,一时间人才荟萃,大师云集,这里有华罗庚、陈省身、吴有训、吴大猷、闻一多、朱自清、陈岱荪、费孝通、冯友兰、陈寅恪等,都是响当当的教授,声名远扬,吸引全国各地学子前来报考。联大179名正副教授中,有156名留过洋,拥有欧美大学博士学位的相当普遍。


刘国光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西南联大校门


国内第一个翻译凯恩斯的《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的徐毓楠教授是很好的老师[1],剑桥大学博士,听过凯恩斯的课,他教我们高级经济学;陈岱荪是哈佛大学博士,担任西南联大系主任,教我们经济学概论和财政学。清华复校以后,陈岱荪是清华大学的经济系主任。西南联大经济系各门课程几乎都用外版教材,跟欧美看齐。联大基础课主讲教师都是最有名望的教授,这似乎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在这里,可以听到陈岱荪、周炳琳、赵乃抟等名家的经济学课程,也可以选修冯友兰的哲学伦理学等诸多学科,还可旁听闻一多、朱自清、吴晗、郑天挺、王力、费孝通、沈从文诸多教授的课,同时,还能听到李公朴、光未然等名家的报告,还有读书会、研究会,能够看到中国共产党办的《新华日报》和《群众》杂志等。联大学生虽然生活在一隅之地,捉襟见肘,但知识面很广,正如联大校长梅贻琦所言,“通才为大而专家次之”,这是联大的风格。


西南联大办学条件很简陋,先是借用中学校舍和会馆作教室,待到我上学时,联大已在文林街的昆华北院和北门外建起了简易校舍,其简易程度超乎现代人的想象:茅草房、煤油灯、几十人的大通铺。读书生活很清苦,经常吃不饱,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只能吃两顿饭,早上喝稀的、晚上吃干的,米粒中夹杂着小石子,成了“八宝饭”。还不时地拉警报,躲避敌机袭击。对我们来说,这些困难都已经不在话下了。


西南联大是中国教育史上的奇迹,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培养了很多人才。诚如陈岱荪在《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校史》前言中所追忆的那样:


“西南联大在其存在的九年中,不只是在形式上弦歌不辍,而且是在极端艰苦条件下,为国家培养出一代国内外知名学者和众多建国需要的优秀人才。西南联大,这所其实体虽然今日已不复存在的大

....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本站仅展示书籍部分内容
如有任何咨询

请加微信10090337咨询

再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