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雄雨来:管桦经典作品集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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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小英雄雨来:管桦经典作品集pdf/doc/txt格式电子书下载
推荐语: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热爱自己的祖国!
作者:管桦著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2018-08-01
书籍编号:30499227
ISBN:9787559619815
正文语种:中文
字数:133783
版次:1
所属分类:教材教辅-中小学
版权信息
书名:小英雄雨来:管桦经典作品集
作者:管桦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2018-08-01
ISBN:9787559619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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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雄雨来
雨来这孩子
晋察冀边区的北部有一道还乡河,河里长着很多芦苇。河边有个小村庄。芦花开的时候,远远望去,碧绿的芦苇上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风一吹,鹅毛般的苇絮就飘飘悠悠地飞起来,把这几十家小房屋都罩在柔软的芦花里。因此,这村就叫芦花村。十二岁的儿童雨来就是这村里的。
雨来最喜欢这条紧靠着村边的还乡河。每到夏天,雨来和铁头、三钻儿,还有很多很多光屁股的小朋友,好像一群鱼,在河里钻上钻下,藏猫猫、狗刨、立浮、仰浮。雨来仰浮的本领最高,能够脸朝天在水里躺着,不但不沉底,还把小肚皮露在水面上。
妈妈不让雨来耍水。妈妈说河里有淹死的人,怕把雨来拉去当替死鬼。
有一天,妈妈见雨来从外面进来,身上一丝不挂,浑身的水锈,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妈妈知道他又去耍水了,把脸一沉,叫他过来,扭身就到炕上抓笤帚。雨来一看要挨打啦,撒腿就往外跑。
妈妈紧跟着追出来。雨来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糟了!眼看要追上了。往哪儿跑呢?铁头正赶着牛从河沿回来,远远地向雨来喊:“往河沿跑!往河沿跑!”
雨来听出铁头话里的意思,就折转身,朝着河沿跑。妈妈还是死命追着不放,到底追上了,伸手一抓,可是雨来浑身光溜溜的像个小泥鳅,一下没抓住,扑通,扎在河里不见了。河水卷起很多圆圈,渐渐扩大。妈妈立在河岸上,眼望着水圈发愣。
忽然,在老远的地方,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像个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一边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嘴里吹着气,望着妈妈笑。
夜 校
秋天。
爸爸从集上卖苇子席回来,同妈妈商量:“看见区上工作同志,说是孩子们不上学念书不行,起码要上夜校。叫雨来上夜校吧,要不,将来闹个睁眼瞎。”
夜校就在三钻儿家的豆腐房里。房子很破。教夜校的是东庄学堂里的女老师,穿着青布裤褂,胖胖的,剪着短发。女老师走到黑板前面,嗡嗡嗡嗡说话的声音就立刻停止了,只听见哗啦哗啦翻课本的声音。雨来从口袋里掏出课本来。这是用加板纸油印的,软鼓囊囊,雨来怕揉搓坏了,向妈妈要了一块红布,包了书皮。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地写着“雨来”两个字。雨来把书放在腿上,伸出舌头舔舔指头,掀开书。见女老师闪在一边,斜着身子,用手指点着黑板上的白字,念着: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大家就随着女老师的手指,齐声轻轻地念起来: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有一天,雨来从夜校回到家,躺在炕上,背诵当天晚上学会的书。可是,背了不到一半就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门吱扭响了一声。雨来睁开眼,看见闪进一个黑影。妈妈划了根火柴,点着灯一看,原来是爸爸外出卖席子回来了,可是,怎么忽然这样打扮起来了呢?肩上披着子弹袋,腰里插着手榴弹,背上背着一根长长的步枪。
爸爸对妈妈说:“鬼子又‘扫荡’了,民兵都到区上集合。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雨来问爸爸说:“爸爸,远不远?”
爸爸把手伸进被里,摸着雨来光滑的脊背,说:“这哪里有准儿呢?说远就远,说近就近。”
爸爸又转过脸对妈妈说:“明天你到东庄他姥姥家去一趟。告诉他舅舅,就说区上说的,叫他把村里民兵快带到区上去集合。”
妈妈问:“区上在哪儿?”
爸爸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着,说:“三天里头,叫他们在河北一带村里打听。”
雨来被抓住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妈妈就到东庄去了,临走说晚上才能回来。晌午到了,雨来吃了点剩饭,因为看家,不能到外面去,就趴在炕上念他那红布包着的识字课本。
忽然,听到街上咕咚咕咚有人跑,把房子震得好像要摇晃起来,窗户纸哗啦哗啦响。
雨来一骨碌下了炕,把书藏在怀里就往外跑,刚一迈门槛,进来一个人。雨来正撞在这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李大叔。李大叔是区上的交通员,常在雨来家落脚。
随后,听见日本鬼子叽里哇啦地叫。交通员李大叔忙把墙角那盛着一半糠皮子的缸搬开。雨来两眼愣住了:“咦!这是什么时候挖的洞呢?”李大叔跳进洞里,说:“把缸搬回原来的地方,你就快到别的院里去,对谁也不许说。”
十二岁的雨来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缸搬回原来的地方。
雨来刚到堂屋,见十几把雪亮的刺刀从前门进来。他撒腿就往后跑。背后咔啦一声枪栓响,有人大声叫道:“站住!”
可是雨来没理他。脚下像踩着风,一直往后院跑。随着,子弹向他头顶上嗖嗖地飞来。可是后院没有门,雨来急出一身冷汗。
靠墙有一棵桃树,雨来抱着树就往上爬。鬼子已经追到树底下,伸手抓住雨来的脚,往下一拉,雨来就掉到了地上。鬼子把他两只胳膊向背后一拧,捆绑起来,推推搡搡回到屋里。
扁鼻子军官
前后院鬼子都翻遍了。
屋子里也遭了劫难,连枕头都用刺刀挑破了。
炕沿上坐着的那个鬼子军官,两眼红红的,像刚吃过死人的野狗,用中国话问雨来说:“小孩,问你话,撒谎的不许!”
突然,他望着雨来的胸脯,张着嘴,眼睛睁得圆圆的。雨来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一阵子挣扎,识字课本从怀里露了出来。鬼子一把将课本抓在手里,翻着看了看,问他:“谁给你的?”
雨来说:“捡来的!”
鬼子堆起脸上的横肉,露出满口金牙,做个鬼脸,温和地对雨来说:“害怕的不要!小孩,皇军大大的爱护!”说着就用鬼子话叫人给他松绑。
雨来把手放下来,觉着胳膊更加发麻发痛。扁鼻子军官用手摸着雨来的脑袋,说:“这书谁给你的,关系的没有,我的不问了。别的话要通通告诉我!刚才有个人跑进来,看见没有?”
雨来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嘟嘟囔囔地说:“我在屋子里,什么也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伸手在皮包里掏。
雨来心里想:“掏什么呢?找刀子?鬼子生了气要挖小孩眼睛的!”
可是掏出来的却是一把雪白的日本糖块。往雨来手里一塞,说:“这个大大的好!你的吃吃,你的告诉他的什么地方?金票大大的有。”
他又伸出那个戴金戒指的手指,说:“这个,金的,统统的给你!”
雨来没有接他的糖,也没有回答他。
旁边一个鬼子嗖地抽出刀来,瞪着眼睛,要向雨来头上劈。扁鼻子军官摇摇他的圆脑袋。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日本话。那鬼子向雨来横着脖子翻白眼,使劲把刀放回鞘里。
扁鼻子军官压着肚子里的火气,用手轻轻拍着雨来的肩膀,说:“死了死了的没有,我的不叫,我大大的喜欢小孩。你看见的没有?说呀!”
雨来摇摇头,说:“我在屋里,什么也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的眼光立刻变得凶恶可怕,他向前弯着身子,突然伸出两只手。啊!这手就像鹰的爪子!扭着雨来的两个耳朵,向两边拉,雨来疼得咧着嘴叫。随后,鬼子又抽出一只手来,在雨来脸上左右开弓,“啪!啪!”打了两巴掌,又用手把他脸上的肉揪起一块,咬着牙拧。雨来的脸立时变成白一块,青一块,紫一块。鬼子又向他胸脯上打了一拳。雨来脚立不稳,打个趔趄,后退几步,后脑勺儿正撞在柜板上,身子一歪要倒下去,但立刻又被抓过来,肚子撞在炕沿上。雨来半天才喘过这口气。脑袋里像有一窝蜂,嗡嗡地叫,两眼直冒金花,鼻子里流着血,血珠掉下来,溅在课本那几行字上: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鬼子打得累了,雨来还是咬着牙说:“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气得暴跳起来,嗷嗷吼叫:“枪毙的有!枪毙的有!拉出去!死了死了的!”
河沿上响了几枪
太阳已经落下去,蓝色的天上飘着一块一块的浮云像红绸子,照在还乡河上,河水里像开了一大朵一大朵的鸡冠花。苇塘的芦花被风吹起来,在上面飘飘悠悠地飞着。
芦花村里的人听见河沿上响了几枪。老人们都含着泪说:“雨来是个好孩子,死得可惜!”
“有志不在年高。”
芦花村的孩子们,雨来的好朋友铁头和二黑几个人,听到枪声,都呜呜地哭了。
交通员李大叔在地洞里不见雨来搬缸。幸好院里还有一个出口,李大叔试探着推开洞口上的石板,扒开苇叶,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也不见动静。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吆喝着:“豆腐啦!”这是芦花村的暗号,李大叔知道敌人已经走远了。
可是怎么还不见雨来呢?屋里屋外都找遍了,也没有雨来的踪影。他跑到街上一问,才知道雨来被日本鬼子打死在河沿上啦!
李大叔听说之后,脑袋轰的一声,耳朵叫起来,眼泪流下来,就一股劲儿地跟着人们向河岸跑。
到了河岸,别说尸首,连一滴血也没看见。
大家呆呆地在河岸上立着。河边静静的,河水打着漩涡哗哗地向下流。虫子在草窝里叫着。不知谁说:“也许雨来被鬼子扔在河里冲走了!”
大家就顺着河岸向下找。突然铁头叫起来:“啊!雨来!雨来!”
在芦苇里,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还是像个小鸭子那样抖着头上的水,一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和鼻子,嘴里吹着气,一边扒着芦苇,向岸上人问道:“鬼子走了?”
“啊!”大家都欢喜地叫起来,“雨来没有死!雨来没有死!”
原来枪没响以前,雨来就趁鬼子不防备,一头扎到河里去了。鬼子慌忙向水里打枪,我们的小英雄雨来已经从水底游到远处去了。
军事演习
虽然是秋天,午后的太阳还是火烧火燎地烫人。蓝天上的云,像海边被风吹皱的沙滩,静静地浮在那里,白得耀眼。田野里,大部分庄稼都已经割完了,变得广阔起来。只剩下一两片晚熟的庄稼没有割。
芦花村西的几亩高粱,长长的高粱秆儿,像一支支红缨枪,把深红色的大穗儿举向蓝天,在风中抖动。
高粱地旁边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满地是深绿色的牛蒡草、金黄的野菊花、紫红的牵牛花。雨来、铁头、二黑、三钻儿、六套儿、小胖儿、杨二娃,还有几个小朋友,正在这林中玩耍。
这几天,敌人没向这边出发,芦花村变得安静了。只有河北很远的地方,大炮像闷雷,轰轰地响。
雨来和小朋友们用木棍和秫秸秆儿当步枪,学军队练操。每个人,把自己所保存的八路军衣物,都穿挂在身上了。铁头戴一顶八路军伤员送给他的破军帽。洗过以后,变得皱巴巴的。铁头不住地转动着脑袋,从帽檐底下射出两道又庄重又严肃的目光。他鼓着嘴巴,瞧那股神气劲儿,就好像这一顶帽子把他全身都武装起来了。
二黑的腿上缠了绑腿。把系裤子的那条又窄又旧的皮带,扎在外面腰间,用一根细麻绳系裤腰,他不住地往上提滑溜下去的裤子。黝黑发亮的小脸儿直冒汗。二黑喜气洋洋,咧着嘴巴,龇着满口白牙笑。
三钻儿腰间挂着个长形的破皮套子,里面插着一把铁片儿剪成的短剑。他一会儿挂在左边,一会儿挂在右边,大惊小怪地警告别人:“别碰到我的剑上!扎了你!”
雨来头上戴一顶褪了色的绿军帽。帽舌软塌塌地耷拉着,快遮到眼睛上了。因此,他看人得仰起脖子来,差不多脸朝天。他用牵牛花的藤蔓当作皮带扎在腰间。花朵颤巍巍的,这不像皮带,倒是真正的花环。
他们“一二、一二”地喊着口令,挺胸瘪肚,直着小脖儿,迈着正步,在树林里转圈儿。跪下一条腿,朝一个目标瞄准。后来就演习“冲锋”。他们呼哈喊叫地奔跑着,用当作步枪和刺刀的木棍扎草垛。在他们的想象里,这草垛就是守在阵地上的鬼子兵,连扎带挑,草叶乱飞。草垛的主人,二黑的爷爷,远远地跺着脚喊叫:“小兔崽子们,把我的草垛都扎乱啦!”
他们转身向墙根的小树棵子冲过去,把树棵子砍打得乱摇乱晃,树叶子纷纷扬扬。三钻儿用剑一指旁边爬满豆角蔓叶的寨子,说:“去消灭最后一股敌人!”
他们又转身呐喊着向寨子冲过去,连扎带砍。不提防一个老奶奶正在寨子里摘豆角,从寨子梢上的密叶中间探出头发花白的头,睁大眼睛,惊叫道:“我的老天爷,把我的豆角都糟蹋啦!”
他们转身向路边的马兰草冲去……
铁头的小妹妹二妞做护士,把高粱叶子当作纱布,连呼哧带喘地往杨二娃的胳膊上缠裹。杨二娃装伤员,可是一点儿不像,雄赳赳地站在那里,嘴里不住声地叫着:“这不算啥,轻伤不下火线,快点扎上,再去消灭鬼子!”
他们押着想象里的一队鬼子兵俘虏,走进街里。听见有人喊:“来跑反的啦!”
只见村西大路上和庄稼地里,黑压压的人群,呼啦呼啦往这边跑。
“我们就是到这儿埋地雷的”
芦花村的街上,立时变得喧腾起来。飞扬的灰尘里,人呀,车呀,牛呀,毛驴呀……就像河水般往东流。小猪崽子尖声尖气地叫着。鸭子从背筐里伸出长脖子,张着扁嘴,嘎嘎嘎嘎。一只老母猪,带着个沉甸甸的大肚子,摇摆着耳朵,扭搭扭搭地哼哧着。赶猪的老头儿,留着一把灰白色的大胡子,汗流满面,就像回答谁的问话似的,一边走一边喊叫着:“我不能把它留给敌人,眼看就是一窝小猪啦!”
扬起的尘土,在大路、在田野、在村里的街道上浮动。在这猪、牛、人、马、车辆汇成的河流里,长着连鬓胡子的武装班长申俊福过来了。他敞着怀,高卷着裤腿,光着两只大脚,肩上扛着个大地雷。汗珠顺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往下滚,顺着他袒露的胸膛往下流。他一路上喊着:“闪开!闪开!别挡道,嘿!”
后面跟着十五六个大汉,有扛着地雷的,有用柳条筐背着地雷的,有用篮子挎着地雷的。四五把铁锹,七八支步枪。有村里的民兵,也有区里的爆炸小组。
雨来、铁头、三钻儿他们,跟在民兵、爆炸小组的屁股后头,连颠带跑着喊叫说:“我们也去埋地雷!”
民兵和爆炸小组,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嘴里喊着:“别捣乱!一边去!”
雨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颠跑着,拉扯申俊福的褂子后襟,说:“大叔大叔,我们会挖坑!”
申俊福连呼哧带喘地叫道:“嘿,嘿,别拉我呀!还给我添分量吗?”
到了村东大路上,开始挖坑埋地雷的时候,一个民兵发现雨来他们还是跟来了,吃惊地叫道:“我的小爷爷们哪,你们来凑这热闹干什么?”
申俊福跺着脚说:“快给我走!”
雨来他们互相望了望,凑一块儿,悄声商量了几句。然后,雨来摸了摸头上的军帽,低头瞧一眼腰间牵牛花的藤蔓,理直气壮地走到申俊福跟前,说:“我们就是到这儿埋地雷的!”
铁头他们帮腔说:“对啦,我们就是到这儿埋地雷的!”
申俊福正忙着分派民兵和爆炸小组埋地雷,没时间理他们,只是烦气地用手拨拉雨来一下:“去!去!别捣乱!”
雨来受了推搡,并不灰心,大声喊叫:“怎么我们来帮忙也不好吗?”
申俊福见雨来他们死乞白赖不走,就向一个高个子民兵挥手说:“把纸条和粉笔给他们一部分,叫他们画伪装地雷去吧!”
雨来他们拿着纸条和粉笔,一个个脸上带着庄重、严肃、紧张、兴奋的神情,往回跑了一段路。从村东头路口开始,在大路上、漫地里,用土块压下红绿纸条,用粉笔在每一个纸条周围画个圆圈。
纸条上有的写着:“喂!小心地雷!”
有的写着:“请日本皇军吃点心!”
有的写着:“请皇军坐飞机!”
二黑用手提了提滑下去的裤子,两眼瞧着大路一处坚硬平坦的土地,皱着眉头,嘴里吸溜着气,说:“应该在这儿写几个大字!写什么呢?”
大伙儿都翻动着眼皮想词句。雨来把军帽往后脑勺儿推了推,双手叉腰,叉开两腿,寻思了一会儿,说:“把课本上的一句话写在这里吧!”
他摆出架势,两腿劈成八字,弯腰拿粉笔在那块坚硬的地上,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大字:
这儿是中国的土地!
这时候,申俊福向这边跑来,手一挥一扬地说:“快走,快走,向东南跑!敌人到啦!”
不由分说,连推带搡,把他们推进一个土沟。叫道:“顺着沟跑!”
孩子们顺沟跑了一段路,爬上沟坡,又跑过一块地,在一个圆形的大土坑里蹲下来。他们都睁大眼睛,互相对视着,仄起耳朵听四周的响动。每个人脸上紧张的神情,明显地表现出他们等待的这件事,让他们又高兴,又有点害怕。
危险的侦察
不大一会儿,听芦花村里砰砰响了几枪。接着就听猪嗷嗷地叫起来。孩子们都张着嘴巴,眨着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知道,敌人已经进村了。
二黑和雨来爬到坑边,伸小脖儿探出头,目光掠过野菊花和草梢上面,向村边张望。杨二娃在底下用手拍打着腿,叫道:“别露头儿。鬼子有隔山镜,有隔山镜啊!”
过了一会儿,见村东头路口那几棵柳树中间,出现了一面膏药旗,还有穿黄军服戴钢盔的鬼子。雨来和二黑一翻身滚到坑底,不敢露头了。
他们眨着眼,心里计算着鬼子该走到哪里了。他们仄着耳朵,等着村东大路上的地雷声和民兵的枪声,等了半天,却是静悄悄的,连村里也没有声音了。只有微风吹着坑边上的野花青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蓝天中的白云,一动不动静静地浮在那里。
他们爬到坑边。探出小脑袋,望望北面的大道和漫地,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再瞧瞧村头上,那些敌人也不见了。铁头把那顶皱巴巴的破军帽摘下来,又使劲戴在头上,叹口气说:“这么多地雷算是白埋啦!白埋啦!”
大伙儿都唉声叹气。就像挖下陷阱捕捉野兽的猎人,眼看走到陷阱边的野兽又扭头回去了,急得他们拿拳头直打自己的腿。
他们看见村头上出现了一个光着膀子戴草帽的人,手里拿着镰刀。又一个戴草帽穿白汗衫的人,扛着锄头,从村北顺墙根走到村街口上,站住脚,向四周望了望,进街里去了。那光着膀子的,站在土堆上,向村东这边招招手,也朝街里走去了。
雨来他们看这情形,相信敌人确实离开了芦花村。他们要最后侦察一下,再把消息报告给民兵和爆炸小组。他们装着在地里找雀窝、打蚂蚱,往村头上靠近。一只蚂蚱鼓动着翅膀沙沙地往北飞了,二黑却扬着手往西追去。雨来一会儿蹲下身子拿手挖一下土,一会儿用脚踢一下草棵子。铁头时而追到这里,时而追到那里,就好像他面前真有一只蚂蚱,叫他追得这儿那儿乱飞。可是他们的眼睛却一直瞄着村头,瞧那里是不是隐藏着敌人。
他们不知道,鬼子并没有走,正在村西北的河堤旁边隐蔽着呢。鬼子让特务装成老百姓,到村东头勾引跑走的人们回来,给他们带路。鬼子瞧见那密密的地雷阵,一步也不敢走了。
现在,一个特务隐藏在路北的墙里头,一个特务隐藏在路南的墙里头。狐狸一般狡猾的眼睛,偷偷地从墙头闪露出来,瞧着七八个孩子一边玩耍着一边往这边走,隐没在一块高粱地里了。从那摇动的高粱秆儿看得出,他们正朝村头上走来。
特 务
雨来他们出了高粱地,借前面一座苇塘的遮掩往前蹭。
雨来在前面,把一只手伸到背后,往下一按,后面的人都张着嘴巴,眨着眼睛蹲下来,仄起耳朵听了听。然后都站起来弯着腰,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扫视着四周。他们悄悄地迈着脚步,不让脚底下发出一点儿声音,沿着苇塘长满薄荷草的斜坡,往墙根下绕去。
靠墙根,有一棵笔直的白杨树。因为雨来爬树爬得快,他们决定让他先上去瞧一瞧。
雨来爬到树半腰,迈到墙头上,向院里张望。其实,那特务就隐藏在院里他脚下墙根的草垛里呢。雨来哪里知道。只见院里和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院里粪堆旁边的猪圈门敞着,门口有一摊血,圈里的猪已经没有了。大车旁边,有一件粉红色的花褂子,一卷白线,大概是从敌人抢走的包袱里掉出来的。街上有一团带血的鸡毛,空纸烟盒子,摔碎的瓷瓶。雨来向站在墙外树底下的小朋友们大声说:“鬼子走啦!你们等着,我把旁边那个角门开开!”
惩 罚
一
热气烘烘的夜雾里,充满着带焦臭味的浓烟,在尚未最后灭尽的火光中,乌云一般滚卷飘散。
村子里的大火刚刚扑灭,废墟上,横七竖八地支撑着焦黑的房架子。到处是打碎的瓶罐,沾着污血的鸡毛、死猪,躺在地上还在发出一两声哀鸣的牛。因为抢劫得太多而带不走的褂子、棉衣、破光板羊皮袄、老奶奶在油灯旁纺下的线、媳妇在油灯下织成的白布,这一切都被那掌上钉着铁钉的日本皮靴践踏得乱七八糟,脏污不堪。地上到处撒着粮食。
火光中闪现出发黑的墙垣、树木,朝天竖着车辕的大车,像举着复仇的拳头似的站在那里,高高的白杨树梢,似乎还在向村外远处怒视。那黑暗、闷热、响着雷声的天空下面,将军河下游东岸广阔的平原上,到处闪动着通红的火光。
街道上、场院上,以及那些幸存下来的房屋里,到处是人们的呼唤声、喊叫声、愤怒的咒骂声、小孩子的哭叫声、搬运地雷的民兵们奔跑的脚步声、打造云梯的沙沙的锯木声和叮当的斧头声,万种混杂的声音,混合成一种悲痛和愤怒的轰响。
在一处空地上,有一张蒙盖着死者的苇席。一个老奶奶摇颤着她白发苍苍的头,挤过人群,趔趔趄趄地冲过去,掀掉席子。在火光的照射下,地上躺着一个年轻妇女和一个小孩子的尸体。那小孩只围着一块扎花肚兜,娘俩都躺在几乎要把她们淹没的血泊里。那散乱下来的一绺头发,仿佛是怕火光刺眼似的遮蔽了母亲的眼睛。孩子就像平时睡在母亲身边那样,侧着半个脸,把一只手搁在妈妈的身上。老奶奶突然张开两臂扑倒下去,紧紧搂住那孩子细瘦的脖颈,把她打皱的脸贴在那冰冷的小脸蛋上,喊叫着:“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女人在屋里向跑出房门的丈夫嚷着:“我说小子他爹,你上哪儿去呀?”
丈夫手里拿着黑暗里闪着寒光的斧头,愤怒地回答:“报仇!”
混杂的人声中,嘟嘟地响着哨子。一个压倒一切声音的洪亮嗓门儿喊着:“民兵到广场集合!”
火光中不断闪现出身影,又不断地消失在黑暗里。尽是些阴沉而愤怒的面孔。有的光着头,有的戴着斗笠,有的戴着苇篾编织的伞状帽子,有的扎着英雄巾,有的戴着褪了色的军帽,有的穿着落满尘土的布衫,有的袒露着胸膛,有的扛着地雷,有的背着地雷,姑娘们用篮子挎着地雷。一个个强壮的身上,十字交叉地背着手榴弹袋和子弹袋。乌黑的枪刺在火光中闪动。尽是些怒气冲天的喊叫:“云梯!扛云梯来呀!”“你怎么啦?用地雷爆破还不行吗?”“谁说的?”“小孩子回去!”“铁锹!铁锹不够!”……
忽然间,一切都沉寂了,所有的头都转过来,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一个方向。一阵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急促地响了过来。接着,从黑暗的夜雾里钻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闪现在火光之中。前面的栗子色长鬃马上,骑着一个身躯高大的男子。他一身青布裤褂,宽阔的胸膛交叉地背着盒子枪和皮囊,腰间围着鲜红的牛皮子弹袋;头上扎着蓝布巾,英雄结正搭在两个眉梢上;长圆形的脸,微黑之中,透着只有二十出头的人才有的那种红腾腾的颜色;被头巾箍得有点变斜的粗黑的双眉下,是一对明亮的眼睛。他勒住马,瞥了一眼躺在地上那年轻妇女和老奶奶怀中小孩的尸体,又把目光迅速地在这无边的人海上扫了一眼,便飞身下马。跟在他后面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战士,忙下马把缰绳接了过去。这两匹马,显然是经过长途奔驰,还在发出粗重而又急促的喘息声;嘴角上的白泡沫,直往那满是灰尘的干旱的土地上滴落。
人们互相交换着疑问的目光,并且悄声耳语:“这是谁呀?”“怎么啦?咱们县的游击大队长古佩雄都不认得啦?”“那不是他的通信员小魏保嘛!”“啊……”
古佩雄从老奶奶手里接过这个不知名的乡亲的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年轻妇女的尸体边,俨然是一块沉重、粗实、森冷的岩石。火堆的光焰,在他发黑的眼睛里摇晃。他的眼睛,比将军河还要深沉。老奶奶要上去抱那孩子,但是古佩雄躲开了她的手,把孩子放在母亲身边。然后,两手搀扶着老奶奶送她回家,同时眼望着人群,低声地、温和地但是用命令的语气说:“掩埋好这位大嫂和孩子的尸体,赶紧收拾东西,把烧了房子的人家都安顿好!”
沉默的人群,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立刻从四面八方响起声调不同的回答:
“先打鬼子!”
“先打马庄……活捉鬼子山本……”
“杀尽鬼子!”
“古队长打马庄吧!”
本村的民兵队长郭大海,一个彪壮的小伙子,腰间挂满了手榴弹,背着一杆步枪挤过人群。他大敞着衣襟,火光中闪动着黝黑的胸脯,站在古佩雄面前,未曾开口,转脸挥了一下手,让人们不要扰乱他说话。然后,把他红彤彤闪着汗光的大脸转过来,用充血的眼睛望着古佩雄问道:“古队长,您就为这事情来的吗?”
他把不满藏在恭敬的表情下,隐含着“将一军”的意味,继续问道:“您不是来收拾马庄鬼子的吗?”
古佩雄站在那里,眼望着郭大海,特别镇静、特别和蔼地说:“先安置村里,再谈打鬼子的事!”
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和愤怒使郭大海片刻也不能等待了,而且,似乎是忘了他在同谁说话。“您不去,我们可要走了!”他大叫着,表现出对古佩雄失望的神情,突然转过身去,把胳膊一抡,叫道:“走!就凭咱们村的民兵,也能攻下马庄!”
他带着那种表示他知道应该怎么办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一边穿过人群,一边嘟嘟地吹起哨子。用他压倒一切声音的洪亮嗓门儿喊着:“民兵到广场集合!”人群呼呼啦啦地朝广场那边涌去,几个背枪的民兵,抬着三架颤悠悠、吱吱响的云梯,呼啦呼啦,走在最后面。
古佩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那闪动着火光的脸显得分外严肃,聚成一条黑带子似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的思想,旋风一般在脑子里回旋:上级命令他带领游击队到将军河下游来,是为了配合主力兵团彻底消灭正在山区“扫荡”的日本鬼子,要牵制住这一带敌人的兵力,使敌人不能抽调人马去增援山区。然而,抓不到有利的时机,他不能强攻据点。因为敌我兵力悬殊,加上据点深沟高垒,戒备森严,强攻据点对我方不利;而这些民兵,由于对日本鬼子嫉恶如仇,使他们忘掉了当前的局面。
古佩雄注视着从面前跑过去的滚滚人流,大声喊道:“站住!”
声音掠过整个人群和正在飞步前进的民兵队伍。队伍停下之后,民兵队长郭大海,带着疑问和不悦的神色向古佩雄走来。当他注意到古佩雄严厉的脸色和那英雄结下坚定的目光时,他忽然挺直身子,把手举到眉棱上敬了个礼。等候大队长说些什么,然后再做回答。
可是古佩雄却把他的通信员小魏保叫到跟前,用他粗大的手抓住小魏保的胳膊,低声地、坚决地说:“命令部队跑步前进!”通信员飞身上马,人群迅速地闪开。脸色兴奋又严肃的小魏保,在马屁股上抽打着鞭子。那马,伸着汗水还没干的湿脖子,马蹄急骤如同暴雨,耸着耳消失在夜雾里了。
民兵队长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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