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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语:一个传教士眼中的清末中国冷静审视中国人秉性的写实力作
作者:(英)麦高温,贾宁译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4-12-01
书籍编号:30196992
ISBN:9787544751285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96201
版次:
所属分类:历史考古-中国史
译者序
本书作者麦高温,是来自英国伦敦的传教士,在中国生活了五十年,与中国各阶层的人都有过深入交往。他不否认中国的伟大,承认这是一个可敬可爱的民族,但他批判起这个民族的“劣根性”来,也是针针见血,毫不留情。
本书出版于一九零九年,中国封建社会最后一个王朝在三年后轰然倒塌,中国开始向所谓的“文明社会”迈进。一百多年过去了,对照今天中国人的某些表现,书中所写所思仍未过时。
且看麦高温对一百多年前中国人的描述:喜欢拐弯抹角,不愿直截了当;推崇热爱自然,却对人冷漠麻木;本性善良,但喜欢掩饰,不让别人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生活艰难困苦,却总能发挥出幽默来;崇尚金钱,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喜欢送礼,礼越重越好;公事总有另外一套标准,潜规则已经深入人心;富人为富不仁,对穷人缺乏同情心;文人多无耻,没什么真正有用的学问,缺少道义感;要面子,常常需要旁人配合,生活就像演戏……
当然,麦高温也肯定了中国人的一些品德,如修建万里长城的气魄,面临困境时极强的忍耐力,每要失败时总能奇迹般地重生,艰苦条件下表现出来的顽强生命力,等等。
今日中国已非往日中国,但中国人的某些品性仍未改变,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如果一个民族要进步,就应该重视别人眼中自己坏的一面,以求改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阅读本书,恰如敲响一口大钟,让百年前的钟声来震荡一下心灵,以求反省和改正。
本书在翻译过程中对此前的中译本有所参考,在此表示感谢。
前言
在这本书中所看到的中国人生活是我在中国的亲身经历。在中国生活的五十年间,我和中国的各层人民都有很深的接触,并在这些接触中感受到了非常大的快乐。我越是了解他们,就越被他们吸引。中国人的伟大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他们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境遇中,都时刻显露着属于这个民族的优秀品质,无论是欢欣鼓舞的时候,还是被哀伤淹没的时候,以及满身的正义都被激发出来的时候,一直如此。
有些外国人去过中国后总是抱怨说,中国人丧失了原本应有的智慧,并且连前进的力气都没有了。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这个国家一直在原地踏步,为什么?因为他们的生活一直笼罩着死亡的阴影。死神无处不在,它就像是在夏天为我们遮风挡雨的枝叶繁茂的白杨,就像花瓶中彼此缠绕的病怏怏的植物,而中国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着。但现在,死神正慢慢松开自己的手,在稀薄的空气中慢慢抽出自己的影子以及蛛丝一般密集的手指。用不了多久,大自然就会用自己孕育出的新力量对自己的失误进行惩处。
中华民族无疑非常强大,翻翻它的历史就知道了,有两件事就能证明。一件是很久以前的,另一件则刚发生。
为了抵御残忍嗜血的游牧民族的侵略,公元前二世纪,秦始皇这位“中国的拿破仑”修筑了长城,中国人称它为万里长城,事实上,它也确实像是一座城墙一般将中国所有的城市包围了起来,从这个意义上讲,说中国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也不为过。
长城有二十多英尺高,上面的烽火台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当士兵抵御外敌的时候可以住在里面。长城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历经两千多年的风霜,无视怒吼着的狂风,从山涧以及沟渠中穿过。冬天,皑皑的白雪笼罩了整个大地,凶狠的巨风恨不得将山都吹平了;夏天,酷暑难当,炙热的日头恨不得将砖瓦融碎,但是直到今天,长城依旧昂首挺立,一点都不曾减少自己的威慑力,就好像工匠们昨天才把它建成一般。
第二件大事刚刚发生没多久。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在强大的英军的胁迫下,中英签订了《南京条约》。这一条约之所以能签订,完全是因为英军手中的枪炮,但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国人生活的掌控者就不再是死神而是武力了。正是凭借着武力,英国势力才能在中国横行,商人才能在中国贩卖鸦片,而英国的战船为了保卫自己的利益,就在中国的东部海域巡视着。
在以往几十年的时间里,从国外运到中国的鸦片不计其数,使得那些从事鸦片贸易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英国也从中获益,让自己有更多的钱可以用来发展。但这一行径是多么地邪恶,令人轻鄙啊!在中国的上方,起到震慑作用的拳头仍旧举得高高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中国都被鸦片笼罩了。人们的心被鸦片那脏污的手紧紧地抓着,不计其数的家庭被鸦片毁去,就算是朝廷也没办法解决这一灾祸,因为武装的铁拳从不曾失去威慑的力量。
从我的角度来看,中国人的抗争似乎总是失败,罂粟花也总是在这片土地上绽放。俯视中国,似乎人们的生活已经被灾难统治,病入膏肓。
但是,重大的奇迹出现了。这个国家的革命者心中燃烧着愤怒之火,并迅速蔓延开。他们抗争了五年,终于使得侵略者放下了具有震慑性的铁拳。
现在,这片土地上已经不见罂粟花的影子,人们希望用两三年的时间,使鸦片在中国绝迹。
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国家可以像中国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件事。
这本书除了最后一章,所有的章节都曾经在中国上海的《北华捷报》上单独发表过。它们后来又合成一本,起名为《中国人生活的明与暗》,以书的形式在中国出版。之后我又对书里的内容进行了修改和补充,并有幸得到编辑的准许,在英国再版,给英国的读者享用。
J.麦高温
第一章 土地与土地法
中国自古有一个观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几乎是历朝历代中国人的共有观念。中国有土壤肥沃的平原、还没有开垦出来的原野、高耸入云的山峰,以及结满果实的山谷,这些全部都是皇帝的财产。所以,国家可以在任何时候向现任财产占有人提出要求,征用这些财产以从事公益事业。征用方法很简单,国家只需要提出要求,并支付相当于财产价值一半的钱财就可以了。国家之所以支付这笔钱财,并不是因为承认财产所有者就是占有人,而是为了给占有人一种情感慰藉。
举个例子,如果把阿拉伯国王放到中国体制中,让他变成中国皇帝,他若想要那片垂涎已久的奈伯斯葡萄园,那么他只需要派几个臣子去征用葡萄园就行了。这简直不需要费什么劲,而且葡萄园主人奈伯斯听到命令,肯定会立刻服从,把自己的财产双手奉上,心甘情愿地退出并且毫不以为这有失颜面。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中国要架设电报网,需要建设资金,但政府从来没有在日常会议中讨论过向群众征用财产的事。电报网线路覆盖了数千英里的土地,它既要穿过繁华地带,又要经过连政府权力都无法抵达的乡村。繁华地带的人过惯了不被束缚、自由自在、冷漠自我的生活,乡村的原野、花园都是有主人的,而政府却要将电线杆埋在这些土地,甚至别人家的院落中,并且从不考虑自己是否有权做出这样的事。
改革过于激进,动荡是不可避免的,这是很多人的看法。如果改革刚好与当时的风水犯冲,那就更是这样了。但人们心中总有个死板的、因循守旧的怪物,那就是对法律的盲目顺从。任何时候,只要他们觉得自己触犯了法律,那么他们的精神就会遭受或大或小的折磨。不过因改革而生的动荡在中国从未出现过,因为政府决定的事,只要开始付诸行动,那么就算人们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他们嘴上也会保持缄默的。所以最后,电线杆还是会静悄悄地立起来,好像电报系统是伏羲或神农氏的发明,好像在中国古代它就已经出现了,好像它出现在中国历史中还混沌、还黑暗的年代一样。
不过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微不足道的反面例子。比如,工人埋电线杆时挖的洞,刚好在一位已故学者的墓地旁。这位学者曾被皇帝格外推崇,而墓地则是皇帝亲手赐予的封地。学者的儿子也是一位著名人物,他刚好看到了一个男人在他父亲的墓地旁大挖特挖。他很吃惊,很生气,他的心情简直可以被称作震怒。除此之外,他心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想法。这些心情、想法让他激动得难以自抑。他希望能捍卫自己的财产、自己的荣誉,他想跟这种破坏自己家庭的行为来一场大对决。带着这些复杂的想法,他走进工人挖好的坑中,声称他愿用生命阻止电线杆被立在父亲墓地旁。他不厌其烦地对人解释说,自己这么做不是因为不承认土地是皇帝的土地,而是因为这片土地是皇帝赐给父亲的墓地,他认为自己在土地上拥有特权。
双方僵持不下,工作难以为继。这时,负责线路设计的外国技师和陪同技师的中国官员走了过来。官员协助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他走到坑中人面前,说:“真难理解,像你这样有学识、有能力的人居然会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你该知道,这个国家寸土皆王土,你所拥有的荣耀也都是皇帝的赐予。”说到这里,官员抬起手,指向了竖在平原上的那一排电线杆—这望不到尽头的一长排电线杆就像一队幽灵一样。他接着说:“修建这条线也是皇帝的旨意,你难道是想抗旨不遵?你十分清楚他有多大的权力,他能把你和你的妻儿送进监狱,还能把你们碎尸万段。他这么做,没人敢提出异议。”
这番话说得简洁,但十分见效。学者听了,恍然大悟。他马上站起来,朝官员深鞠一躬,表达谢意,以示对方的好意自己心领了。之后,他不发一言,离开了墓地,而工人们则接着做他们的工作。
土地税是除海关税外,国家能直接征收的唯一款项。款项中有多大数额用于教育、海陆军、国防与警察,以及救济穷人,恐怕没人能知道。支付中国官员薪水的方式格外简单,这种支付方式形成已久,沿用至今,足以承担官员们的薪水和其他各项开支,所以官员们对此格外满意,并且不会产生任何压力。话说回来,这种待遇可不是为那些长期受苦,钱财又被压榨干净的寻常百姓准备的。
中国政府征收土地税的方式,最能体现他们经济体制的绝妙。这种经济体制能让政府可以不用支付任何工资,或者其他杂费就能延续自己的权力。任何一个新王朝开始后,国家总会颁布新宪法,以之为将来颁布各种法律的基础。颁布新宪法是为了满足政府需要,中国历朝历代的所为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一六四四年,满族人掌握了执政大权。跟之前的王朝一样,他们也颁布了自己的法律。在这部名叫“大清律”的法律中,土地登记法被改变了。法律严格规定,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拥有的土地缴纳税金。对缴税方式,法律也做了明确规定:水田税金按水稻插秧量计算,旱地税金则以豌豆播种量计算。
我们可以揣测,政府这么做是为了扮演人民的父亲,体现自己的公正与宽容,使土地税不会变成人们的负担,所以在计算征税方式时,政府的标准并不千篇一律。不同土地中的征税方式是不同的:在土壤肥沃、作物产量高的地区,水田农民要为每升稻种付八到九个便士的税金,旱地农民则只需要付四到五个便士的税金就可以了;在雨水稀少、土壤贫瘠的地区,人们要缴纳的税金金额则要看情况依次递减。征税时不应对农民过分压榨,可视情况放宽要求。
在各类税种中,土地税是较稳定的一项。满人刚一上台就颁布了土地税政策,政策被沿用至今,一直没有发生太大改变。虽然中国有过革命发生,但革命没有对土地税的征收造成影响,革命产生的共和政体也没有被法律承认。中国人天性愿意遵从法律,愿意维持旧秩序,所以就算皇帝已经不存在了,他们也还是没办法召开国务会议。
对人民来说,土地税本身算不上一个沉重的负担。让那些愿意缴税的人感到伤心、觉得不公正的,是土地税的征收方式。收税的人都是些名声很差的家伙,他们虚伪而且劣迹斑斑。这些人没有经济来源,现有职位是他们花钱买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既然付出了金钱,那么他们就要得到回报。他们想要的是一种特权,一种能让他们用各种方法从人民身上揩油水的特权。中国人敬重自古就有的习俗及惯例,认为法律是崇高庄严的。这些无恶不作的人为让所作所为看上去合法正当,把自己做的坏事全归到了尊重法律、尊重传统的名下。
中国人生性不直接,说话做事总喜欢拐弯抹角,这种收税方式跟他们的个性的确相符。对收税人来说,这种收税方式营造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大展手脚的天地,在这个天地里,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勒索钱财。用这种方法把钱财装进腰包,可比等着领薪水容易多了。这种收税方式不公平,这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将它废除的建议。因为这样的收税方式是国家创始人推行的。
有一些人被人们称为“贤人”。如果能看到他们的私人账户,我们就会发现这些人不过是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他们十分喜欢这种税收方式。中国历朝历代的官员政客都用这种方式中饱私囊。那场让这个国家四分五裂的大革命之所以会爆发,正是因为收税人收税时滥用职权,让人们生气了、爆发了。革命过去后,中国人开始了新生活,可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旧体制却仍然存在着,好像新生活和旧体制中间萌发了一种新力量,能改造这个国家一样。
收税人之所以变得腐败,是因为他们依附于这种税收方式而生存。这些人心中眼中全是钱。他们在收税这条道路上看到的是满地元宝,就算跟人交往时看上去被什么话题吸引住了,他们的思维也仍然在无形中被钱财控制着。他们把自己管辖的区域当成了“金矿”,靠它解决吃饭问题,为家庭积攒财产,购买田地,为儿子娶妻。不过,真正深埋地底的金矿要通过辛苦的劳动、特定的技术、长期的等待才能最终提取出来。他们的“金矿”也一样,要靠开采才能拿到。他们想通过这种税收方式挖取财宝,就只能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敏锐非凡、灵活非凡,同时也卑鄙非凡。
所以,每个人都憎恶他们、鄙视他们,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这些收税人为达到目的,不得不使用诡计、欺骗等阴暗的手段,使人们对官员们的贪婪盘剥只好听之任之。除此之外,很多家庭还因为他们的敲诈勒索而变得悲苦不堪。这些人每年收税两次。从收税开始到收税结束,他们在整个的收税过程中都想尽办法敲诈、欺骗,让那些被他们管制的农民变得更不幸。
多数不得不缴纳税金的中国人都生活贫困,让人看见就心生怜悯。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筹集这些钱款。女人们或许会拿出打扮自己用的发夹、金耳环,男人们或许会去附近的当铺当掉自己的农具。等着那些无法拿出税金的人的,则是粗鲁残酷的待遇。没有人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家里唯一一口做饭用的锅,他们身上那点可怜的衣物都会被掠走。
有一件事中国人非常拿手,就是让富人们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不上税金。这些贪得无厌又冷漠无情的收税人最喜欢做这件事。做这件事的方法非常简单,他们只要抓住时机就够了。办事拖沓,这样的习气在东方十分盛行,就连做事极有效率的西方人,到这里不久之后个性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他们会觉得自己脚步变慢了,做事也开始变得拖沓。
一个男人带着税金来缴税,这时缴税期已经过去几周了。收税人面色愤慨,问他为什么拒缴税金。这个人要倒霉了,他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敲诈。他态度谦卑地解释说,因为他觉得晚一两周缴税金不算什么大事。“不算什么大事?难道你想拒绝缴税给皇上?这是特别大的事,你会明白的。你要缴纳双倍税金,这个昂贵代价就是对你行为的惩罚。”这个不幸的人只好妥协了,他知道就算向官府求助也没什么作用,这个地方的所有官员都跟收税人立场相同,他们会下这样的判断:这个男人不但拒缴税金,还无礼地攻击了收税人,伤害了他。
收税人有多年跟卑微农民打交道的经验,他们早就已经成了训练有素的老手。有时候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农民有几小片土地但是没有家属,他逝世就等于一个家庭不存在了。人有生有死,但土地永远存在。拖欠土地税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这块土地会被重新注册,并且仍然要缴税。
收税人负责这块土地的缴税事务。这笔钱他肯定不会从自己腰包里往外拿,他要想办法让别人拿。他走进一个富裕农民家,拿出那张没有主人的土地税票,提出自己的要求。农民听了很生气,他拒绝说,这块土地跟自己完全无关。收税人听见他的话,面带微笑,平和地说:“我知道的事可比现在的状况好多了。你私自占有了这块土地,还偷偷在上面种了庄稼。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消息。”
这位收税人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可这些话比真话更能激怒农民,让他发脾气。这才是收税人的目的,是他最想看到的事。收税人揪着农民的衣领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要带他去官府,让官员裁决。农民觉得事情不公平,他被自己的情绪控制了,平时的审慎、理性全都消失了。他忘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只想着保护自己,开始还手。他有两个强壮的儿子,他们也过来帮他。没多久,收税人就被打倒在地。
这样的结局也在收税人的意料之中。他虽然感到暂时的屈辱,但心中仍然是欣慰的,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计谋成功了。他躺在地上不起来,高声呻吟,假装自己受了很重的伤,痛苦得难以自抑。他的一个跟班见状,马上跑回城。没多久,他带着收税人的妻子和五个警察回来了。收税人的妻子大哭大闹起来,恐吓说,她丈夫执行收税任务时,这些人居然敢对他下毒手,她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这出喜剧编排的精彩程度可以称得上“后无来者”了,可它的表现形式却是悲剧。要知道,几乎每个人的表演都只能惹人发笑。当然,农民和他的两个儿子除外。中国人总是容易被舞台效果吸引。他们有大量戏剧演员,这或许就是他们能不断排演新剧目,并且在他人面前扮演好自己角色的原因吧。这个剧目包含了剧中的所有人物,是每个人都喜欢看的优秀剧目。现在,反派角色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滚个不停。
打倒收税人后,农民开始害怕。他面色发白,心跳加速—他自己都没感到。收税人的妻子披头散发,手指天空,情绪异常激动,正粗鲁地高喊着什么。警察们目露凶光,一脸残酷的表情。四周围满了旁观者,他们看起来都十分害怕,十分惊慌,十分恐惧……这一幕如果搬上舞台,效果肯定难以被超越。构成这一幕的所有因素都经过精心谋划,剧目正式上演前已经在幕后排演过多少次了。
这个无赖看到效果已经达到预期,觉得闹剧可以结束了,于是做出一个可以谈判和解的暗示。农民当然愿意和解,他也只能和解。要知道,如果事情闹到官府,他身上的每一枚铜板都会被搜刮走,他会变得一文不名。这些穿着官服,有政府做依靠的强盗开始跟他讨价还价。一番激烈的争执后,农民拿出十个英镑,了结了这件事。收税人和他那几个名声极差的伙伴对今天的收获格外满意,他们带着钱挤眉弄眼地走出了村庄。一到村外,他们就开始哈哈大笑。
中国人之间的争执,最多的是因土地而生的争执。人们普遍贫困,几乎一半以上的中国人都背负着债务。为还清债款,他们用自己的土地做抵押。这很容易想明白,如果一定要用什么做担保的话,没有哪样东西比有永久属性的东西更安全了。不过,如果中国司法审判中出现重大错误,错误恐怕就要被无权无钱的普通人承担了—他们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而那些常发生的争执、常出现的欺骗行为,只有永久属性的土地根本无力阻止。
举个例子,一个人与富邻签订契约,将自己的土地抵押给了他,契约年份到期后才能赎回。然而契约年份来到后,他却没有比当年借钱时富裕一点。这块他祖上传下来的土地被别人占用着,他做梦都想赎回来,然而这种想法无异于伸手摘月。一年年过去了,他家中的经济状况一点儿都没有改变。等到他的儿子或者孙子那一代,他们有了钱,想赎回这块地时,五六十年已经过去了。可这时,邻居已经把这块地当成了自己的财产,已经不准备归还了。
如果碰上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最常见的方法就是把问题交给官府处理。可官府会无止无休地拖延审判,敲诈诉讼者,并且向诉讼者索要昂贵的费用。穷人会因此倾家荡产,而钱财则会进入作恶者的口袋。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常用方法,就是造一张假契约,用这张假契约证明这块土地的所有权不存争议,它就是现有者的合法财产。这么做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契约要用常规法律术语书写,写好后埋入地底。过一段时间,它会被染上一种略显陈旧的颜色。然后准备一口铁锅,把契约放进去用文火烤,直到契约变成棕色—这种颜色就像用几百年时间变成的。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契约足以以假乱真,就连专家也难以甄别。
类似的事很多年前就曾发生过,爷爷抵押出去的土地孙子去赎回。中国人对祖先总是心存崇敬,家族有了繁盛的希望后,孙子想把祖先留给子孙的财富找回来。然而土地现有者否认土地是抵押得来的,他们说这块土地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自己的了。为证明自己所言非假,他们还拿出了旧的、颜色都变了的文件。他们找到了县官,请县官裁决这件事。县官是位学者,对中国历史有过深入研究。他抱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仔细查看契约,不放过上面的每一个印迹。他紧盯这些褪了色的棕纸卷,像要穿透纸卷看见旧印迹后面隐藏的秘密那样,眉头紧皱,默不作声地思考着什么。
原告提供的契约看上去是真实的,可被告拿出的文件也充满了古旧气息。只要弄明白哪方提供的契约是真的,哪方提供的契约是假的,案件就可以裁断了。县官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笑容,他转身对被告说:“你伪造契约的技术非常好,这张契约肯定能骗过普通人。不过它们终究是假的,这你也知道。证据很明确:契约中你写的皇帝名字是那个时代根本不存在的人—你对中国早期的历史应该不算熟悉。所以,你应该立刻归还土地给它的法定拥有人。”案子判得公平公正。不过我们也可以想象,如果官员不秉持公平心也没有学识,那么被判错的案子就太多了。
说到土地所有权该分给谁的问题,通常都有明确的法律条文,没有哪条法规规定,土地所有权一定要由最年长的儿子继承。如果父亲去世,那么土地要平均分给各位儿子。不过也有例外,如果父亲离世后长子变成了一家之主,那么他就可以多分一些地了,因为他承担起了家庭责任,这是给他的报酬。女儿无权得到土地,因为她们要结婚,要有新的生活,婚后她们就变成了丈夫家族中的人。没有哪个女人会嫁给自己家族中的成员。
祖辈们留下来的房屋归儿子们共有。他们的居住习惯是,儿子们跟他们的家人住在同一栋屋子里。这是英国人非常讨厌的习惯,中国人却不这么觉得。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不觉得各个家庭应该独立居住。他们处理这座房子的理想方式是,分掉祖先的房子,带着各自的家庭生活在房子的各个房间中。中国人的生活经验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希望能跟同胞在一起,他们简直为这种希望发了狂。对他们来说,这是最舒服的环境。可如果我们英国人被这样安排,那么我们会争吵不休,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会被拉远,我们会难以忍受这样的公共生活。中国人修街道时,会尽量把房屋建得挤挤挨挨,把街道修得极窄。他们这么做不是因为土地缺乏,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做事,就跟河狸在河边的小空间里凭借感觉挖隧道一个样。
中国人闭关锁国太多年了,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出生、成长、死去,他们已经扎根在这里了。他们不了解外国,觉得外国是野蛮俗气的,他们对外国人的态度也是粗鲁无礼、看不起的。他们没什么见识,只喜欢同与自己相关的人来往,对范围更大的人群则缺乏关爱。他们完全不爱国,就算现在“美”和“善”两个字已经在人们心中萌芽了,他们也仍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确切含义是什么。
中国像个大而拥挤的公共场合。在这里,人们出生成长,繁衍发展。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让他们的个性变得越来越相似。一个想开鞋店的人会被直觉驱使着走到街上,没想到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变成了鞋店。布店也没有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地方。它们集中在一两条街上,出了这一两条街,你会发现就连一码布、一束丝都难买到。
之所以所有的中国家庭都像兔子一样窝在一处,正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相同的天性。环境永远喧嚣,人们耳中不断听见各种声音。安静不是中国人需要的东西,交往才是,而喧嚣杂乱的声音则是他们耳中最动听的音乐。坐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跟周围的人一起看街边表演,看得入迷—这是中国人最喜欢的享受。街边表演的演员们又吼又叫,敲击铜钹和锣的声音能让西方人发疯—声音太大,都要把人们的耳朵震聋了。
从祖上传下来的土地依次往下分,一代一代地分,结果是中国农田变得越来越零碎。但在中国,没有哪部法律讲到长子继承权问题,这个国家人口又多,招来巨大灾祸、出现各种问题的可能性极大,而这种分配方式或多或少也算解决了这些可能的潜在问题。中国人思想保守,风俗迷信得近乎极端,这对地下矿藏的开发利用是有一定损害的。如果父亲离世时,把所有土地都给了长子,那么在中国这种土地制度下,其他儿子会被饿死。不过,即使从前的古老历史已经被人们遗忘了,这个古老的帝国还是能一代代延续下去,不断有新的希望。这是因为中国人有着对勤劳的极度热情,他们在任何环境中都能生存。正是这些,给这个古老的王朝带来了新希望。
第二章 帝国统治之道
可以肯定的是,在中国,朝廷模式与家庭是相似的,并且治理国家正是以和睦的家庭为榜样的。这种模式并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它和孔子一样,从古就有。
为了方便理解,我们首先要说明的是,在中国,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比英国家庭成员间亲密多了。英国家庭中的子女,成年以前被父母教导,成年后就会脱离父母的家庭,结婚并且组建自己的家庭。中国却不同。在中国,永远脱离家庭、不再被父母管制的只有嫁出去的女儿;儿子永远不能离开父母家,永远不能脱离父母管制。无论儿子是否娶妻生子,是否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哪怕已经白发苍苍,他们也都要在从前的家庭中生活,像童年时一样遵从父母的权威。对他们来说,随着时间流逝、年龄增长,老一辈权威会有松懈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维系中国家庭成员之间的纽带,除了情感外,还有一个就是契约。这个被称作“责任”的契约有种神秘的、充满潜能的力量,它无法被看见也无法被触摸到,然而由它交织而成的网就连时光也无法割裂。英国人大概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契约在中国人心中的意义:它被人们信服、拥护,没有形迹却笼罩着每一个家庭、社会的每一个环节。它的影响无处不在,就像一只有魔力的手杖,指点着官员的行为,也影响了政府的作为—如果没有外力影响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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