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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托克维尔(Tocqueville,A.),华小明译
出版社: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02-01
书籍编号:30149051
ISBN:9787564073282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51709
版次:1
所属分类:历史考古-世界史
旧制度与大革命
(法)托克维尔(Tocqueville,A.) 著 华小明 译
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译者的话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概括《旧制度与大革命》的政治观点,也许可以说,本书观点为:旧制度不好,大革命也不好。
这种“骑墙”状态,让作者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1805—1859)十分担心本书的命运。1856年出版时,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我这本书,没有谁会欢迎。在保皇派看来,这本书刻画的旧制度和王室形象糟透了;在虔诚的教徒看来……教会的形象也很差;在革命家眼中,本书对革命的光鲜外表毫无兴趣。要说爱读这本书的,也还是有的,那就是热爱自由的人们,但人数实在太少。”
托克维尔实在低估了自由的魔力。这位36岁就成为法兰西学院院士的学者,他这部充满人性关怀的著作,征服了太多的读者。出版后仅三年,《旧制度与大革命》就在法国再版三次,到1934年已印行16版。不仅如此,这本书在英国、德国和美国都非常畅销。到了20世纪40、50年代,整个西方世界对托克维尔的政治观点更是推崇备至。1979年,美国成立了托克维尔学会,成为研究其思想的主阵地。
本书出版之后的世界,是现代社会急速形成的历史阶段,各种利益、制度、社会规范激烈博弈,斗争不断,革命不休,各种社会思潮风起云涌。其主线之一,就是关于“旧制度”与“大革命”之间的关系问题。而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最扎实,同时也最扎眼的,毫无疑问正是托克维尔的这本《旧制度与大革命》。严格说来,这是一部未完成的著作,其中关于“大革命”的部分,还没来得及充分论述,托克维尔就去世了。即便如此,已完成部分的光芒足以让这部著作深深影响其后的历史。
按照恩格斯的“合力”理论,社会历史的发展是由许多合力共同促成的。如此说来,我们如今看到的西方社会,其血脉里毫无疑问流淌着托克维尔的基因,而且是比较重要的部分。
哈佛大学教授哈维·曼斯菲尔德在《牛津托克维尔入门》一书中讲道:“为什么今天托克维尔很重要?首先,大家公认他很重要。以前,有人觉得他的自由主义显得单调乏味,不实用。但是,当极右在‘二战’中战败,极左也失去吸引力之后,他的温和自由主义开始凸显。……在美国,自艾森豪威尔以来的每位总统都引用过他的话。”
“托克维尔是个伟人,一个把民主、自由和伟大联系起来的伟人。”曼斯菲尔德这样评价托克维尔。
托克维尔,出身法国贵族世家,早年从政,仕途总的说来是比较顺畅的,官至外交部长。后来逐渐从官场淡出,将主要精力用在政治学研究上。代表作除了《旧制度与大革命》,还有《论美国的民主》。
托克维尔是个“温和的自由主义者”。他曾拒绝继承贵族头衔,以此表示对旧制度的反抗——虽然从出身来看,他是旧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他同样反对革命,因为他曾亲眼目睹革命所带来的仇恨和破坏。到底怎样才是出路?这就是他写作《旧制度与大革命》的初衷。
托克维尔眼中的法国大革命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旧的封建制度腐朽不堪,但革命并不能带来预期的美好,而是使旧制度所包含的坏东西和好东西同归于尽。唯一的出路是渐进改良,非如此,不能走向真正的自由。
前言
这部作品里所讲的绝不是法国大革命史。关于法国大革命史,已经有人将它描写得惟妙惟肖了,无须我再赘述。这部作品研究的是法国大革命本身。
1789年,法国人民凭借超乎其他民族的努力颠覆了自己的命运,把一道鸿沟横亘在过去和将来之间。为了避免把过去的东西带进新天地里,他们时刻保持警惕;为了使自己与父辈迥然不同,他们制定了许多制度来限制自己。总之,为了使自己的面貌焕然一新,他们可谓尽了全力。
但在我看来,他们在这一独特的事业中所取得的成就,不但远远小于外人的想象,还远远小于他们自己的预期。我坚定地认为,他们已经不由自主地沿袭了许多旧事物,比如旧的感情、习俗和思想等。他们所发起的这场摧毁旧制度的大革命,所依靠的力量甚至也正是从这些旧事物中得来的;即便他们不情愿,他们也不得不利用旧制度的破砖碎瓦,不然他们就没有建造新社会这座大厦的材料。所以,无论是要透彻地了解法国大革命,还是要深入了解法国大革命的功绩,我们都必须去考察那已经被埋葬的旧法国,而不能只看如今的法国。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尝试,目的也就在于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付出了努力,该项工作之艰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关于君主制前几个世纪的历史,以及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历史,已经有许多人深入研究过了,这使得我们对不同时期的各个事件、法律、习俗、政府精神和民族精神都有所了解。可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人把类似的努力用在研究18世纪的历史上,细心研究同样也谈不上。
在面对18世纪的法国时,我们看见了它表面耀眼的光环,对当时的卓越人士作了详细的了解,并且由于通过或机智或雄辩的批评家们熟悉了当时的文豪们的大作,我们就自以为是起来,认为自己非常了解当时的法国。可是,如果说到处理事情的方法、各种制度的实施实情、各个阶级真实的社会地位、被漠视阶级的处境和情感以及社会舆论和风尚等,我们的认识却往往很模糊而且并不正确。
而我付出的努力,目的正是深入剖析旧制度的内心。根据年代来算,旧制度与我们的距离其实并不遥远,只是大革命横亘在了它和我们之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不但再次阅读了18世纪的名著,还研究了同一时期的许多不太知名的作品。这些不知名的作品制作得很粗糙,没必要去细细揣摩,可是它们却真实地反映了18世纪的时代精神。我详细阅读了大革命前夕的所有公共文告,从中得知了当时法国人的见解和好恶。关于这一点,省三级会议以及其后的省议会会议记录,也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此外,我还特地研究了三个等级于1789年起草的、手稿多达数卷的陈情书。作为法国旧制度的“遗嘱”,这份陈情书体现了法国旧制度的最高愿望和最终意志。这样的文献资料,在历史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份,可我还是觉得它不足以满足我的需求。
若是一个国家拥有强大的行政机构,那么其政府早晚都要面对民众的思想、愿望、痛苦、利益和激情等问题。阅读所有的政府档案,既能令人准确地了解政府的统治手段,还能掌握整个国家的状况。
内政部的密件多得到处都是,各省案卷中也不乏密件。这些密件把18世纪的政府活动情况呈现在了我的面前。该政府权力已经非常集中,而且力量强大、活跃度高,或忙于推动某项事业,或忙于阻止某项事业,或忙于批准某项事业。它对民众的许诺和给予也很多。为了向民众施加影响,它使出了各种方法,大至主持大政方针,小至干涉每家每户以及每个人的私生活。但它从未因此而宣扬自己,所以民众也敢于把自己最隐秘的缺陷暴露在它面前。
在研究巴黎和几个省政府的档案时,我花了很长时间。在那里,果然像料想的那样,我发现了旧制度活生生的思想、激情、偏见和实践。每个人说话时都无所顾忌,也不怕把自己的隐秘想法暴露出来。通过一些资料,我得知了关于旧社会的很多观念。对于没有见过这些资料的当代人来说,这些观念无疑是不存在的。
随着该研究的深入,我惊讶地发现,今日法国突出的特点,在旧日的法国中到处可见。那些我原本以为来源于大革命的感情、思想和习惯,在旧日的法国也能见到。总之,今日法国是深深扎根于旧社会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中的。越是接近1789年的历史,越能清楚地体现出大革命精神萌芽、诞生和壮大的过程。在我的面前,这场革命的整个面貌变得越来越清晰,并且已经预示了它的性格、特点和本质。通过那些资料,我不但发现了这场革命在其萌芽之时为何要那样作为,甚至还发现了它将长期成就作为奋斗目标这一苗头。关于这一点,已经有以大革命为界线的两个迥然不同的社会阶段为证。在第一阶段,法国人好像要把过去的一切都摧毁殆尽。到了第二阶段,法国人又想把那些已经被他们丢弃的东西复原。1789年,旧制度中的许多法律和政治条文骤然消失。可是,几年之后,这些条文又出现了。这种情况,就像一条河流在某些地段被埋在地下,而在不远处却又露出地面,令人们觉得河流和河岸都是新的,却不知河流还是同一条河流。
几乎整个欧洲都有这种革命在悄悄酝酿,可是这场大革命却偏偏在法国而不是在他国爆发。我献给大家的这部作品,宗旨就是阐明这场大革命为什么会在法国爆发,为什么它好像是自发地产生于旧社会的,以及旧的君主制度为什么会如此突然而又彻底地被摧毁。
如果时间和精力充足,我会试图对这场革命的兴盛衰亡追根究底,追寻那些由旧制度造就的法国人的踪迹,并细察他们的举动。在不久以前的旧制度下,我还和他们亲密地相处过。他们虽然经历了许多事件,并随着事件的变化而改造自己,可是他们的本质却一点儿也没有变。
我首先要跟他们一起度过1789年年初的那段时间。当时,他们内心深爱着平等和自由,他们想建立一个既民主又自由的制度,想以各种神圣的新权利取代各种特权。这个年代充满了青春、热忱、自豪、豪爽、真情,即便它也曾犯过许多错误,但它依然能令后世之人对它念念不忘,并且能在长时间内使那些思想腐朽或想奴役他人者睡不安稳。
我将把这场大革命的进程简要地追溯一下。在此过程中,我将试图阐明这些由旧制度造就的法国人抛弃他们最初目的的始末,比如他们是因为哪些事件、错误或失策才忘记了自己对自由的渴望,转而向世界霸主臣服;那个比旧政府更强大更专制的新政府,又是怎样以可贵的自由为代价重新夺回并集中所有权力,只留下以自由做幌子的空壳;新政府是怎么剥夺选举人的知情权、商议权和选择权,可是同时却以人民主权这一好名号偷偷取代选举人的普选权;议会向新政府屈服,并且对新政府抱默认态度,而新政府却怎样对外宣称议会支持表决捐税权;新政府在取消民众的自治权、各项权利的各种主要保障,以及取消思想、言谈和写作等方面的自由的同时,是怎么自诩伟大的。要知道,这些被取消的东西正是1789年所取得的最宝贵的成果。
写完大革命几乎完成了它的功绩,新社会已经建立起来之后,我将把心思花在考察新社会上,以求能够辨别出它与旧社会的异同,以及我们在这场天翻地覆的变革中的得失,再预测一下我们的未来。
第二部作品已经写了一部分,却因为不成熟而不宜公之于众。我有没有精力把它完成?我自己也说不准。跟民族的命运比起来,个人的命运更加晦暗、更加不可推测。
在写这本书时,我尽量不掺杂自己的感情,可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激情。身为一个法国人,若是在谈起他的祖国和他所处的时代时竟然麻木不仁,那么他几乎不可能见容于世人。在对旧社会的各个部分进行研究时,我承认自己并没有把新社会抛到九霄云外。面对旧社会这个病人,我不但要弄明白它为什么会死,还想搞清楚当初该怎么做才能使它不至于一死了之。我当自己是一个医生,努力检查每一个坏死的器官,力图从中发现生命的规律。我这么做,无非是想画出一幅精确至极的图画,并使这幅图画具有教育性。所以,一旦前辈身上体现出独立的精神、对伟大事物的爱好、对自己和事业的信仰这类我们几乎已经丧失可对我们来说又不可或缺的美好品德时,我就会突出这些美好品德。与此类似,在面对已将旧社会吞噬、现在正在折磨着新社会民众的法律、思想和风尚的残留时,我也会将这些坏品德揭露出来,以提醒人们认清这些坏品德,使人们意识到这些坏品德已经给我们带来了伤害并有可能继续对我们使坏。
我要在这里公开表示,为了达到上述目的,我可能会得罪一些人或是某个阶级;也有可能会引起舆论之争,或是勾起某些人的痛苦回忆;还有可能会惹一些令人敬畏的人不高兴,可是这些我都不害怕。
我这么做的时候,对那些因为我而有所不快的人,我其实也抱有歉意,但我从未觉得内疚,因为我自认为我此举是正直而且没有私心的,希望那些人能够因此而宽恕我。我在这本书中对自由所表达的热爱之情,在许多人看来都是过时的,而且他们还希望我能相信如今的法国人根本不再关心所谓的自由。对于那些如此指责我的人,我只想恳求他们想一想,进而能够明白其实我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就已经开始热爱自由了。当时,在人们谈到另一个社会时,我就已经把我即将展现给读者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写下来了。
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人们可以运用自己的洞察力,得出三条浅显易懂的真理。第一条真理是,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在驱逐今天的所有人,它或轻柔或猛烈地推动人们行动起来,让人们去摧毁贵族制;人们虽然能令它加速或减速,却不能克服它。第二条真理是,那些不存在贵族或是无法让贵族继续存在的社会,恰好是世上所有社会中最难摆脱专制制度的社会。最后一条真理是,专制制度给无贵族社会带来的危害比给其他社会带来的危害都要大,因为专制制度在助长无贵族社会各种弊端方面的能力比任何其他政体都要强大,这么一来,就更能助长无贵族社会沿着原来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在无贵族社会中,民众不再具有种姓、阶级、行业和家庭之分,相互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人们只关心个人利益,被狭隘的个人主义牢牢地套住,致使公共道德因窒息而死。专制制度不但没有遏止这种势头,反而为这种势头清除了各种障碍。专制制度不但剥夺了民众的共同感情,还使民众丧失了选择互相帮助、和睦相处和共同行动的机会,把人们禁闭在只有私人生活的高墙之内。在专制制度的影响下,人们把原本只顾自己的倾向发展到相互孤立,把待人冷淡变成冷若冰霜。
在无贵族社会,任何东西都充满变数,人们因为担心地位下降而惶惶不可终日,并为了升职而想尽一切办法。区分民众尊卑的主要标志,自然还是具有流动特性的金钱。金钱能够使个人处境变得更坏或更好;使家庭地位或升或降,所以人们都努力地攒钱或挣钱,甚至不惜为此牺牲生命。人们为了满足发财的欲望会不择手段,并对商业充满兴趣,还普遍追求物质利益。不知不觉之间,这种思想就在包括一文不名的阶级在内的所有阶级之间扩散,长此以往,整个民族都会因此而萎靡不振甚至被毁灭殆尽。出于其本质,专制制度不但支持这种思想,还助长了这种思想的势头。对专制制度来说,这种消极的思想也很有益处,它让民众不再关注公共事务,令民众一想到革命就浑身发抖。对这种思想来说,也只有专制制度才能保护和帮助它们,并使人们内心都充满贪婪。另外,当民众以卑鄙手段攫取钱财时,专制政府也听之任之。如果没有专制制度的影响,这种思想或许也会很强烈;而有了专制制度之后,这种思想无疑会夺得统治权。
与此相反的就是自由。在无贵族社会中,能够革除该社会的各种弊端,并阻止该社会走下坡路的,只有自由!只有自由才能使民众由相互独立走向彼此靠近,消除由相互独立带来的孤立感,进而感到温暖并逐渐联合在一起。因为,在公共事务中,人们必须以理服人、相互理解,这样才能友善地共处。只有自由才能使民众不再崇拜金钱,不再忧心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令人们时刻都觉得祖国就在身边并且是至高无上的。也只有自由,才能随时使人由消沉变得充满强烈的激情;令人不再整天想着如何发财,而是充满了伟大的事业心;令人充满创新意识;使人们有能力辨别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一个民主社会若是没有自由,那它也有可能变得富丽、雅致甚至气势恢宏,因为在这种社会中,普通民众也变得非常重要,因而也就显得非常强大。在这种社会中,人们也会拥有良好的个人品行,为人父者很称职,商人会诚信经营,庄园主令人敬重,基督徒也非常优秀。说到那些优秀的基督徒,他们的祖国在他们心里,宗教的荣耀则需要最腐败、最恶劣的政府给予,这才成就了他们。就拿罗马帝国来说吧,在其最腐朽的时期,其国内到处都有优秀的基督徒。可是,我敢断言,在这种社会中,绝对没有伟大的公民存在;至于伟大的人民,更是一个也没有。只要民主和专制共存,心灵和精神的一般水准就会一路下滑,这一点我也可以肯定。
这些话,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想说了。在我看来,从那时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改变这种想法,也没有什么事能阻止我将它说出来。如果人们欢迎自由,我会赞美自由;若是人们丢弃自由,我也依然会赞美自由。对于这一点,我相信有人会认同。请大家好好思考一番,我在这个问题上虽然与许多人有分歧,可是这种分歧的程度有没有可能比这些人自己想象的要轻?若是一个人生在一个有能力利用自由的国家,可是这个人却生来就一副奴才相,放着由他亲自参与制定的法律不用,非要看某个人的脸色行事,那么这个人还算人吗?依我看,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人。
对于专制者本人来说,自由也是美好的,只不过他并不认为其他人也有资格像他一样享有自由而已。关于这一点,大家并不反对。我和大家的分歧,只在于对人的尊重程度。所以,严格说来,人们爱好专制政府和人们轻蔑国家这二者之间不但不矛盾,反而是完全相同的。不过,对于这种潮流,我在短期内是不可能去顺应它的。
写这本书是一项浩繁的工作,这一点我丝毫没有夸张。有些章节虽然很短,却花费了我一年的时间去研究。
书中有许多注释,我原本可以将它们全都做成脚注,但最终我还是把少数注释做成了尾注,并将其对应正文的页码一一标明。从这些注释之中,读者可以找到相关的史例等证据。若是某些读者对本书有所感触并且想知道更多例证,我愿另外提供。
第一编
第一章 大革命爆发时众说纷纭
任何一个历史事件,都不比法国大革命史更伟大、更久远、更出人预料。也正因此,法国大革命史才最能提醒哲学家和政治家们要态度谦虚、行事谨慎。这场革命酝酿已久,其发展态势连伟大的天才弗里德里希二世[1]也没有预料到。弗里德里希曾经接触过它,却对它视若无睹,而是继续遵照大革命精神的指示行事。弗里德里希可以说是大革命的先行者和代言人,可是他也没能觉察出大革命会这么快就爆发。当大革命爆发时,它向世人呈现了与历史上其他革命截然不同的面貌,所以人们最初也都没有察觉出它的到来。
在国外,大革命虽然也备受关注,令各国人民对革新和改良产生了一丝希望,令各国人民隐约觉得他们即将迎来一个新时代,可是他们也同样无法预测大革命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各个国家的君主和大臣,却连这种朦胧的预感也没有,所以当大革命爆发时,他们立刻一片骚乱。刚开始时,君主和大臣还以为大革命只是一场各个民族都难以免疫的周期性疾病,后果无非是使邻国政治有一个新面貌而已,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使邻国在无意之中将大革命的真谛公之于众。1791年,德意志各国君主在匹尔尼茨会面,宣称不仅是法国君主制面临威胁,欧洲其他旧政权也面临同样的威胁,所以它们也跟法国一样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这样认为,只是以此为借口来掩盖或粉饰他们的真实意图而已。关于这一点,有当时的秘密文件为证。在他们看来,法国大革命只是一次地方事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根本不值得担心,反而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他们做了自以为很充分的准备,还私下里结成联盟来策划一些阴谋,只等猎物到来时才一哄而上。总之,他们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靠,准备工作几乎没有一点儿漏洞,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英国人对本国的历史印象深刻。英国长期实行政治自由政策,所以英国人具有远见卓识,能够根据自身经验看穿厚厚的帷幕,及时预料到大革命会以迅猛之势到来。不过,英国人没能认清大革命会以何种形式爆发,也无法预知法国大革命会如何影响英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大革命爆发前夕,正在法国考察的著名旅行家阿瑟·扬[2]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场革命已经近在眼前,可是他却丝毫不知道这场革命的意义,甚至还以为它能给贵族带来更多特权。他还说:“这场革命要是能让贵族拥有更多特权,我就认为它弊大于利。”
法国大革命爆发时,伯克[3]对它充满了仇恨,可是有时候伯克却连大革命到底是什么都不确定。刚开始时,他以为法国会因大革命而衰弱甚至消亡,他说:“我敢肯定,法兰西将失去战争能力甚至直接消亡。新生的一代人,会像那位古人一样说:‘我们听说高卢人[4]曾经因好战而闻名。’”
在判断一个历史事件时,近距离不如远距离准确。在大革命爆发前夕,法国人并没有明确地认识到这场革命将会成就一番事业。我翻阅了许多陈情书,其中只有两份提到了民众对大革命后果的担忧——大革命会使王权或民众口中的“皇宫”继续占据统治地位。三级会议[5]不但表现得很懦弱,而且很快就解散了,令民众担心自己会遭遇暴力。这种不安,在贵族身上体现得更加明显。在许多陈情书中,都有类似这样的记录:“御前侍卫队要发誓,即便是发生了骚动,也绝对不可以向公民开枪。”只要三级会议奉行自由政策,就能祛除所有弊端。改革虽然工程浩繁,可是实行起来并不会遇到什么阻力。
即便如此,法国大革命还是按照自己的轨迹继续前进,先逐渐露出魔鬼头,跟着才露出怪异而又恐怖的面孔。大革命先后摧毁了政治机构和民事机构,然后又自上而下地变革了法律、风尚、习俗和语言等。除了摧毁国家结构之外,大革命还动摇了社会基础甚至是上帝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很快地,这场大革命就从法国传播到了其他国家,并以其新奇的手段、战术和正中要害的准则,也就是英国政治家威廉·皮特所说的武装舆论,将其他帝国国王的王冠一一击碎,并且在践踏其他民族的同时妄想把这些民族都争取过来。随着这些怪事的发生,人们逐渐改变了原有的观点。欧洲各国君主和政治家,刚开始时还以为大革命只是欧洲各个民族的周期性疾病,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它是与其他历史事件完全对立的新鲜事。可是,由于它既恐怖又令人费解,所以虽然它很普遍,可是人们在面对它时依然会惊慌失措。有些人心想,这股力量真是前所未见,而且好像它一旦诞生就不会灭亡,也根本不是人们能够阻止的。至于它自己,也绝对不会主动停下摧毁人类社会的步伐。在许多人眼里,大革命都是魔鬼,如今忽然在世上显灵了。早在1797年,法国政治家约瑟夫·德·梅斯特尔先生就说过:“法国革命与恶魔有一样的特征。”相反,另一些人却认为大革命给人们带来了上帝的福音,因为它将使法兰西乃至整个世界改头换面,也就是说,它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人类。当时,对于大革命,许多作家都像历史学家萨尔维第一次见到蛮族一样恐惧,而且这种恐惧带有宗教色彩。伯克在阐述他的思想时惊讶地说:“法兰西所丧失的不仅仅是一个旧政府,而是所有政府。有些人认为法兰西给人类带来了灾难和恐惧,可是在我看来,人们更多地会认为法兰西令人觉得羞耻而又值得同情。法国的君主制被埋葬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可怕的怪物。这个怪物不但面貌丑陋,而且身形庞大,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它径直奔向目的地,根本不会因为危险而退缩,也不会被任何准则和常规束缚,并且会尽全力击倒一切不理解它的事物。”
在当时的民众看来,法国大革命无异与众不同,不但离奇,而且几乎翻天覆地。事实真像他们感觉的那样吗?这场怪异而又可怕的革命,其真正意义、特点和影响到底是什么?它具体摧毁和创造了哪些东西?
照如今的形势来看,现在是时候研究和叙述这些问题了。如今,我们的地位已经确立,这才得以更客观地观察和评判这一伟大事物。由于距离大革命很远,所以在认识那种令参与革命的人眩晕的激情时,我们的感受并不强烈。可是,与此同时,我们距离大革命又很近,因此在理解指引大革命的精神时,我们能够深入其中。不久之后,我们再想做到这一点,就不会这么容易了,因为革命的起因在革命成功之际就会消失,革命本身也会因为成功而变得令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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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弗里德里希二世(1712—1786),著名军事统帅,普鲁士国王。他励精图治,是一位杰出的君主,史称“腓特烈大帝”。——译注
[2] 阿瑟·扬(1741—1820)英国农业经济学家,1767年开始去英国、法国的农村考察。1793年开始担任英国农业局首任局长,直到逝世。他是英国农业革命的先驱,对其他国家农业革命的兴起也起到了推动作用。——译注
[3] 埃德蒙·伯克(1729—1797),爱尔兰人,政治家、演说家、政治理论家和哲学家。他最为后人所知的事迹有:反对英王乔治三世专权、支持美国殖民地及美国革命、批判法国大革命。——译注
[4] 高卢指现今西欧的法国、比利时、意大利北部、荷兰南部、瑞士西部和德国莱茵河西岸一带。高卢人起源于古罗马时代,历史悠久,广泛分布于欧洲,他们长期处于重税政策和高利贷的压榨之下,生活艰难,所以经常起义。——译注
[5] 三级会议,法国中世纪的等级代表会议,与会者包括教士(第一等级)、贵族(第二等级)和市民(第三等级)。这三个等级不分代表人数有多少,都具有一票表决权。该会议并不是定期召开的,通常是在国家遇到困难时由国王主持召开的,其主要职能之一是批准国王征收新税。英法百年战争时期(1337—1453年),为了一致对外,三级会议被赋予监督政府的权力。16—17世纪初期,专制王权逐步加强,削弱了三级会议的权力。从1614年到1788年,三级会议被中断了175年之久。1789年,路易十六(1774—1792年在位)召开了最后一次三级会议,随后法国大革命暴发。法国大革命之后,法国的旧制度被废除,三级会议也随之被废除。——译注
第二章 大革命的本质和根本目的并非人们所认为的摧毁宗教和政治权力
攻击教会是法国大革命的早期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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