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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强恩著
出版社:远方出版社
出版时间:1998-07-01
书籍编号:30046401
ISBN:9787805954820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3920000
版次:2
所属分类:历史考古-中国史
中国现代史演义
阵前起义
潘强恩 编著
远方出版社
白崇禧出尔反尔
煮熟了的鸭子会飞,真是怪事!白崇禧一夜之间改了主意,神鬼莫测。蒋介石无奈只好再抓杜聿明,徐州撤军又成了“马歇尔计划”。如此反复,你说还能走得脱吗?
南京,大悲巷雍园5号官邸,灯火通明,白崇禧返回住宅休息,身边拥绕着众幕僚,门前院后车水马龙,众客盈门,好不热闹。虽已是晚秋时节,但白健生心中仍充满了得意的春风,心醉陶陶。此时此景,与当初被挤出南京国防部相比,反差太大了,今非昔比,“小诸葛”又回来了!
晚饭后,白崇禧给监察院副院长黄绍竑打去电话。黄氏乃桂系仅次于李宗仁的二号人物,正逗留于上海。电话要通,黄绍竑听到白崇禧已回到南京,颇感不安地连连叮咛:
“健生,你在南京千万不可随意讲话,我明天赶回南京去看你,有事与你当面谈。”
白崇禧原只是礼节问候而已,不成想黄绍竑要赶回来看自己,颇是大惑不解。
第二天凌晨,黄绍竑便匆匆叩响白公馆的大门,他与白崇禧面席而坐,微微一欠身算是有礼了:
“健生,还记得5个月前的情形吗?那时我从南京到上海去找你,现在则是我从上海回南京来找你,真可作一副对子呀。”
白崇禧是个心胸不宽的人,5个月前丢了国防部长的位子,被蒋先生下放华中的事怎么会忘呢?那是在今年5月24日,国大刚刚闭幕,蒋总统以重新组织新内阁为由,以何应钦代替白崇禧入主国防部。当时,白曾向蒋提出:
“如果让我当总司令,那么中原战区只能变一个‘剿总’,司令部放在蚌埠,这才有利于‘守江必守淮’的战略部署。”
蒋介石听后根本不予考虑,爱理不理地说:
“华东这边复杂,由徐州‘剿总’管起来,已定刘峙去。你的总部设在汉口。”
在南京的衙门里作官,谁扭得过蒋家老少?不管你白崇禧乐乎,怒乎,到了6月3日,“原国防部长白崇禧转任战略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兼华中‘剿总’总司令”的成命还是发表了。气得白崇禧在公馆里大骂了3天。过后他还嫌不过瘾,干脆来个不辞而别,于6月6日离开南京去了上海,以示不能从命。
白崇禧抗命去沪,蒋介石也感到十分难堪,先派总统府吴忠信秘书长去上海深表挽留,“小诸葛”把脖子一歪,睬也不睬。蒋先生只好又请桂系“老二”黄绍竑去说情。
黄绍竑那天赶到上海,白崇禧余怒尚盛,没好气地问:
“是那个派你来的吗?”
“是的。”
“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白崇禧带着气断然回绝。
“但我并不代表他,”黄绍竑在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压低了,“而是想与你说说我个人的想法。”
“噢?”白崇禧有些为刚才自己的失礼而不好意思,忙补上一句,“那我去你那里好了。”
不多时,白崇禧来到上海霞飞路1105号黄绍竑的私邸。黄绍竑也不客气,劈头就问:
“健生,你这两年在南京有什么感想?”
刚刚成了“海瑞”的白崇禧颇动情地说:
“有陈辞修那个小鬼从中捣蛋,能干出什么名堂!”
黄绍竑听罢微微一笑:
“我看你这个诸葛亮太有些不亮了。战争打成这个样子,你还对蒋介石抱什么幻想吗?当年刘备兵败而寄于曹操篱下,是千方百计地出走,好与关、张去另图大业。你在南京不过是个笼中鸟,现在蒋介石要放你出去,为什么不乘机远走高飞呢。再说,你在外面尽可以掌握军队,创造时机,好让德邻出来主持局面,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经黄绍竑这么一说,白崇禧恍然大悟。第二天,白崇禧便回到南京面见蒋介石,表示愿去汉口赴职。当时,蒋介石对白崇禧“觉悟”之快,深感惊讶,也暗暗佩服黄绍竑的口才。
时间如梭,这些事一转眼已过去5个多月了,可似乎就发生在昨天。白崇禧望着对面的这位“二哥”,回顾那一幕幕往事,不禁哑然失笑。
桂系的那“智囊”人物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淡淡地问道:
“健生,听说这次你是打算去蚌埠指挥喽?”
白崇禧笑着颇自信地点点头:
“不是我的打算,是蒋介石、何应钦请我回来的。”
黄绍竑表情极为复杂地摇了摇头:
“他们怎么会无故请你?我看,不如说是共产党把你请回来的。你打赢徐蚌会战究竟有多大的把握?好吧,就算是打赢了,对你健生兄又有多少前程?黄埔系、CC系、政学系、太子系,见利都像乌眼鸡一样,胜了也轮不到我们桂系坐庄。”
白崇禧昨天那得意忘形、大干一场的兴头,被黄绍竑兜头一瓢凉水,早泼到苏门达腊去了。而黄绍竑仍嫌度数不够,他的话还在继续:
“既然我们给蒋先生办事,就不能光想胜,还要想想败了怎么办。东北那里兵败如山倒之后,紧跟着就该‘将倒’了。不信你看,卫立煌不出几日也要倒霉。”话还真让黄绍竑弘讲对了,日后老蒋果然委过于卫立煌,将其软禁。
白崇禧听到这里深感怅然地说:
“这么说,徐蚌会战胜败都没有我们什么好处,那我倒轻松了,只要听天由命就行了。”
“不,事在人为,我们从广西是凭力量打出来的,一切要靠自己,老天爷帮不了多少忙。最近,司徒雷登又向马歇尔将军建议,让蒋退休,由德邻出来主持全局。但蒋介石不再栽个大跟头,怎么肯退?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接徐州这边的军务,给刘峙一个面子,让他们去打。胜了是他刘老总的福份,败了由他去钻套子。即便是胜了,蒋介石的部队也会十伤八九。你脱开这个干系,在华中保存力量,正好观时局顺水推舟,倒蒋扶李。这是对我们最有利的一步。”
白崇禧对黄绍竑的分析敬佩不已,特别是听说美国人与李宗仁的幕后活动,当即改变决心,打算再来个一辞了之。
上午10时,国防部再次开会研究徐蚌会战的进一步计划。白崇禧当场发难,说自己经过“深思熟虑”,认为阵前易帅,乃兵家大忌。而且华中军情近来也甚为急迫,故不能同时指挥徐州的部队了。张淦兵团在目前形势下也不宜随黄维兵团东进。这使会场上的诸将颇感突然。何应钦不明其故,私下力劝白崇禧留下指挥。白崇禧却拿起架子来,悻悻地说:
“5个月前,我要求统一指挥中原部队,那时蒋公为什么不答应呢?现在又想重新部署兵力,恐怕来不及了,我可不敢从命。”会议一完,当即飞回汉口。当蒋介石再去电催促请白崇禧到蚌埠指挥时,白崇禧洋洋洒洒地复电以谢绝,并声称:
“陈刘两军尚未会合,华东由经扶对付有余,无统筹兼顾必要。届时按情况调动兵力,均以大局为主,请释念。”
徐州“剿总”那里也听到了有关易帅的动议和白崇禧的出尔反尔,一个个气闷了数日。虽然,蒋先生已事先与刘峙打过招呼,勉慰他顾大局、识大体,但刘峙依旧愤愤地唾沫星子乱喷:
“他白健生是寡妇改嫁,对老头子想抗就抗,讨价还价。我好像是童养媳长大,有多少块骨头,当婆婆的都摸得清,服从是无条件的!”
总司令骂娘、参谋长李树正则边鼓紧敲:
“老头子真是多此一举,老白又不是三头六臂,请他来有什么用?”
徐州仗还没打、兵还未发,阵前阵后早已乱了营,散了心。这根藤盘根错节,若能结出个好果子来,那才是怪事呢。
刘峙上任充福将
刘峙是蒋介石的亲嫡系将领,当年在江西第四次“围剿”时任前敌总指挥,曾是红军手下的败将。抗战时任国军河北防线总指挥,未见日军便不战而逃,毛泽东曾笑他患了“恐日症”。徐州“剿总”集中了国军精华——30万美械机动兵团,让刘峙来指挥,自然免不了人们议论纷纷。
新上任不久的参谋总长顾祝同听到些议论,还颇显为难地解释说:
“徐州剿总的人选,考虑过两个人,刘经扶和蒋铭三。但蒋铭三夜嫖日赌,不理公务,比较起来还是刘经扶好些。”
战争岁月选个战区长官,就这么个标准,蒋介石也认为太将就。他为了说服众议,只好根据刘峙肥头大耳之貌,笑着说:“有什么不好?至于军务,配一少壮得力的副手管起来,定能有所成就。”
刘峙在徐州就任的这天,恰是国民党的儿童节,一切现状真有些像儿戏的味道。这天,刘峙在指挥部看完插满小旗的军事地图,对三处长唐志华发问道:“曹孟德当年究竟领了多少人马下江南?”唐志华听了话中有话,不明司令长官意图,只好回答说:“《三国演义》写的是83万,历史上是怎样记载的,就弄不清了。”刘峙指指地图,摆动着肥硕的脖子说:“现在我们华东战场的兵力号称是70余万,但照惯例,这数目至少要打个八折吧?不这样,师长、团长便只好喝西北风了!”唐志华会意地笑笑回话道:“总座须知,每个连队都抽人去替商界或公司货栈之类运货,赚点脚力钱贴补士兵伙食,这样一来,八折中还得打个九折。每个团部呢,这家眷那家眷的,都要派士兵护送来护送去,这笔人头账就难算清了。总之,我看七折八扣,能有40万兵力投入作战就满打满算了。这种事原都是瞒上不瞒下的,后来,连上也瞒不住了,干脆成了公开的成例了。”刘峙一时面孔变得铁青,忿忿然道;“不谈了,不谈了!70万本来就是吹牛皮。如今共产党二野、三野的兵力数倍于我,我方又是新败之师,胆小如鼠,怎能打得过人家!更令人担心的是,我们13个兵团就13条心,单看二兵团的邱清泉吧,一副御林军的架势,就是陈辞修也吃他不消,他会听我的?”
刘峙的“总司令”这个官是要当的,可是打仗都是怕的。他当年尝过解放军的厉害。刘伯承、邓小平在强渡黄河后,在开封附近和国民党一战,打得赵雨田全军覆灭。蒋介石一气,就把他的郑州绥靖公署主任给撤了。刘峙对此并不担心,他想正好可趁此快活快活,便带着三姨太黄佩芬回到南京。不料,蒋介石又任他为上将战略顾问,这是个闲职,他就来到上海迪化路公馆当寓公,或摸麻将以消遣,或婆娑起舞以取乐,身体越是发福了。到1948年3月,才由从美国考察回来新任国防部长的何应钦,把这个朋友拉了出来,要他上徐州前线当“剿总”司令。
刘峙字经扶,有人说他是福将,也有说他是蠢猪,不管怎样,资格是老的渊源是长的。他是江西吉安县人,幼年时,他父亲为了田间放水与地主口角被活活打死。这桩仇恨,刘峙不曾忘记。后来发迹时,地主已死,便在岭麓的小溪石桥之畔立了座“思父亭”,以志不忘。生父去世后,刘峙随母下嫁吉安一家爆竹店的老板。没几年,老板病死,他母亲又与一个从清军卸任的李姓统带结合,移居到湖南李统带老家。亏得这位行伍出身的继父,培养刘峙从湖南陆军小学读到湖北陆军中学,最后毕业保定军校二期。接着,刘峙便在粤军、赣军中先后当过连长、1924年孙中山先生创办黄埔军校,蒋介石当了校长、营长,何应钦任总教官,就把刘峙请来任军校战术教官。从此,刘峙在国民革命军中一帆风顺,青云直上,7年之间,由中将升到二级上将,38岁当上了河北省政府主席兼开封绥靖公署主任,真可说是命大福大,官运亨通。刘峙平日一身布制军服,下连队到处乱跑,开口便是蒋委员长如何如何,闭口何敬公怎样怎样,显得无限忠诚。对顾祝同、钱大钧、蒋鼎文自愿低矮三分,不争长短高低,因此一向人缘很好,特别是对蒋介石的顺从真是到了家,指东挥西从不叛逆。对此,蒋介石心中十分有数,此后刘峙几起几落,从不使他伤筋动骨。刘峙也便在日常生活中做到不喝酒,不吸烟,不赌博,愿做蒋介石“新生活运动”的信徒。但他终生只有两件嗜好:一是发财,二是女色。
在国民党,只要升官便有财发。刘峙做了那么大的官,早已官商合一,金银满斗。只是对那原配夫人很不称心,早存异念。原来刘峙十五六岁时就娶了同乡女子杨庄丽为妻,那时,杨虽只15岁,却身材高大,性情活泼。她娘家十分贫苦,杨庄丽常要帮助家中打草,借此为生。后来她过门到刘家,刘家的境况稍好后,她则爱财如命。刘家发迹以后,她还在家中聚赌抽头,敛财达数十万银元,她便广置房产,购买盐井、盐田,富甲乡里。可惜这位杨氏夫人因未能生育,为了必须给刘峙留个后代,只好觅来一个广东女子充作刘峙的偏房,先后生有子女6人,个个害怕杨庄丽如虎狼。刘峙虽然有此夫人,却只能当她是生育的工具,不能与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这天家中忽然来了个杨庄丽请来的家庭老师,名叫黄佩芬,湖南籍。这人天生丽质,婀娜多姿,上海美专毕业生,在北京师范大学攻读一年,学得满口京腔,出声婉啭悦耳,听着如饮醇酒,风度娴雅,性格柔和。刘峙见如此美姝,立即骨软筋酥,垂涎三尺,便学登徒子的办法,开始偷偷摸摸起来,然而终觉不解馋。延至刘峙当上了重庆卫戍总司令时,才下决心与杨庄丽反目,并经卫戍总部特务头子唐志华作了形式上的撮合,将黄佩芬正式娶作三姨太太。从此,一个心遂意愿,一个登堂入室,便行使起“妻以夫贵”的特权来,将4个弟弟、1个妹妹都拉来当上了姐夫的心腹,又和大媒人唐志华合作,拿刘峙多年搜刮来的脂膏,在上海开设“益成公司”,使死财变成了活财,进益日增。这下,刘峙既抱美女,又有黄金,官大福大,总算“革命”成功了。
进退维谷徐州城
徐州,地处河南、山东、江苏和安徽四省交界,乃陇海、津浦两干线的十字枢纽,堪称华东军事要冲。历史上,谁占据徐州谁就可向北虎视华北、山东,向南左右江淮河汉。《三国演义》中,刘玄德三让徐州,曹操、袁绍、刘备、吕布等大战徐州,都是从文学角度反映出此地乃兵家必夺!而古书则从军事地理和军事部署的角度指出,徐州“攻之基而非守之据,江南以江淮为险,故守江莫如守淮。”这道出了徐州是个既重要而又易攻难守的地区。
1948年,国共的中原决战迫在眉睫,徐州的战略地位再次突出,南京国防部面临一个是坚守徐州还是放弃徐州的战略选择。蒋介石喜爱读书,也鼓励部下刻苦攻读,他对徐州的地理特点当然有较深的了解。徐州方圆百里是一马平川,向北没有横向的山脉丘陵可据守,而东西两侧的水系也多为北南走向,很难借以阻滞北攻之敌。蒋介石想,古人反复强调“守江必守淮”,毛泽东自幼博览群书,他能忘了古人这些训诫吗?肯定不会。这场争夺中,共军是攻方,他们的方针已很明显,就是要与国军在徐州决战,打赢了毛泽东好渡过长江,动摇江南根基。徐州确实守不得。况且,当年霸王败走彭城,历史教训不可不忌呀。对,要早日放弃徐州,退守淮河与共军决战!
蒋介石的算盘打定,本该立即着手撤退。但是,军人们的理智总难免被纷乱繁杂的因素所干扰。如果作战双方同读一部兵书,能得出相同的体会,并以相同的军事行动去对抗,那么世界上的战争不知会简明多少倍!战争之所以令人眼花缭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作战双方“同读不同悟、同情不同行”,当然,没有这些复杂现象,战争也会变成一个模样,打得令人乏味。
蒋介石悟出徐州守不得,但在感情上却舍不得即刻就撤,让出徐州。他私下对心腹将领透出了这种心情:
“唉,国军就这么不战而转进淮河,势必令徐州生灵涂炭,于政治、外交均极为不利,此事尚应再议一下,以权衡长远。”
就这么几句话,活活地把时间拖下来了。老蒋历来宣传“读一书可治天下”,“不读书尤如瞎子处处走不通”。可如今大战当前,书也读了,理也通了,却碍于情感迟迟不见诸于行动。
司令部貌合神离
徐州“剿总”司令部戒备森严,只见一辆辆小轿车、吉普车进进出出,没有行人,也没有杂声。
此刻,会议室里云集了徐州地区的所有高级将领。一排排纽扣和肩章闪闪发光,密密麻麻的如星汉灿烂。
刘峙陪顾祝同在会议室的中心位置坐下。刘峙总是笑眯眯的,像大庙里的哈哈佛。但细一看就会发觉,他的眼皮今天有些发亮的水肿,动作也显得迟钝疲倦,还不时咧咧嘴,似压迫着无数个哈欠,眼里竟憋出许多泪来。
他昨晚一夜未睡。
昨晚,顾祝同晚宴后和刘峙小坐了一会儿,随便谈了一下今天作战会议的内容。当顾祝同讲到总部决定立即放弃新海,彼处驻军第九绥靖区或从海上南运或从陆路西撤时,刘峙的躯体抽搐了一下。他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表示“我醉欲眠卿且去”,似赶顾起身。待顾祝同一离开,他便急火火地令身边亲随赶快找中将办公室主任郭一予。
“新浦的盐业!”刘峙对郭一予说这句话时,嗓子都有些发颤了,“快想办法呀,可不能亏了本啊!”
刘峙身为上将总司令,却是个惧内的角色。他妻子倚仗他的势力,在长沙办工厂干违法勾当,他不管;那些想当官的人出钱,通过他妻子买县长、参议员之类的芝麻官,他也一一照办。为了搞到更多的钱,他还在新浦做贩盐生意。平时,他白天论军情,与幕僚们掰着手指头算军火粮草,算消耗;夜里又与郭一予一起算股票行情,算盐业盈亏。老将军委实辛苦得很。
郭一予倒挺干脆:“那批盐赶快脱手!越快越好!”
“今天都几号了?来得及么?”刘峙搓脚捻手。
“那得赶紧通知!”郭一予在生意上颇有将军风度,“让他们火速脱手后,跟随第九绥靖区撤退。”
于是,这天深夜,当新浦第九绥靖区的部队都已沉睡,中将司令官李延年吸足鸦片烟,进入梦境的时候,刘峙的盐行却灯火通明,打算盘的劈啪声和倒银元的丁当声在静夜里激动地噪响。
没有人意识到这将是战争的前奏。
最感形势紧迫、日夜心惊肉跳的还要数没有参加徐州会议的第九绥靖区司令李延年。他指挥1个军及2个保安旅驻守在海州,这是徐州东面约250公里的濒海地区,枪炮一响,他李延年决不会“黄金万两”、而只能望洋兴叹。几天来,北面的情况日紧一日,李延年焦急地等待着徐州方面的决策。虽然他也在徐州“剿总”挂了最末一个副总司令的头衔,但从来不参加决策,所以他就面西大骂:
“一群酒囊饭袋也当上了总司令!要撤就快下决心,要守就给我调部队来。这么耗下去,共军不杀你们的头,老头子也饶不了你们!”
3天前,刘峙曾说要派第一○○军来增援海州,可昨天刘峙又电告李延年,因第一○○军另有任务,划归黄伯韬兵团指挥。想到这些,李延年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吃晚饭时他当着总统府李高参的面,便发起牢骚来:
“如此举棋不定,必是亡国之征!”
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李延年毫无胃口,胡乱吃了几口便推盘罢宴了。李高参见此情景,也不好再狼吞虎咽。
“报告!”副官诡秘地走进内室,看了李高参一眼,便对李延年耳语道:
“唐经理要见您,说是有要事与司令商量。”
“妈的!尽凑热闹,他又有什么事?”李延年对这些官商简直烦透了,他挥挥手,“让他进来吧!”原来,李司令平素嗜好大烟,而新浦盐号的唐经理虽是官商,却也有此类服务项目,为李延年在那里包了雅座。
姓唐的一进客厅,便伸手抱拳,满脸堆笑地说:
“李司令,刘老总来电要我随您一道回徐州。”
“什么?”李延年大吃一惊,“谁说我要回徐州,你从哪儿知道的?”
“是刘老总告诉我的,不要海州了。”这位唐经理又是刘峙做海盐生意的经纪人,他料理着刘峙在黄海滩上经营的万贯家私。
这位蒋介石的嫡系,黄埔一期生听到这些,一股失情的妒火直冲天灵盖,他回过头来对南京的高参说:
“看见了吧,刘经扶看钱财比国家军队还大,真是岂有此理!这样的军事机密我们还不知道,早已透露给经理先生,这仗不败何待!”
结果,一直到午夜12时50分,李延年才接到刘峙关于放弃海州、连云港的电令。害得李延年打着哈欠,召集军师长和地方的官员们部署撤退。天蒙蒙亮,李延年刚想上床打个盹,海州法院院长和检察官又找上门来,请示在押的犯人,特别是八十多名政治犯如何处置。李延年烦得不行,大吼着:
“你们押着犯人走得动吗?没有命令枪毙的,都他妈的放了算了!”
6日一早,徐海公路上,正规部队、散兵游勇、保安队、县党部、商民妇孺争相夺路,大道两边累躺下的、饿趴下的,比比皆是,好一派“食尽鸟出林”的景象。
顾祝同总是显得精力充沛,挺直的腰板始终保持着军人良好的姿态。在肃穆的气氛中,顾祝同的目光从与会的将领们脸上一一扫过。这些将领顾祝同大多熟悉。他和他们微妙地交换着眼神,有的还互相颔首致意。
当他和端坐在他的左手、已经略微秃顶的黄伯韬四目相对时,他觉得黄伯韬的眼中有一种凄苦之情。昨天在机场时,他就发现黄伯韬有点异常。其实,黄伯韬这几天只不过是有点儿感冒。顾祝同的目光在黄伯韬的身上停留了好几秒钟。在座的这儿些将领中,他似乎和黄伯韬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黄伯韬年轻时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但大约与出身寒微、营养不足有关,身材比较瘦小。他早年是北洋军阀李纯的传令兵。李纯看他勤敏好学,便将爱婢许配给他,并送他到金陵军官教育团学习。从此,他开始了军事指挥员的沉浮生涯。军阀混战中,他为张宗昌所俘,一步步成为张宗昌的部将。后来蒋介石北伐,消灭了张宗昌,他又投靠蒋介石。蒋介石解除杂牌军将领兵权的惯用手段是保送到陆军大学学习。于是,黄伯韬成了陆大学员。但黄伯韬不死心,仍然兢兢业业地研究军事,以图东山再起。果然,在他任军事委员会中将高参时,因为写了一篇极为漂亮的军事论文,备受当时的军政部部长何应钦的赞赏。黄伯韬因此与蒋介石系统有了瓜葛。1941年他进入顾祝同的圈子,当了顾祝同第三战区的参谋长。但黄伯韬终非中央军嫡系,在以后的时日里,他的命运就如狂涛中的一叶轻舟,一会儿被甩进谷底,几遭杀身之祸;一会儿又被捧上巅峰,备受嘉誉。几乎中原战场的每一次战役都把黄伯韬推到幕前,充当最富有戏剧色彩的主要角色。
蒋介石之所以重用非黄埔系的黄佰韬,除了上述原因外,还有其他背景。溯自抗战胜利以后,陈诚排斥异己,极力发展他自己的“土木系”,凡由陈诚曾当过师长的十一师和当过军长的十八军两个部队出身的鸡犬皆升。其他部队,特别是杂牌部队,或撤销,或编遣,或归并,或拆散,几乎无一幸免。当时弄得人心惶惶,甚至发展成为“紫金山哭灵”的闹剧。到了1948年元旦,蒋介石广播“要在一年内消灭共产党主力”,可是就在当年的7月6日,他的第一兵团就被解放军消灭,兵团司令区寿年被活捉,吃了一个沉重的耳光。于是,在没有办法之中,想出一计,有意大大宣传一下黄伯韬的“豫东大捷”,借此掩盖区寿年的惨败。顾祝同也乐得自欺欺人,标榜一下自己系统的光荣,遂报请“蒋委员长批准”,把黄伯韬提升为兵团司令,在新安镇驻防。据黄伯韬的秘书讲,黄自提升为兵团司令后,没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整天愁云密布。1948年农历8月16日是黄伯韬的50寿辰,他对前来祝寿的营以上的军官们说:“共军装备远逊于我,而越战越强;我军处处占优势,却转攻为守,其中原因固多,而主要的则是战略战术有问题。我军在此任务是防御,但单纯防守,龟缩碉堡,这是挨打战术。各单位必须发挥主动精神,以攻为守,消灭共军有生力量!”
这一次大战,他的命运又将如何呢?顾祝同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目光告别黄伯韬,向右移去。
第二兵团中将司令官邱清泉正端庄而坐,注视着顾祝同。邱清泉是顾祝同在黄埔时的学生,顾祝同太了解他了。这雨庵弟可不像黄伯韬,这家伙从少尉排长一步步擢升到中将兵团司令,一直为蒋介石所宠信。昆仑关一仗,曾得过宝鼎勋章。此后他统率王牌五军,东征西讨,成了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精锐中的精锐。他那受过伤的上唇被缝了数针,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痕,一说话嘴就歪,一脸的狂骄不羁。这时,国防部中将作战厅厅长郭汝瑰开始宣布徐蚌会战计划。当邱清泉听到“第二兵团以永城、砀山为中心集结”时,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他的部下眼下驻守河南商丘,尽管他出身于书香门第,早年就读于上海大学,后又到德国深造,素以儒将自居,但他却迷信得很。他觉得商丘这个地名与他的姓氏相克,是“伤邱”的谐音,因此屡屡请示国防部,要求换防,但又不好明言。由于他的请求一直未见应允,他非常懊恼。现在要离开那个不祥之地了,他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郭汝瑰继续宣读道:“第七兵团应确保运河西岸,与第一、第三绥靖区密切联系……海州驻军向西撤退……”
作战方案是顾祝同参与拟定的,他自然不用听。此刻,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用锋利的目光打量着会场上的每个人。
“各位,共军真正垂涎的乃是徐州!”刘峙出来讲话了,他那苍老的声音在会场上嗡嗡作响,“徐州是‘剿总’所在地。徐州不保,群龙无首。因此,城内必须拥有雄厚的兵力,万万不可大意!”
共军主力到底在哪里?他们的作战意图何在?顾祝同见高级将领们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只得草草散会。
黄伯韬新安夜话
刘峙为了一己私利,竟将国防部放弃新海的军事机密先泄露给盐行老板,使李延年大为光火,怎么看这个唐经理都不顺眼。但过了一会儿他的气就消了。刘峙毕竟是他的老上级,待他恩情不薄;再说,他常去盐行抽大烟,与唐经理非一面之交。混乱半夜,第二天清晨,从新海连撤出的部队和一些富商大贾、平民百姓,缓缓地向新安镇撤去。
和李延年同车的不是刘峙的经纪人唐老板,而是一个佩戴少将军阶的眉目清秀的年轻将官——总统特派战地视察官李以劻。
孟良崮战役,中央军嫡系整编七十四师被歼,黄埔学生、中将师长张灵甫战死,给蒋介石的刺激很大。他发现战场上传来的电报严重失真,他需要真正了解战地的实际情况。于是,他从参军处挑选了一批年轻能干的高级参谋,他们一人一支手枪、一个卫士、一本密码,深入到战场实地,随时可越过国防部直接向他报告。相当于钦差大臣的李以劻便以他的特殊身份,神秘地活动在整个徐蚌战场上。
11月6日傍晚,李延年和李以劻来到新安镇黄伯韬兵团指挥部。使李以劻吃惊的是,黄伯韬这个从来精力过人的中年将军却是满面倦色,憔悴不堪。
黄伯韬确实辛苦得很,他顾不得寒暄,就将李以劻和李延年请到作战室里,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心情沉重地说:“二位请看,陈毅的部署分明是想先打我七兵团,可徐州会议上,邱清泉说他的部队有被刘伯承围歼的危险。简直胡说!现在我兵团战略位置非常不利。你们看!”他在地图上指点着,“在新安镇决战,孤军无援。我兵团本该火速撤往徐州,但徐州工兵团至今未架设运河桥梁,我已命六十三军从窑湾强渡,其余各军明早西行,恐怕太迟了。国防部计划朝令夕改,处处被动,正是将帅无才,累死三军!”黄伯韬将红木小棍往桌子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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