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手冢治虫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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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我的父亲手冢治虫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du家收录众多第yi手资料,全面、有趣的手冢治虫传记,全面解读大师不平凡的一生。
作者:(日)手冢眞,沈舒悦译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09-01
书籍编号:30671232
ISBN:9787513340397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98986
版次:1
所属分类:人物传记-文人学者
版权信息
书名:我的父亲手冢治虫
作者:【日】手冢真
译者:沈舒悦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0-09-01
ISBN:978-7-5133-4039-7
插图
我们全家经常在正月里出去旅行,
只有在旅行的时候才能与父亲悠闲地在一起。
第一次上台。
“虫制作”的温泉旅行途中,在旅馆内表演余兴节目。
和着父亲的手风琴,我在唱什么呢?
家里的饭厅正对着院子。
在院子里刚开始学走路的儿子。
遗传真是件奇妙的事。
连本人都吃惊父子俩居然如此相像,
除了发型不同之外,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大阪大学医学部入学时的手冢治虫。
电影《被狙击的学园》中扮演高中生的手冢真。
全家团聚的时间虽然少,但却经常拍照片。
全家一起上杂志也是家常便饭。
有马温泉。
父亲,母亲,妹妹千以子、路美子(由上至下)。
箱根。
父亲,祖父母,笔者。
富士见台家中的客厅。
自右起:手冢治虫,长女路美子,母亲悦子,笔者,祖母文子,祖父粲。
富士见台的家中车库前。
拍摄者为祖父。
圣诞节在饭店。
自右起:手冢治虫,悦子,路美子,千以子,笔者。
曾祖父手冢太郎。
法官。
《阳光之树》中饰演良仙的儿子。
新婚的母亲。
父亲与母亲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裙子上的图案居然是阿童木。
在宝冢的家中过端午节。
自右起:祖母文子、手冢治虫的妹妹美奈子、手冢治虫、祖父粲。
订婚后的父母。
背后是圣诞树。
十五年后在富士见台的家中车库前。
杉并的家院,正月里的纪念照片。
拍摄者为母亲,因此她没有出现在相片中。
没有戴贝雷帽的手冢治虫,非常珍贵的照片。
一笑值千金。
这亲切的笑容,无论是在家人面前还是工作场合,从他年轻时起便没有变过。
01 我是天才的孩子
天才的伟业
手冢治虫是个天才。
我想这是毋庸置疑的。
并不是因为我是他的粉丝或者家人才这么想的。
实际上,当我们回望他一生的成就,除了“天才”,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形容词了。
手冢治虫在他六十年的生命里,一共完成了十万幅以上的画稿。以他十八岁出道,一直到六十岁去世的时间计算下来,相当于不停歇地平均每天要画七幅画稿。而他创作的七百多个故事,可以说多数都成了漫画史上的经典。
不仅仅是在数量上,手冢治虫的作品在质量上也是出类拔萃的。
他给战后原本只是单纯快乐的漫画赋予了宏大的主题和知性元素,将漫画革新成了可以动情叙述的长篇故事,并且参考电影画面,将电影的分镜手法引入漫画创作,绘制出更具震撼效果的作品。漫画的可表现范围也因此得以大幅拓展。
在《新宝岛》(新寶島,1947)这部漫画中,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表现手法的读者无不惊叹不已。在当时,这样的漫画可以说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娱乐形式。因此,《新宝岛》一下子就大卖了四十万册。
甚至在SF(科幻)这个词语还没有出现的年代,他就创作出了如《大都会》(メトロポリス,1949)、《遗失的世界》(ロストワールド,1948)、《未来世界》(来るべき世界,1951)等以未来或是空想科学为主题的作品。他的代表作还包括日本第一部在杂志上连载的长篇故事类漫画《森林大帝》(ジャングル大帝,1950—1954),以外国文学名著为蓝本的《浮士德》(ファウスト,1950)、《罪与罚》(罪と罰,1953),为少女漫画带来崭新形式的《缎带骑士》(リボンの騎士,1953—1967)等。而拥有一颗人类心脏的少年机器人“阿童木”(出自漫画《铁臂阿童木》,鉄腕アトム,1952—1981)更是成了让整个日本都为之骄傲的英雄,全国各地纷纷举行各种活动,相关的漫画周边产品也风靡一时。
之后,他还挑战了面向成年人的漫画领域。代表作有:首次以精装形式出版的《三个阿道夫》(アドルフに告ぐ,1983—1985);几乎超越漫画范畴,具备很深的思想性和哲学内容的毕生心血大作《火鸟》(火の鳥,1954—1988);围绕医学和宗教(用漫画手法表现这类主题在当时简直难以想象)主题创作的《怪医黑杰克》(ブラックジャック,1973—1983)、《佛陀》(ブッダ,1972—1983)……各个类型,各种主题,手冢治虫一直凭着自己的开拓精神进行挑战。其总共四百卷的漫画全集[1]也已刊行。
创作如此大量的作品是需要助手帮忙的。将绘制过程中的指示正式地符号化,将完成的画稿进行剪切、粘贴以方便编辑等各种漫画创作方面的技巧和流程创新,也成了手冢治虫对漫画界的一大贡献。
在日本,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人们对他的作品都爱不释手。正是因为他,日本漫画的形式才正式确立,发展也不再受到局限。不论是数量还是品质,日本都可谓是当今世界第一漫画大国。即使是这样,像手冢漫画这样拥有如此高品质内容的作品还是少数。从在宇宙次元探讨生命价值的宏大主题,到对日常生活温情琐事的描写,各种层次的人物,都在他的笔下熠熠生辉。
制作电视动画节目,真正地让手冢治虫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以作家个人名义独立制作动画,绝对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尝试。《铁臂阿童木》作为日本第一部连续播放的电视动画,吸引了成千上万孩子的关注,动画片中人物的周边产品也成为畅销的抢手货。很快,其他类似的动画节目也紧跟其后,发展壮大,日本在一夜之间成了动画王国。
但是,手冢治虫又绝不是个想着一夜暴富的野心家,他对赚钱这件事并不是那么执着。他是一个艺术家,为了同事,为了下属,为了漫画文化的整体提升而不停地工作,积极地参加各种相关活动。他在乎的只是怎样才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进入二十一世纪,机器人成了社会话题。《铁臂阿童木》中阿童木的诞生之日是二〇〇三年四月七日,而现实中的二〇〇三年,无论是可以双脚行走的机器人还是机器人宠物都已造福人类,给很多家庭带去了欢声笑语。这些机器人的发明者们,都曾公开表明自己受到了手冢治虫的影响。因此,不光是在艺术领域,他在科学技术领域的影响力也是无法估量的。
在历史上,被称为天才的艺术家数不胜数:列奥纳多·达·芬奇、莎士比亚、巴赫、莫扎特……近代艺术家中则有毕加索、披头士乐队等,每个人都有着对得起天才这个称号的非凡成就,无论是在品质上还是数量上,他们的作品都对各自的领域有着革命性的贡献,给后世带来了莫大的影响。但是,即使在各自领域中受到至高的推崇,他们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受到社会大众的普遍认可,有些天才艺术家生前甚至完全不被社会认同。
而手冢治虫则从起步开始,并且终其一生,都获得了各界的好评。
在漫画领域里,他靠着自己的实力不断开拓,不断进取,不光从内容,还从表现手法等各个方面不断地拓宽漫画的范畴,想人所未想,画人所未画。他将一生全都奉献给了漫画,引领并影响了整个漫画界,将深奥的内容主题绘成浅显易懂而又乐趣横生的内容。而读者对他的喜爱也伴随了他的一生,从孩子到大人,各个阶层的读者都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持和鼓励。
手冢治虫就是这样,一个人做到了所有的事情,而像这样的艺术家,历史上还有第二个吗?至少我不知道。
注释
[1] 此处指的是由讲谈社出版的《手冢治虫漫画全集》。
高朋满座的工作室
所谓的天才,常常会给人留下不爱和人打交道甚至孤僻的印象,再不然就让人感觉,天才有着和社会评价完全相反的悲惨家庭身世。然而手冢治虫不是这样,他喜欢和人打交道,他被很多爱热闹的朋友们环绕着,有着温暖的家庭和优秀的员工。
虽说有个温暖的家庭,可父亲其实很少在家,整个家靠的全是父亲的那份存在感才融合到一起的。
也正因为如此,要我说说对父亲的回忆,还真有那么一点头疼,因为实在是少得可怜啊。唯有一点始终不变,就是父亲永远是个大忙人。比起一般的家庭,我和父亲聊天见面的机会都要少得多。不过,这并不代表父亲的影响力有些许的减弱,相反,因为他把工作和家庭生活几乎混在了一起,家里所有的事情便都以他为优先,并且全是配合着他的工作而安排的。
和父亲在一起最早的记忆,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本来我也是个忘性很大的人,昨天的事到了今天都不一定记得。不过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应该已经是个畅销漫画家了,出版了包括《铁臂阿童木》在内的多部作品。在整个关西地区的富豪排行榜上,父亲的收入足以登上作家排行的首位。
我出生于一九六一年,当时,父亲正从关西来到东京的练马,请人造了一栋既能居住又能工作的小楼,并为了他一直以来无比憧憬的独立制作动画事业而四处奔走。在那个被命名为“虫制作公司”(简称“虫制作”)的动画工作室里,父亲为了他第一部独立制作的动画电影《某街角的故事》(ある街角の物語)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他没来得及到医院陪着母亲,亲眼见证我的诞生。据说,在我出生好几个小时之后,我才和他第一次见面。
“虫制作”很快就开始制作日本第一部供电视台播放的动画片,即一九六三年一月开始播出的,众所周知的《铁臂阿童木》。作为电视动画节目的开山之作,制作初期,它一直处于尝试、探索中。而在制作动画的同时,父亲在漫画的创作上也从未懈怠。如此一来,他就忙得更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我不禁感到,自己其实是和动画版的《铁臂阿童木》一起长大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手冢治虫这个男人把我们带到了这个世界。
也因为这样,父亲工作上的朋友也好,亲戚也好,都理所当然似的管我叫“阿童木”。这真是让我愧不敢当,那可是全国人民的偶像。在我幼小的心灵中,一直呼喊着“我可不是英雄啊”,觉得自己怎么能和阿童木这样受欢迎的人相提并论呢。即便时至今日,只要一听到“阿童木”三个字,我还是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当有人问起我喜不喜欢阿童木的时候,我有时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哥哥(阿童木的漫画比我还要早诞生十年),一个优秀的好哥哥,我肯定是不会讨厌的。
阿童木的大热,让家里看得到的地方几乎都摆满了周边产品。说起玩具,我可是从来就没缺过,甚至因为父亲拿回来的玩具实在太多,母亲为了不惯坏我们,只好把不少玩具都藏了起来。还有家具和文具,送到父亲这里来的样品,到后来都成了我们的家什。
整个家几乎就是个动漫之家。而我,就如字面意思所示的那样,在漫画和动画片的陪伴下长大。
我的家在练马的富士见台。地如其名,那是一个可以清楚地看见富士山的地方。那时,我家周围还都是些农家、田地和小树林,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只要一爬上屋顶,富士山和东京铁塔就尽收眼底。
我依稀记得,我家对面就是一户农家,门内还养着一头牛。附近还有一些集体宿舍,那些宿舍的后面也有马棚和牛棚。如果要去市中心的话,坐私铁要花半个小时,算是东京的近郊吧。父亲会选在这里安家,是因为东映动画公司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叫大泉的地方,距离近一些能方便他更好地做动画。事实上,《西游记》(西遊記)等好几部动画片就是和东映一起制作的,之后,父亲便下定决心建立自己的动画制作公司。工作室就建在了自己家边上,一座现代风格的钢结构建筑物在一片农家中鹤立鸡群,很快就成了当地有名的地标。
在富士见台的家中,二楼的工作室。背后的扶梯下面就是助手的房间。(一九六一年前后)
在“虫制作”拍摄间的摄像机前。(一九六三年)
即使放到现在,我家也算是个相当大的宅子。整座房子是父亲亲自设计的,一幢全白的现代化二层小楼,光是房间就有一、二、三……嗯,总共应该是十五个房间吧。前门三处,玄关两处,后门也有两处。另外还有三个楼梯,三个洗手间。屋顶上是个很大的露台,上面还建了个小小的阁楼。
除了几个铺着榻榻米的日式房间,其他都是依西式风格布置的。一楼以贯穿上下两层的工作室为中心,分布着餐厅、厨房和客房;二楼则有书房、吧台和几个独立的房间。总而言之,家里有很多房间,全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屋子,一旦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屋里去,家里一下子就会变得异常安静,谁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干什么。我们家就是这样,比起一直簇拥在一起的家庭,更注重的还是每个人自己的生活。当然,吃饭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聚在一起,可要不是吃饭,基本上就是在各自的房间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过于亲密,也不会过于疏离,这样的家庭关系可谓微妙,不过倒也很轻松。
在祖母的房间,大约三岁的笔者。(一九六四年前后)
在同样很宽敞的前院里,父亲铺了草皮,建了花坛,还挖了两个水池。他还沿着外墙种了一圈高高的杉树,远看像一片小树林。后院则跟普通独栋住宅的院子差不多大小。
前院很大,大到足以让数十名“虫制作”的员工集中起来开个早会。要是来了兴致,来场棒球比赛说不定都行。对孩子们来说,有个这样的院子,在家里来场探险是再好不过了。所以我小时候很少去附近的公园玩,一个院子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倒是附近的孩子,有时候会把我家错当成是公园,就这么直接闯进来玩。
当然了,这房子并不是为了能让孩子们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才造那么大的。祖父、祖母,还有我们三兄妹,加上保姆什么的,九个人的大家庭,还要算上父亲的助手们,家里总是有很多人在。房子里最大的空间,毋庸置疑是漫画工作室和动画制作间,几个助手(到底有几个人,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五六个吧)和一堆杂志社的编辑在里面一起工作。反正从人数上来说,我家绝对是个热闹的大家庭。
漫画工作室和电影拍摄现场不一样,虽然也有很多人,却一点都不吵。助手们只是安静地埋头在桌前,一个劲儿地画,应该也是怕一不小心弄出点什么声音来打扰到父亲吧。父亲习惯在作画的时候听听古典音乐,所以家里的墙壁上事先就装了立体声音箱。
父亲在二楼工作,那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地方。助手们的桌子都在一楼,角落是一个铁制的螺旋式楼梯,遇到编辑们催稿催得急时,他就直接从二楼拉一根线到一楼,然后把画稿用夹子夹在线上滑下去。
父亲原则上不收徒弟,所以那些助手,比起徒弟来更像是公司招聘来的职员。他们任期两年左右,分工相当明确,干起活来很有效率。
当然,总会有怎么都来不及完成工作、加班加到很晚的时候,助手们在工作室里过夜也是家常便饭。一开始母亲和祖母还做饭给大家吃,但随着工作量和人员的增加,她们很快就忙不过来了,助手里的女孩子便开始帮忙。就这样,工作人员也慢慢地做起了绘制漫画以外的家务事,甚至有时候还要帮着照看小孩。所以,小时候的我基本上和每个助手都玩过。
杂志社的编辑们则是为了取父亲的原稿而来我家,但是因为很少有准时交稿的时候,所以他们也只好寸步不离地待在家里等着,就这样等上几天,有时候甚至是整整一个礼拜都住在我家。在玄关边上,有个专门给编辑们准备的小房间——虽说原本是给员工们休息用的吧。这个约四叠[1]半的日式房间,后来就成了编辑们聚集的场所,因为那里离父亲的工作室还有些距离,稍稍发出点声音来也无大碍。编辑们不是打麻将就是玩花札[2],反正就是想着法子消磨时间。我一有空就会跑到那个小房间去找编辑们玩。对我来说,我接触到的第一批社会人士,便是这些编辑。
现在仔细回想,那个房间因为编辑们抽的烟而有些乌烟瘴气,他们也算不上什么上流人物,混在里面的我耳濡目染了些所谓大人们的言行,自然而然地,我也比一般的同龄孩子显得老成许多。不,用老成来形容还是抬举我了,在旁人眼里,我说不定成了个任性又讨人厌的小孩子呢。
虽说如此,可对于当时充满好奇心的我来说,那真是段无比快乐的时光。对编辑们来说,他们或许一点儿也不觉得享受,都想着能早一分钟拿到父亲的原稿回去交差吧。杂志社的主编在等,印厂也在等,可是原稿却不是说画好就能画好的,要一笔一笔、一张一张仔细地画。所以碰上三四本杂志的交稿时间重合时,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为了怕读者误解,有一件事情我要先说清楚:手冢治虫绝对不是一个工作效率低下的人,相反,说他有着超人一般的效率也不为过。他画图的速度不输给任何一个同事,只是画每一张图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就会重新画,时间就是在这样的反复修改中悄消流逝的,让编辑们望穿秋水的原因也在于此。手冢治虫的责任编辑们的血泪史,如果真要写出来,恐怕也能写成一本书,后面几章我也会详细提到。不过在这里,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件我被无辜牵连的有名的小事。
注释
[1] 日本面积单位,一叠约等于一点六五平方米。
[2] 日本的一种传统牌类游戏。
编辑们的逆袭
我念小学的时候,说起游泳便如临大敌。与其说不会游,倒不如说根本不敢下水。关于这一点,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父亲是个完美主义者。估计艺术家都多多少少有这样的倾向吧。为了可以完成更好的作品,他当然希望可以多得到一些时间。但是,编辑只会不停地问:“好了吗?还没好吗?”被这样逼着就不能专心工作了。所以,为了把编辑们暂时赶出去,父亲筹划了各种各样的拖延战术。有时候,这些战术对编辑们来说简直已经到了虐待的程度。父亲爱好甜食,平时也会放很多零食在工作室里,可有时明明已经很晚了,他也会突然跟编辑说:“我想吃我最爱的巧克力了,你帮我去买吧。没有巧克力,没法儿画下去了……”这个时候的父亲像个孩子一样,一旦把要求说出口,就任凭谁劝都无济于事了。
当年还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有便利店,三更半夜的,让人到哪里去买巧克力啊。可是编辑们只能到处打电话问哪里还能买到巧克力,还有人打回远在横滨的家里,拼命地打探有没有人知道哪里还有巧克力卖。“你这个东京大学的毕业生,到底在干些什么啊?!”听说,曾经有个编辑的妻子在电话里听到老公打电话来问这样的事情时,当场就这么发怒了。可是就算这样,好不容易知道哪里有卖了,打车飞奔去又飞奔回来,终于拿着巧克力送到父亲面前的时候,父亲只是抬头瞟一眼巧克力,面无表情地说一句“我要的不是这个牌子的,我不吃这一种”,就又把编辑给赶了出去。
三番四次受到这种对待后,编辑们也开始变得经验十足了,每次来我家等画稿时,都会事先带上各个牌子各个种类的巧克力。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了他们装满巧克力的包,看着一个大人带了满满一书包的巧克力,任性而讨人嫌的我忍不住嘲笑道:“你是不是笨蛋啊?”只记得那个编辑一气之下把我推进了身后院子的小池塘里。池子其实也就一米深左右,我当时大概才四五岁,已经记不太清楚那到底算不算得上溺水了。总之,在那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看到水就会莫名地感到害怕;而那位编辑满腔的怒火和被气到不行的表情,到现在都还会浮现在我眼前。
这个小事件在编辑之间相当有名,直到现在都还有人不时提起。究竟谁是真正的“黑手”已经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团,因为几乎所有的编辑都像串通好了似的坚持说“是我干的”。这是手冢担(当时大家是这么称呼父亲的责任编辑们的)之间的一个传说。这是不是也只有作为天才的孩子才能拥有的“父债子还”的独特体验呢?其实对我来说,这倒不失为一个愉快的回忆。
手冢治虫其实也画过十分温馨的家庭漫画,虽然知道的人并不多。在以我们家庭成员为原型的漫画《手冢之家》(マコとルミとチイ,1979—1981)里,我们三兄妹(作为长子的我、长女路美子及次女千以子)分别登场。尽管里面有一半左右的内容是父亲虚构的,不过如果想要了解我的家庭,看一下这部漫画也是不错的选择。连自己的儿童时代都被拿去画成了漫画,这算不算是生于漫画之家的悲剧——哦不,因为是漫画,所以应该是喜剧呢?
真人版的“手冢之家”。在有马温泉。(一九六九年八月)
家族团圆的放映会
我们全家人都是父亲的粉丝。
母亲自不必说,祖父祖母也一样,尤其是祖母,对父亲的照顾一直无微不至,祖父则一直为制作公司的事忙绿。我们三兄妹则坐拥众多的漫画,吃饭的时候还可以开着电视看动画片,光是这些就足以让我们窃喜很多年了。
手冢治虫在行业中是领军人物,在家里也一样是大家的偶像。
因为和父亲的相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所以对可以见到父亲这件事,我们每次都极为期待。一旦父亲从工作的地方回到家,全家人都会出门迎接,那叫一个热闹。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父亲简直能媲美圣诞老人,彼此会暗中较着劲儿看谁能抢到父亲,独霸跟他说话的机会。而这个时候,父亲总是会照顾每个人的情绪,公平地对待家里的每一个人,会和大家一起聊天,跟所有人讲有趣的事情。他就是这样一个既温柔又有趣的父亲。
这么一个好脾气的父亲,很少看到他会对谁生气或是大声地责骂谁。
当然,父亲也有过在工作上遇到瓶颈或是发怒生气的时候,但在家人面前,他却很少这样。或许是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这样的父亲吧。
我能记得住的父亲生气的样子,只有那么一次。
那一天,全家正很难得地聚在一起吃晚饭。电视里放着父亲的公司制作的动画片(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W3》),可是我和妹妹两个人却都想看其他不同的频道,争着争着就吵起来了。母亲见状训斥道:“好好看你们父亲的节目!”话音刚落,父亲却突然提高嗓门怒吼道:“让孩子看他们想看的东西!”我们两兄妹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而母亲也被这气势吓得轻声啜泣起来。记忆中,我只觉得那顿饭吃得相当沉重。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父亲被工作的事情搞得头昏脑涨,估计也实在受不了孩子们的吵闹和哭声了吧。要是我再多往深处想想,父亲也可能是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心血做出来的动画片,却连自己家的孩子都不爱看,受此打击而生气发怒了也说不定。这也算是一个艺术家特有的复杂心境吧。
但说真的,我们兄妹绝不是因为动画片不好看才不看的,实在是因为觉得这动画片离自己太近了,想看的话随时都能看到,所以才想看别的节目。
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父亲的漫画一直都是想看时就能看到的。我这么说一定会有很多人羡慕,可对我们来说,漫画也好,动画也好,不过是家里再寻常不过的一部分。其他家庭的孩子等一集动画片的更新几乎要等到海枯石烂,而对我们兄妹来说,不过是“哦,今天电视放到那一集了呢”这种程度而已。况且那个时候,既没有录像机也没有DVD,对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错过了今天这一集就再也看不到了,哪能不抓紧时间好好看?而我们,想看动画片?太简单了。
对我家来说,漫画和动画真的会看到审美疲劳,还因为会让我联想到父亲的工作现场,而使我对它们更加厌烦。
虽然全家人都喜欢漫画和动画,可是下意识里又总觉得它们也是我们的敌人,是把我们的父亲从家里夺走的、令人讨厌的东西。
但是,我们绝不会因此而不去看父亲的作品。
父亲买了一台十六毫米的放映机摆在家里,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在饭厅或是起居室为全家开一场放映会。放映的内容和电视上播的东西不同,通常是父亲自己制作的短篇动画,大多是没有台词、全靠画面来表现影片趣味的实验性作品。在我看来,放映会真是无比有趣,一来特意制成胶片后的影片与电视有着完全不同的体验,二来还有父亲亲自放给我们看的临场感,哪一样都让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电视节目,都比不过这些窄窄的胶片。
父亲偶尔还会放一些电视节目用的动画片,也有还在实验阶段、被称作“飞行版”的试看版本。片子里插播广告的地方还只是黑屏。有些片子后来正式播出的时候,内容和人物设计都已经被修改,还有些飞行版的片子因为企划中止,永远地成了未能播出的传说中的作品。
放映的时候,父亲会在一旁为我们进行各种各样的解说:“这里会有广告进入”,“这里会加上标题”,“后面就是下集的预告”等。他告诉我们这个镜头运用得十分成功,那个镜头则不太好,制作某处时花了好些力气……都是些幕后人员才会知道的事。而我们也就这么自然地听着,想着制作方的不辞辛苦,想着“啊,原来做动画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参加放映会是我们家族成员的特权。不过对父亲来说,家里人才是最不留情面的严格的批评家。虽说我们不懂什么技术上的东西,可是说到动画片,那可真是比谁都熟悉,所以总是满不在乎地就把哪里好哪里不好给说出来,而母亲更是一个轻易不会承认动画片有趣的人。父亲就这样把我们的意见听在耳中,记在心上。
在极少数情况下,父亲还会把漫画的画稿拿到我们面前问我们的感想,“这个,你怎么看?”画得超过了原来计划的页数、必须要进行取舍的时候,他会拿来好多张画稿,然后问:“你觉得哪一张不要了比较好呢?”当我说“应该是这个吧”的时候,父亲也会说一声“我也这么觉得”,然后就又回到工作室里去。还记得我念小学的时候,就在《三眼神童》(三つ目がとおる,1974—1978)开始连载前,有一次,父亲曾经拿了三份稿子过来,各自是不同的人物造型和设定。父亲听取了家里所有人的意见,问我们到底哪一种方案比较好。顺便说一声,我选的那个最后没被采用……
天才和儿子的关系
对父亲来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且是家里的长子,他没道理不喜欢。
因此我自认为还是得到了很多父爱的。虽然他一直过着埋头于工作室中的生活,将照料孩子的事全都交给了母亲,但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带我到工作室里,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拿给我看。有时他画原稿,也会允许我在一旁画画、玩耍。在一个孩子的眼中,父亲就是我的大朋友,基本上觉得他画原稿跟我玩的性质也没什么差别,我们是一起画画的好朋友。于是不知不觉的,我也慢慢地学会了画画。其实不管是之前还是后来,别说是画画,我从父亲那里直接学到的本领,可以说一样都没有。我从没打算学画画,父亲也没打算教我。
即使这样,我整个学生时代分数最高的功课依然是美术。也不见得我有多用功地画画,对我来说,画画和吃饭、说话、与人接触一样,自然而然,不费工夫。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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